《三个空手道和一所民办学校》补记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15日23:36 扬子晚报

　　补记之一：张文耀其人

　　张文耀，男，1966年12月30日生，汉族，南通市如皋人，大学文化，南通市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办公室企业与综合改革科原科长。他精明能干，长期从事经济研究，对体制改革颇有心得，因而他“靠山吃山”，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成功上演了2次“零资产”收购的好戏。

　　2000年9月，张文耀得知江苏省激光研究所即将改制，这个消息刺激了他的某根神经，他酝酿已久的发财计划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江苏省激光研究所位于南通市工农路，占地4.5亩。激光所的那些房产、设备姑且不论，单说那地皮的价值空间，就能让任何一个商人眼睛一亮：南通市未来的市政府办公地点将位于此处，附近的地价已经一个劲地往上窜。张文耀明白自己的特殊优势就是体改委改革科科长的身份，要把激光所搞到手，第一步必须挤进激光所改制班子。他积极行动起来，摆出一副工作热情高涨的姿态，强烈要求参与对激光所的改制工作。此时南通市科委正牵头从各单位抽调人手。一番运作，张文耀如愿以偿成了激光所的改制大员。

　　2000年11月上旬，张文耀完成了他偷天换日的第二步计划。他指使弟弟张文辉借亲戚的名义注册成立一家空壳公司。在公司名称上，张文耀着实动了一番心思。其时刚巧南京金鹰国际集团在南通开了家金鹰商厦，他灵机一动，便把他的公司命名为江苏金鹰科技开发有限公司，又把南通金鹰商厦的副总请来做自己公司的老总。嘿，张文耀这招还真灵！知名企业的品牌形象，果真为他的“皮包公司”进行了有效地“包装”，在外人看来，这个“金鹰国际”肯定又是著名的金鹰集团在南通投资的一个大手笔。不明就里的激光所职工听说这么“大牌”的企业有意收购，在心理上先接受了，纷纷表示欢迎。张文耀占了“群众基础”的先机，为他以后的成功“易帜”埋下了伏笔。

　　11月下旬，激光所开始改制招标，张文耀堂而皇之地用南京金鹰国际集团企业介绍的光碟，展示“张氏公司”的“雄厚”实力，给领导和激光所职工们留下了良好印象。为了把戏演得更加逼真，张文耀还找来个真家伙“陪绑”，南京金鹰国际集团的下属企业——金鹰电力开发公司被张文耀拉进来参与共同投标。两家“金鹰”联合投标，使有关部门考察营业执照和资金时犯了糊涂，落入了张文耀设计好的圈套：他们验来验去的只是“金鹰电力”的资质，而躲在背后的张氏“皮包公司”则来了个“真人不露相”。考察圆满结束，张文耀立刻让“金鹰电力”下了课，自己独享打开的“大好局面”。他暗地里嘿嘿偷笑：群众支持我，政府批文也在我手上，谁还想分一杯羹，没门儿！张文耀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廉价收购激光所。

　　怎样让激光所贬值？是张文耀盘算的又一个问题。激光所在改制前一直由科委拨款维持生计，1999年前后，关于激光所是拨款救助还是贷款自救一直存在争论。张文耀瞄准了机会，找到科委领导假惺惺地承诺：激光所欠科委的钱一定要还的！并要求清算欠款。清算下来激光所欠科委49万元，而激光所资产总共就只有49万多。接着张文耀就上窜下跳地搀和，清理所谓的不良资产。这样一折腾，激光所就理所当然的“零资产”了。

　　2001年1月在已经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张氏“皮包公司”轻松入主激光所。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就这样以张文耀成功的“零资产”运作，把国有资产“套”进腰包而告终。

　　2000年底，张文耀在协调南通市江东学校股权流转，寻找合作伙伴的过程中故伎重施，再次骗得以“零资产”收购江东学校，最终导致该校倒闭。

　　此外，检察机关查明张文耀于1994年至2000年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向南通华源绣品有限公司、南通艺华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剑等单位和个人索取、收受摩托车、赞助费等财物共计价值人民币76546元。张文耀还于1998年2月挪用南通市体改委人民币15万元给其弟张文辉进行股票经营。

　　张文耀两次“零资产”收购的表演确实精彩，但是这个“空手道”高手，最终还是把自己“套”进了铁网高墙。

　　2002年12月17日，南通市港闸区法院认定张文耀犯滥用职权罪、受贿罪、挪用公款罪三罪并处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5万元。

　　张文耀的弟弟张文辉同样难逃法网，2003年2月27日，南通市崇川区人民法院认定张文辉犯抽逃资金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一年零三个月。

　　补记之二：瞿建华其人

　　瞿建华，1957年生，汉族，南通市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南通市技工学校原副校长，南方实业总公司原总经理。

　　瞿建华学的是师范，干的是教育，当的是校长，但自从兼任负责学校三产的南方公司老总后，逐渐掂出了“校长”和“老总”的本质差异。他的价值取向不断朝着金钱和私利倾斜，他不但是江东学校事件的祸首，而且还是贪污巨款的罪犯。

　　瞿建华开始创立江东学校时，他“投机”教育的初衷已经决定了这个学校的命运。其实江东学校有过一次转机，中南纺织公司入主“江东”，首次带来了400万元资金，遗憾的是，瞿建华却偷偷地把这笔“救命钱”划到了自己南方公司的账上，致使江东学校资金更加捉襟见肘，也使“中南纺织”意识到江东学校是个无底黑洞，决意不惜以“零资产”的损失脱身而退。瞿建华的私心和短视，不仅断送了江东学校的一线生机，更为致命的是，这次机会的丧失给另一个“空手道”张文耀以可趁之机，最终把学校逼上了绝境。

　　2002年1月7日学校终因资金问题而倒闭时，校长陶耕培感叹：只要有30万元拿出来，学校就能撑下去！而此时手握大笔资金的“江东”股东瞿建华却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学校走向死亡。

　　见钱眼开，见死不救，完全符合瞿建华一贯的行为逻辑。无论经营南方公司还是创立江东学校，他的本意就是替自己牟利。检察机关现已查明他在担任南方公司总经理期间，将南方公司400多万元利润以账外账方式打入其他公司，后以某个体公司的名义转入南方证券公司进行资产托管。

　　瞿建华侵吞公款也是费尽了心机，自1995年他担任南方公司的总经理后，就牢牢把住经营权财权不许别人插足。他从来不向学校和上级主管部门汇报工作，架空公司党委书记，想尽办法把监管会计调走，建立了自己一统天下的“南方”独立王国，为他隐匿侵吞国有资产创造了条件。2001年春节，主管部门要求对南方公司实行改制前审计，瞿隐匿账外的400万元利润，制造了审计结束后南方公司净资产只有570万元的假象。2001年9月，南方公司向社会公开招标收购，降至零资产都无人问津，结果瞿分文未花买下了南方公司，把国家资产连皮带骨吞了下去。当然，三转两绕，那400万元被隐匿的公款就成了他的私产。

　　有一个插曲，颇能印证瞿建华对金钱的认识。2002年2月，“江东”专案组对瞿进行审查时，这个投机商仍然以为钱能摆平一切。当专案组成员对他展开最后的“攻心战”时，眼看再也无路可退，他竟然拿出一张纸条，把一名专案组工作人员悄悄地拉到一旁，对他讲“请把这张纸条交给南方公司的会计，日后决不亏待你”。专案人员不动声色，应允下来，随后立即把条子交给了专案组的领导。瞿在条子上写到：400万的事情千万不能讲。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瞿在信奉金钱至上的同时恐怕忘了，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钱摆不平的。

　　2003年3月5日，南通市人民检察院已将此案诉至法院，起诉书认定瞿建华犯受贿罪和贪污罪。此案不日将开庭审理。

　　补记之三：苏佩林和曹璋

　　江东学校4次股权流转的黑幕揭开，使得各式人等台前幕后的表演大白于天下；江东学校的倒闭，也使一批犯罪分子在校内校外的罪行浮出水面。在南通市司法机关近一年艰苦细致的工作下，“江东专案”圆满查结。除张文耀、张文辉、瞿建华以外，苏佩林、曹璋也相继落入法网。

　　苏佩林，别名李林，男，1960年5月20日生，汉族，南通市人，高中文化，南通市南方实业总公司原工作人员。

　　1998年下半年至2001年6月期间，苏佩林负责江东学校基建管理工作，在发放工程款及工程验收等方面向建筑商提供便利，非法收受贿赂55600元。

　　2002年8月5日，南通市港闸区法院以受贿罪，判处苏佩林有期徒刑二年。苏佩林收受的贿赂款人民币55600元，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曹璋，男，1951年9月14日生，江苏如东人，汉族，大专文化，南通市财贸办公室原主任助理、政治处主任、党组成员。

　　在1997年下半年至2000年8月，曾任“江东”董事长的曹璋，因“江东”一案而进入检察人员的视线，并一举查清他利用担任南通市财贸办公室政治处主任、党组成员的职务之便，为南通市某大厦缓交电增容费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人民币11000元；向财贸办公室下属单位的领导、职工索要人民币合计37500元。

　　2002年9月27日，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曹璋有期徒刑四年。清风苑

　　点评

　　回头看看江东学校的四年历史，我们便看到了瞿建华、张文耀、上海华宇融投资公司以教育的名义所导演出的一场闹剧。办学校是需要经费的，他们没有，但他们却能以教育的名义空手套白狼，结果银行上钩了，企业上钩了，在股权的不断转让中国家吃了亏，企业吃了亏，他们却悄悄填饱了自己的口袋；办学校是需要好的校长、好的老师的，他们都不是，但他们却能以教育的神圣名义骗取校长、老师们的热情，把校长老师作为他们敛财的工具；办学校是要按照教育规律办事的，他们什么也不懂，也不想按照什么教育规律去正儿巴经地办学校，只想以教育的名义不停地去搞他们的“空手道”。如此办学，结果可想而知。教育是神圣的，办教育的人首先要有高尚的人格和动机。远离教育理想，以教育的名义来敛财，其结果必然会导致学校的倒闭。

　　我国的民办教育的一个最大特征就是“投资办学”。因此，在教育的投入与产出之间，就存在着一个“合理回报”的问题，尤其是对于民间办学来说，没有回报就不会有新的发展。但是，教育本身的公益性质决定了投资者不能惟利是图，否则就是投机行为。

　　“投资”与“投机”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一如报道中的瞿建华、张文耀、上海华宇融投资公司，他们办学的动机从一开始就纯粹以敛财为最终目的，所关心的只是眼前的“资金运作”而不是长远的“百年树人”，这就势必使这样的“民间办学”到头来只能成为一场游戏一场梦，让我们的教育者、被教育者在心灵和经济上都蒙受一次莫大的耻辱和损失。

　　南通江东学校短短几年迅速倒闭，从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值得我们深思一番。他们借投资办学之名，行聚敛资产之实，正是钻了民办教育立法迟缓的空子。也就是说，在当时，未给民校以法而循之，缺少相互之间的约束，其漏洞必然百出。

　　所幸的是，为了体现民间办学与时俱进的精神，2002年12月28日，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31次会议终于表决通过了《民办教育促进法》，并定于今年9月1日起正式施行。这就给了我国民办教育的健康发展以法律的维护和支持，充分体现了积极鼓励、大力支持、正确引导、依法管理的方针，避免了由于以往明渠不开，暗道丛生，致使我们的民办教育事业蒙受不应有的损失的被动局面。民办教育欢迎真正的投资者，投机家请远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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