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

　　吴按雯著

　　顾钧对儿子管得更严了，高中三年的每个周末，还有寒暑假，他都送儿子去上培优班，有时一天要去几个地方，听完了数学辅导课，去听物理辅导课，听完了物理辅导课，又匆匆忙忙赶去听化学辅导课。往往一个暑假就要花去几千元听课费，但顾钧在所不惜，只要儿子学习成绩有提高，花再多的钱他也愿意。

　　可是，这种高强度的补习，并没有使儿子的学习成绩好起来。但顾钧没有放弃，仍希望儿子的学习成绩出现转机。儿子进了高三后，顾钧决定不再送他去上培优班，培优班那种上大课的办法不太适合儿子这种基础比较差的学生，他决定将老师请到家里对儿子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将老师请到家里费用更高，一小时的辅导费是100元。

　　可是顾钧不知道，他的这种努力对儿子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儿子惶恐不安地害怕失败，害怕父亲对他失望，一到考试就紧张，对分数敏感到了恐怖的程度，每次考完试，都如坐针毡地掰着手算分，晚上经常做噩梦，常常一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这种内心的压力和恐惧他不敢对父亲说。

　　长期的补习使他极度疲惫，他经常在上课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为此，他不止一次地被老师罚站，老师挖苦他说：“成绩这么差，还能睡得着？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

　　这种长期的高强度的补习，已使他对学习产生了一种厌恶情绪，因为他从学习中得不到任何乐趣，也没见成绩有提高。但他却不能不按着父亲的安排上一节一节的辅导课，机械地做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投入大量金钱的辅导，收获其实并不大。但是他不敢将这一点告诉父亲。

　　一模考试前，他发现自己的右手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抖动，有时抖得连笔也握不住，他很害怕，将此事告诉了父亲。顾钧听了很紧张，当天就带他去看医生，这个检查那个检查都做了，却找不到“病因”。其实这是心理压力所致，巨大的心理压力会通过手发抖、呼吸困难等表现出来。

　　一模考试后，顾钧不得不考虑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如果儿子连大专都考不上怎么办？他也想过让儿子再复读一年，他还为此去高考复读培训中心咨询过，对方坦言相告说：“学习基础如果比较差，高考成绩如果只有300多分，即使复读一年也不会有很大提高。”

　　顾钧还考虑过另一条路，这就是将儿子送出国去。送孩子出国留学，已成为孩子在国内考不上大学的家长的最后选择。既然在国内上不了大学，就只有去国外寻找出路；即使不能拿个学位回来，起码能学会一门外语，回国后有一门生存的技能。很多家长都是这样考虑的。顾钧也这样考虑过。但是送孩子出国留学得有经济实力，顾钧缺的就是经济实力，他和妻子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不到4000元，除去吃喝和日常开销，所剩无几，而且这些年给儿子请辅导老师也没少花钱。高考前的那段日子，顾钧真是愁白了头。

　　区里又进行了二模考试，虽然题目要比一模简单，可是儿子考得仍然很不好，顾钧越着急心里就越上火，明明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应对孩子多鼓励少批评，但看着儿子他心里就来气，尽管压抑着没爆发，那怨气和失望也明明白白地全写在脸上。越临近高考，儿子手发抖的毛病发作得越发频繁，顾钧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希望高考早点儿结束。

　　高考那两天，顾钧每天都送儿子去考场，也像其他家长那样一直守候着等儿子出来，但他心里明白，儿子获胜的概率几乎为零，除非是有奇迹发生，可是这样的奇迹会在儿子身上发生吗？

　　虽然他心里也这样暗暗希望着，可是每次见儿子垂头丧气地从考场出来，他的心又重新坠入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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