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闫广道／文 宋文州／图董书通语录：

　　“干企业可不像打篮球、玩魔术，来几招花拳绣腿，决策上的一招一式都是效益，来不得半点虚假。”

　　“民营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后，明智的老板当然会选择决策层与管理层的分离。关键在老板身上。也就是说，就看你这个老板有没有气度了。”

　　“这叫‘曲线救国’、‘歪打正着’。你想想，水浅的时候，可以摸着石头过河，水深了，摸不着石头了，就得找根竹竿先探个深浅。”

　　“企业家精神说白了，我觉得就是创新精神，创新精神绝不是闭门造车，而是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

　　人如其名的“杂家”

　　专家？学人？玩家？企业家？了解得越深，越难以给他一个确切的定位，这就是董书通。

　　“啥都懂点，啥都不精。麋鹿者，四不像也。”董的调侃是谦逊，也透着豪气。

　　调侃毕竟是调侃，人如其名，倒是不虚。

　　在国内特钢行业，董算不得学理深邃的“科班”，却是公认的学用贯通的“怪才”：开发出了世界上第一条低成本、高合格率的“合金钢小方坯连铸”生产线，共采用专利和新技术9项，其中有2项是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专利技术，是武汉科技大学的兼职教授。钢铁界算过这样一笔账：全国年产钢近2亿吨，其中0．6亿吨能够使用他的技术，每吨可降低成本6元钱，一年就是3亿多元。

　　在经济学界，董也算不上个“腕级”人物，但他用自己的眼睛关注着中国宏观经济的走向，撰写出版了《新经济的背后——精神经济浮出水面》、《精神价值与中国经济转型》两本专著。其中，记者在不知道董乃何方“神圣”前，就在书店里买过《精神价值与中国经济转型》一书，并一读为快，颇感学理之厚。序言称：“作者从精神价值与中国产业结构升级、金融发展中的精神价值实现、精神价值与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消费与精神需求、经济转型中的教育发展等层面，讨论了中国经济转型的实现途径，其独特的视角、新颖的学术观点，是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在新时期表现形式的深刻探索。”

　　说起“玩”来，那就杂了，篮球、武术、下棋、魔术、画画、书法、无线电，董曾经“玩”得如醉如痴，小有名气。但他承认：“那时候年轻，觉得啥都好玩想玩，结果也没玩出个啥名堂来。”

　　“这么说，你应该是个‘玩家’、‘杂家’？”记者道。

　　“怎么说都无所谓。不同的是，干企业可不像打篮球、玩魔术，来几招花拳绣腿，决策上的一招一式都是效益，来不得半点虚假。说是‘玩’企业，恐怕就有点矫情了。至于说‘杂’，五谷杂粮都吃点才健康，也算是一种生活态度吧。”董的洒脱与“玩兴”给人的感觉源于天性，没有丝毫矫饰。

　　但是，这段时间董的“玩兴”削减了许多，棋也不下了，球也不打了，书也少读了。身为我省唯一一家地方特钢企业——郑州永通特钢有限公司（后称“郑州永通”）的董事长，董自筹资金2亿元新建了一条年产36万吨的合金钢生产线。目前，1．8万平方米的现代化联合厂房的主体工程和设备安装已经竣工，具备生产条件，只等电业部门的输电线路一通就可开工生产。与此同时，公司的股份制改造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国内外钢铁界的“大鳄”纷纷来电企望参股其中。如此关口，善于弈棋斗智的董，自然懂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所以岂敢心有旁骛，“不务正业”。

　　“甩手掌柜”的气度

　　“郑州永通”的生产基地在巩义市西南十多公里的西村镇，拥有资产总额近4．3亿元，去年的销售收入2．6亿元。新的生产线投产后，可年产50万吨合金钢、46万吨合金钢材，年销售收入将达到13亿元，利税超亿元。这么大的一个民营企业，董却把生产经营管理的大权全都撂给了总经理，他则带着七八个工作人员常年在郑州市区的润华商务办公，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么干，他放心吗？

　　“民营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后，明智的老板当然会选择决策层与管理层的分离。但是分离后，在日常事务的处理上，往往会发生角色错位或混乱。问题何在？关键在老板身上。也就是说，就看你这个老板有没有气度了。”

　　52岁的董显然是个性情中人，谈到这里他蓦地站了起来，在对面的黑板上画起了“圆圈”：“你看，老板与经营者的利益绝大部分是一致的，但是也有不尽一致的部分，不一致的部分就是代理成本。代理成本什么时候都有，它的高低大小，就看你能不能让这两个圈的重叠部分最大化。问题在于，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精神价值是物化在商品之中的，它的度量有很大的弹性。所以，作为老板我只关注质量、成本、利润。至于日常管理，我的原则是无为而治。”

　　董坦陈，“郑州永通”自1993年创办至今，其实也历经了不少的坎坷风雨。但是，不管在什么状况下，有一点他坚持不渝：“善用兵者率万旅若一人。”公司的领导班子，除了他本人，从总经理到中层的80多名管理、技术人员全是“外人”，但他对企业的驾驭却有“胜似闲庭信步”般的从容。

　　“他们都是国内先进钢铁企业的中高级人才，‘一肚子钢水’。但是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从北京、上海、西安、武汉等大都市跑到巩义农村来？一是公司崭新的机制，二是公司诱人的前景，三是这里有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在一个现代企业里，精神价值含量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商品的市场竞争力。所以，老板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就是设计一个人尽其才的制度。不然，事无巨细，身必躬亲，你这个老板就当得有点窝囊了。”

　　自谑“造型粗糙”、身高1．84米的董，谈起话来粗声大气，喜愠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往深处谈，你会发现他的理性远远大于感性，其独到的逆向思维方式每每让人耳目一新。

　　董说，这段时间表面看公司有很多重大的事情等着他拍板，但是动中求静、忙中偷闲是他一贯的做派。在这个关口，其实他只忙两件事：一是正在设计一条“员工终身制”的实现途径，二是补充完善“精神价值论”的衡量方法。这两个问题解决了，其他的事情也就等于解决了。

　　“这叫‘曲线救国’、‘歪打正着’。你想想，水浅的时候，可以摸着石头过河，水深了，摸不着石头了，就得找根竹竿先探个深浅。”说这话时，董成竹在胸的自信表露无遗，“歪打正着”则显然出自谦逊。不过，董很多的传奇故事还真有点“歪打正着”的色彩，而这些“歪打正着”则源于他的逆向思维方式。

　　“无主题变奏”的人生之履

　　在从事特钢之前，董的人生之履宛若“如歌的行板”，只不过这首歌动辄有点“无主题变奏”的味道。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不愿重复别人的劳动，因而突发奇想不少，坎坷自然也多。”

　　16岁那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他隐隐约约觉得那场“革命”有点不大对劲，有了一点自己的“异想”，有人便假“革命”之名到处抓他，历经数次生死险境。当了几年农民后，因他人高马大，篮球打得不错，被特招为一家企业的电工。

　　董生性好奇，爱琢磨点东西，几年时间里，他独立完成了近40项技术革新，其中一项重大工艺革新，使生产线作业工人减少了60％，一级品合格率提高了8％，工厂奖励他现金150元，他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并赢得“绅士”的雅号。在那个年代，100多元可不是小数。可他没有装进自己的腰包，而是买成了食品让众工友享用。然而，后来因为200元的窘迫，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出差到开封购买材料，不慎丢掉了200元公款，有人说钱又不咬人，说不定是他自己给昧下来了。董啥都能忍，就是难忍对他人格的侮辱。后来，厂领导同意给他15元的补贴，他没要。想到兄妹7人，家里平常的开销就靠他每月30多元的工资，这窟窿啥时能补上？他索性辞职离开工厂，回到家里自己干了起来。

　　那是个禁忌刚开的年代，市场空隙很大，他做电线拉板、劳保手套、洗涤剂、汽车灭火器等，手里很快有了一笔钱，跻身最先富裕起来的人群。

　　这时村里要办一个节能耐火材料厂，他是“下海”较早较深的“能人”，被推举当了厂长。然而，董犯愁了：巩义市境内的耐火材料厂已有几十家，“下海”这些年，他深知旺滥淡缺的经营之道，能不能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他在寻找。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说抚顺有位专家对镁碳砖很有研究，他意识到这是耐火材料行业的方向。他提着一桶小磨油跑到了那位专家家里，换来了两桶当时很是神奇的结合剂，很快生产出国内第一块用于炼钢炉衬的镁碳砖。从此，企业在冶金行业声名鹊起，产品供不应求。他个人也获得了部、省、市级一、二、三等科技进步奖，并多次受到冶金部的表彰，董一下子在全国冶金行业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知、倔强、权力加在一起对社会的危害是无穷的。”谈到他离开耐火材料厂的原因，董以他的理性给予了概括。

　　董来到武汉科技大学深造。后借调他到冶金部二级机构当了一名处长。两年后，他又到郑州大学（原郑州工学院）工作了近两年。就在此时，“蛰伏”了多年的董受巩义市委邀请，创办起了“郑州永通”。

　　高难度的“楔子战术”

　　钢铁行业是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如何才能在“钢老大”们的卧榻之旁玩出个与众不同？

　　通过市场调研，董发现：国内钢铁市场存在着严重的不平衡，普通钢材市场疲软，积压严重，有一定生产难度的汽车用特种钢像弹簧钢、轴承钢、齿轮钢、合金钢则产能不足，供不应求，主要依赖进口。但是因市场容量有限，在国内钢铁“大腕”那里，这些特种钢的技改投入均难以排上日程，众多小厂又无法承担高技术、高起点的专业化生产线所需的一定强度的投入。

　　凭着他对冶金行业的熟知，也凭着他在武汉科技大学深造时以及在北京工作期间对冶金知识的了解，他决定拾遗补阙，在汽车和钢铁两大产业之间玩把“楔子战术”——但是有人说“钢老大”们都没搞，你一开始就玩这个“高难度”，是三岁孩子说媳妇，还差半辈子。

　　然而，董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经过无数次的实验，1995年8月“郑州永通”成功地拉出了国内第一炉弹簧钢连铸坯，之后又连续创下了国内钢铁行业合金钢扎制全煤气加热、第一个使用了半连扎生产线联合减速机、第一个直流电渣钢包精炼炉等全国特钢行业的5个第一，并在实践中开发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永通技术”。去年9月，企业顺利通过了“河南省高新技术产业化重点项目”的验收，其主导产品弹簧钢、轴承钢、齿轮钢主要供应一汽集团、东风公司、北汽集团等国内主要汽车制造商，其中东风汽车公司20吨以上载重车及军车用弹簧钢的90％由“郑州永通”供应，轴承钢则主要供应国内大中型轴承生产企业，跻身连铸轴承钢行业的世界前三强。

　　“没有大胆的设想，没有今天的永通；没有基本的钢铁知识，没有今天的永通；没有智力引进，没有今天的永通。”董说，他的思维方式多为逆向，爱异想天开，他搞“连铸坯”时，凭着他的冶金知识觉得能搞成，实验了十几炉，一次比一次理想，但是他的理论基础不够，很多现象他解释不了，就请来专家给予理论阐释，结果真“玩转”了。大抵正是因为他这种“切肤之痛”，让他深深感到了精神价值的力量，并促使他不惜重金从全国各地引进那么多技术人才。

　　“企业家精神说白了，我觉得就是创新精神，创新精神绝不是闭门造车，而是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现在，国内外钢铁界的‘大腕’和金融界纷纷要与我联姻，好啊，我的三期年产80万吨特钢工程将于明年动工建设，2005年下半年建成。怕别人进来分羹，那是没出息。”

　　董书通以他又一个隐约可见的大胆构想结束了与记者的交谈。大河报七日财富2003-05-30 00:00:00责任编辑：郭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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