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秋

　　今年5月14日，俄罗斯国家杜马(下院)以294票对134票批准《美俄削减进攻性战略力量条约》；紧接着5月28日，俄罗斯联邦委员会(上院)也批准了该条约。在此之前，美国参议院已于今年3月6日履行了批准手续。至此，双方的条约批准手续均已完成。6月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和美国总统布什在圣彼得堡举行会晤，双方交换了批准书。2003年6月1日，《美俄削减进攻性战略力量条约》正式生效。

　　该条约由美俄两国首脑于2002年5月24日在莫斯科签署，故亦称《莫斯科条约》。主要内容只有一条，即美俄双方在2012年12月31日之前将各自部署的战略核弹头削减至1700个至2200个。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实质性的限制。这意味着允许双方各自保留现有的6000个战略核弹头直至2012年12月底，而且届时双方只需将超额的战略核弹头卸下入库储存，就算全面执行条约，因为该条约不要求销毁任何核弹头和运载工具，也没有规定任何核查措施。这是一项规定得极其松驰、留有很大自由度空间的条约。

　　美国欢迎俄罗斯国家杜马批准《莫斯科条约》。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对此“深感满意”。其实，该条约的条款是秉承美国的旨意制订的。布什政府的新战略是一个针对未来所有可能的对手，夺取全面军事优势的“全频谱”威慑战略，它将核力量的规划从以往的“基于威胁”模式转向“基于能力”模式。这种“基于能力”的模式注重的不是对手可能是谁，而是对手将来可能如何作战。正如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所说，这种基于能力的防务规划模式要求，美国既要在关键领域保持军事优势，又要开发军事优势新领域，并使对手无法拥有非对称优势。”也就是说，美国追求的是全面的、绝对的军事优势。《莫斯科条约》对此不但没有条款限制，而且提供很大的自由发展空间，正如该条约所规定：“双方可以根据限定的核弹头总数自行决定本国进攻性战略武器的成分与结构。”

　　目前，布什政府正在或计划采取各种扩展核军备的措施。

　　1.据美军事专家分析，到2012年《莫斯科条约》执行后，美国将实战部署2200个战略核弹头，保持2400个后备反应战略核弹头和3000个非现役战略核弹头，库存5000个钚弹芯，保持大量的战略运载工具。

　　2.美国的核战略正从以往强调核威慑演变到目前既强调威慑又强调实战。从布什政府2004财年的国防预算来看，正在申请大量经费研究打击深埋地下目标的“坚实型核钻地弹”，恢复生产核武器关键材料——氚，筹建大型的现代化钚弹芯工厂，以及将核试验的准备时间从目前的24-36个月缩短到18个月；并要求废除1993年通过的禁止研究与发展低当量(当量5000吨以下的)核武器的禁令，以发展能实战使用的低当量核武器。

　　3.目前美国已开始研究能在2020年作战使用的新的洲际弹道导弹，能在2030年作战使用的新的潜射弹道导弹和弹道导弹潜艇以及年能在2040年作战使用的新的战略轰炸机，并研究这些武器使用的新的核弹头。

　　就俄罗斯方面来说，俄罗斯议会中的中间派和自由派支持批准《莫斯科条约》。俄罗斯的核导弹的寿命比美国的短，由于老化将要自然淘汰，而又没有足够的经费更新，不论有没有条约，俄罗斯的核武库反正要削减。因此，《莫斯科条约》符合俄罗斯的现实利益。据分析，俄罗斯到2012年大约会采纳条约规定的下限，可能只部署1700个战略核弹头，所以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德米特里·罗哥津说，“这个条约对我们来说比对美国人更重要。”俄罗斯总统普京说，“这些条款规定能使我们按照国家的经济能力和世界军事和政治形势的变化，在合理足够的水平上来发展我们的战略力量。”

　　不过，俄罗斯的共产党人及其强硬路线联盟反对该条约，指出该条约未采纳俄罗斯提出的销毁削减下来的核弹头的要求，而是将卸下的核弹头原封不动地保存起来以备再用。他们质问：“巴格达街上的血迹尚未干，我们就批准这一条约？这个条约是送给布什的礼物。”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国家杜马在批准该条约时制订了三个文件：一个是批准法，另两个是决议。

　　批准法中有一些条款与美国参议院批准该条约时的决议相似。例如：要求总统每年(不晚于每年的3月31日)向俄罗斯联邦会议报告俄美两国执行《莫斯科条约》的情况，美国及其他国家导弹防御系统部署的新进展以及俄罗斯与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军控谈判的进展情况等。

　　批准法还列出了以下几种特别情况可能导致俄罗斯退出条约：

　　——美国严重违反《莫斯科条约》；

　　——某一国或国家集团建立的导弹防御系统削弱了俄罗斯战略核力量的有效性；

　　——某一国或国家集团的战略力量的扩展或其他的决策威胁俄罗斯的最高国家利益。

　　其中第二种和第三种情况值得注意。首先，某一国或国家集团针对的不仅是美国，还包括其他国家。其次，导弹防御系统从广义上说不仅包括战略导弹防御系统，还包括战区导弹防御系统；这可能暗示着俄罗斯对在其邻近国家如日本和韩国部署战区导弹防御系统也感到关切，因为它也能削弱俄罗斯战略核力量的有效性。

　　此外，批准法加强了俄罗斯议会在审批国防预算过程中的作用。批准法要求总统在《莫斯科条约》生效后的三个月内就发展战略核力量规划提出报告；此后一个月，政府应提交“关于为俄罗斯联邦战略核力量提供资金的国家指令”的法律草案。这一法案和条约的年度执行报告一道将使俄罗斯议会对俄罗斯战略核力量发展的决策程序的影响进一步制度化。

　　第二个文件是一个决议，名为“确保俄罗斯联邦战略核力量的战备状态和发展”。它进一步规定，在按照《莫斯科条约》削减武器时，应设法做到“保持国家的战略核力量具有在任何军事-战略条件下确保慑止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侵略的作战能力和潜力。”

　　该决议还要求政府特别重视俄罗斯自身的导弹防御能力以及预警系统，包括空基的部件。同时，俄罗斯的进攻性武器应提高突破其他国家防御系统的能力。此外，该决议要求总统和政府采取新的措施支持国防工业，包括对它采取贸易保护措施，防止战略核力量发展计划走向破产，保证国防工业在能源、运输和供应方面享受更优惠的政策。

　　第三个文件也是一个决议，名为“国家杜马在战略进攻性武器削减方面和协调俄联邦各国家机构在该领域的活动的措施方面的立场”。它提出一系列有关执行《莫斯科条约》的军控措施，要求政府在近期内争取实现。

　　——就削减的进程和步骤与美国达成协议(《莫斯科条约》本身没有规定中间削减步骤)；

　　——就削减进程的透明度与美国达成协议；

　　——就战略武器方面采取更广泛的透明度和预测性措施与美国达成协议，不仅包括交换已削减哪些武器的信息，还要包括交换来年的具体削减计划；

　　——就导弹防御系统方面的建立信任和透明度措施与美国达成协议。

　　该决议还建议达成下列多边的军控协议。

　　——禁止各国在本国领土以外部署核武器；

　　——禁止生产新的核武器；

　　——在核武器方面采取多边透明度措施，制订防止核扩散的共同战略，进一步削减核武器。

　　此外，该决议呼吁美国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

　　从以上三个文件的内容可以看出：

　　(一)俄罗斯国家杜马正在加强它对俄罗斯战略力量发展规划和军控政策的影响和控制能力。

　　(二)上述三个文件的注重点不在《莫斯科条约》本身，而在俄罗斯战略核力量的现状和未来。俄罗斯国家杜马要求政府不仅注意美国战略核力量的发展，同时也要注意其他国家战略核力量的发展；不仅注意战略导弹防御系统的发展，同时也要注意邻近国家的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的发展和部署情况。俄杜马要求政府给核武器的发展投入更多的资金，确保俄罗斯的战略核力量具有“慑止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侵略的作战能力和潜力”。

　　《莫斯科条约》给核武器的发展留有极大的自由发展空间，俄国防部长谢尔盖·依凡诺夫强调要充分利用条约的这一特点。他说，“这一条约将允许俄罗斯军方根据国家利益来规划其战略核力量的发展。”俄杜马国防委员会主席安德列·尼可拉耶夫也说，该条约给俄罗斯的最大好处是允许俄罗斯保留携带分导式多弹头的洲际导弹，他指出俄罗斯的重型SS-18洲际导弹延长寿命后可以保留到2015年。此外，俄罗斯还可以部署机动的和井基的“白杨-M”新型洲际导弹，同样可以装备分导式多弹头。

　　(刘华秋中国国防科技信息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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