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泥沼”还是民主的傲慢？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0日13:57 金羊网-羊城晚报

　　伊拉克战争结束后，驻伊美军不断受到袭击，正规战结束后士兵伤亡有增无减，日前死亡人数已达148人，与海湾战争持平。随着伊拉克局势处于这种持久的动荡不宁状况当中，有人甚至惊呼，美军在伊拉克再次陷入越战式“泥沼”。

　　伊拉克没有越战式“泥沼”

　　然而，那些津津乐道于“泥沼”之说的人们，只要细加思量，应该不难明白，伊拉克事实上难以存在一个类似于越南的“泥沼”。

　　首先，从局部环境来说，美国今次对伊开战，是一个世界霸权扫荡一个地区霸权，美国事实上是摧毁伊拉克国内代表一小部分人利益、依靠国家暴力机器对本国大众进行残酷专横统治和压榨的政权。而越南战争，美国是卷入一场以民族主义为基础的革命运动当中，反抗者不仅具有严密的组织体系，更重要的是具有广泛的民众基础。他们此前为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已与日本和法国的殖民主义者展开了数十年的战争，具有丰富的组织能力和战斗经验。因此，伊拉克不可能与越南一样，在一个具有强大号召力的组织的动员和领导下，爆发一场民族运动，动员整个社会各个组织的力量，与美国展开生死对决。在战后的伊拉克，组织多如牛毛，但利益要求各自殊异，他们力争的是在重新填补萨达姆政权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真空时，自己能够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其次，从国际环境来说，越战时期的冷战对峙体系早已土崩瓦解，而今是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试图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构世界秩序。美国卷入越战，更多的是因为一种后殖民主义的意识形态之战，它担心的是共产主义的扩张在东南亚地区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因此，越战是当时对峙的两大集团在军事上、政治上以及意识形态上的一场对决，越方得到了中、苏等大国坚定的支持。而此次伊拉克战争，美国几乎是携有绝对的军事优势。伊拉克周边与美敌对的国家对它的霸道行为噤若寒蝉。

　　最后，布什政府为实现美国在中东的战略目的和个人的政治前途，重建伊拉克的决心不可小觑。摧毁有建立地区霸权的萨达姆政权，是美国重构中东地区地缘政治版图的重要“手笔”。然而，如若此后建立不起一个符合美国利益的政府，则美国的意图势必落空。如若美国花费了巨额军费和牺牲了大批士兵生命之后，在重建伊拉克的过程中半途而废，不仅原定的战略利益未得实现，而且布什的个人政治前途也就从此终结。

　　重建民主需合适社会土壤

　　伊拉克之所以出现目前的“混乱”情形，或许应归咎于美国人对民主的傲慢。美国攻伊的意图之一就是对伊拉克进行制度改造，作为美国向整个中东地区推广美式民主的样板。在美国这样的外交行为选择中，有来自现实经验的支持，也有来自对自己精神理念的自信。在历史现实方面，二战后，美国通过对日本和德国的军事占领，对它们进行制度改造和经济社会重建取得了较大程度的成功；而在精神理念方面，美国人一直为他们的民主机制及其价值观念感到自豪。尤其是冷战结束后，对西方式民主的乐观情绪更是甚嚣尘上。然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其一，美国人的社会政治制度，是建立在市民社会发育成熟、公共生活与私人生活良性互动的“民情”之上。美国战后对日本和德国的“成功”占领，也同样是因为这两个国家属于经济已较为发达、社会共同体整合良好的国家。

　　而伊拉克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由英国人拼凑的、由多个民族部落仓促建立的国家，民族的、宗教的或种族的矛盾纠缠绞结，社会共同体尚未整合成型；加之混居的种族之间存在的偏见、宿怨和利益争夺。这使民主制度缺乏坚实的社会基础和可靠的力量保证。

　　随着萨达姆压迫政权被推翻出现的权力真空，伊各种势力发生碰撞，纷纷试图按自己的利益和信仰重构社会秩序和国家政权，伊拉克立即陷入一种“旧恨新求”交织的纷争状态，伊拉克目前局面的出现因此也就势所必然。此外，美军作为外来者，在占领过程中受到民族主义的排斥也在情理当中。

　　其二，即便目前的局面慢慢得到控制，但此后的局面并不令人乐观。这是因为，如果美国强行将民主机制移植到这些社会结构支离破碎、没有形成社会共识、缺乏宽容和妥协精神的地方，还可能导致另一种不良后果，即这个国家或地区内部多数人口对?偈丝诘谋┱Ｕ缑拦囊晃环ㄑЫ淌谒担裰骰蛐砟芄唤饩鲂矶辔侍猓∏〔荒芙饩鲆桓龉夷诓康闹肿寤蜃诮痰拿堋Ｒ蛭诿裰鞯奶逯葡拢【倬赫岵桓涸鹑蔚纳慷哉停俏擞洗蠖嗍硕分赶蚴艿皆购薜纳偈耍蠊窃斐伞岸嗍丝诒┱钡木置妗?

　　因此，那些相信投票选举机制的乐观主义者，在把他们推崇的民主制度引向世界上的“麻烦地区”时，应该考虑：介入民主机制中的个人或社会团体之间，是否形成了理性的、能够相互制约的良性关系？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避免多数人暴政带来的侵害或冲突动荡。

　　·洪庆明·(晓健/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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