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卷起的政治风潮还在涌动，加州民众的革命性的乐趣越来越浓烈。弹劾罢免州长，这是加州第一次。因为阿诺自身是移民，而更具有深刻的历史意义，将影响美国政治的未来。

　　□汤 本（美国洛杉矶）

　　“老好人”面临罢免

　　美国电影明星阿诺在政坛已开始上演的《终结者4》是靠肌肉，还是靠头脑？ 在加州选民提案罢免加州州长戴维斯法定所需130万公民签名已经被正式确认后，今年10月7日将是公投决定是否罢免戴维斯的日子，如果超过50%的参加公投的选民同意罢免，那同时补选的相对多数的新州长，就宣告法律上有效。

　　“老好人”州长戴维斯既不是贪官，也不是恶官，为什么面临被罢免的难堪命运？

　　有人认为，这全是一个愿意出钱的国会议员戴瑞尔·伊萨克（Darrell Issac）捣的鬼，他花掉290多万美元，雇人征集签名反对戴维斯。此话只对了一小半，130万民众的签名都是自觉自愿，是必须负公民责任的，聘请数以千记的征集签名者，当然要付费，是合法的。但签名者是完全自愿签名赞成罢免州长，并且必须提供电话号码和地址，以示负责。弹劾罢免民选官员，这是美国的直接民权的体现。

　　罢免戴维斯的主要原因是他连任后州政府财政赤字猛增到380亿，这相当于中小州如纽约州的一年的财政总预算，加州政府濒临破产。政府财政高赤字原因很多：加州社会福利泛滥；加州硅谷高科技公司衰退，网络公司的破产；能源问题；州议会中的共和党议员的杯葛，不在增税议案上做任何配合；共和党从总统到联邦众参两院，都在高唱“减税”的调，岂能让你增税？

　　加州社会福利是美国领先的州，这是造成政府赤字危机中的大问题，除了老人福利，其中一大问题是外国女人只要在美国土地生下孩子，母子（女）就可以获得对于自己母国来说很是可观的救济金，加州的社会福利一直在鼓励大量非法移民来到加州过“天堂生活”。走路偷越国境的当然要比坐船偷渡的要方便很多，根据FOX电视台新闻报导，墨西哥非法偷渡者目前达到高潮。民主党历来强调社会福利，戴维斯没有立即有效节制社会福利，是酿成今日危机的一大原因。但政府也有两难，对非法移民不能采取强硬措施，因为大多数非法移民生下的孩子天然成为美国人，美国孩子的父母就是合法监护人，必须居住在美国。而且大量墨裔非法移民大多在农场工作和城市的服务业工作，没有他们，加州居民马上就会面临食品蔬果恐慌和餐馆的涨价。

　　因此，这不是演员阿诺·施瓦辛格出马竞选势头太大，而是加州州长戴维斯在社会福利的积弊下，“好人”无力回天。而民众对于戴维斯目前的执政认可率只有22%。现在，经过加州最高法院裁决，罢免戴维斯以及直接选出补选州长的公投也已经没有法律障碍。戴维斯只有像《洛杉矶时报》刊登的漫画那样“像一条鲸鱼被卷到沙滩上曝晒”，戴维斯欲图在政治上复活的大势已去。

　　政治家阿诺更精彩

　　阿诺宣布参选后，加州媒体和民意随之轰动，一股拥戴阿诺的民间热潮势不可挡，所向无敌。而美国政治的竞争性也显得很激烈无情，那个为共和党“罢戴”运动立下大功的耗费290多万美元的伊萨克原来已经报名参选，一听说阿诺出马，立即黯然垂泪宣布退出角逐。民主党最有希望赢得补选选战的联邦参议员黛安·范因斯坦，也立即表示不参选。加州出现了36年前的里根热，阿诺到处演讲：他将发挥“终结者4”的战斗精神，“终结民主党的统治”。无疑，政治家阿诺的演出将会比演员阿诺更加精彩。

　　好莱坞本来就是民主党籍人士、自由派的天下，难得有几个共和党人士。阿诺的妻子玛丽亚·史瑞佛（Maria Shriver）是肯尼迪总统的外甥女，夫妻不同党派，但绝不影响感情，生下一窝四个孩子。想像一下，竞选时，阿诺拖着一个民主党人的妻子和一窝孩子，软硬兼施，他的战斗力将会比银幕上还要强大。《时代》周刊评估认为：只要玛丽亚在竞选时说一句：“阿诺是个好丈夫好人，我支持他当选。”就能争取到许多民主党人的支持。

　　阿诺的出现，并不仅仅是明星效应，而是加州经济危机造就了政治英雄。不是阿诺抓住了机会，而是机会抓住了阿诺。

　　阿诺的成功是靠偶然吗？偶然创造不了长时间的“终结者”奇迹。阿诺个人意志顽强，为了演出《终结者3》，展现新形象，他苦苦锻炼自己的肌肉半年。肌肉永远受头脑掌握，阿诺的意志力是超常的。

　　1994年，笔者在《改革加州，改革美国》一文中指出：极端自由派造成了美国道德教育危机，也造成加州“福利无边，造成懒人”，“加州病了，美国病了”，现在的事实正是如此。加州赤字危机，积弊甚久。而阿诺的异军突起，正说明了美国政治体制的强大生命力，当政治经济危机出现，就会产生来自于民众的精英人士“闯进缺乏新鲜空气的老政治圈子”。一名权威的共和党智囊人士认为，阿诺的胜算有七成。但也有老谋深算的智囊为白宫担忧，认为阿诺的胜出或许对加州解决赤字危机和经济困境有利，但对布什总统竞选连任未必利多，一旦阿诺补选成功，加州会出现政治上的钟摆效应，会在2004年的大选上，使得加州选民对共和党总统，支持度减少。如果没有罢戴运动，戴维斯继续当政，加州情况持续恶化，共和党就会夺回加州大票仓。

　　但加州民众等不及，还想不到那么远。美国摔跤手杰西·范杜拉（Jessie Ventura）甫当选上明尼苏达州州长，拥戴他的州民就在自己的汽车保险杠上，贴上贴纸：“我们的州长可以把你们的州长踢得屁滚尿流！”可以想像，现在已经兴奋不已的加州州民，在阿诺当选后，一定会在自己的汽车保险杠上，贴上贴纸：“我们的州长可以把所有的州长包括范杜拉揍得满地找牙！”

　　阿诺自己也更是幽默，他在全美著名的政治新闻评论—Fox的比尔·奥莱莉（Bill O'reilly）的节目上接受采访，在回答他和太太玛莉亚各为共和党、民主党，如何处理好夫妻感情和关系，是否有矛盾时，他摸着自己的结婚戒指，回答道：“我和太太结婚时有过宣誓，无论她遇到困难，疾病，我都会爱她照顾她。自由派是疾病，我太太患了病，我当然要更爱她，更好地照顾她！”

　　这话说得很爽，但在事实上，阿诺早年是个激烈的共和党人，但自从娶了玛丽亚·史瑞佛，在老婆的枕边风吹拂下，在丈人史瑞佛（美国和平队的创队负责人）耳提面命下，他的观点变得温和。他在奥莱利的节目上故意夸张，是因为他知道观看奥莱利节目的观众多数是共和党拥护者，必须如此，可见他察言观色说话的本事。

　　加州如此快乐

　　对于共和民主两党以及独立派的所有竞选候补州长的参选人来说，他们最眼红的是阿诺的人气。职业选战专家认为，阿诺之外，加州州长补选人的名单，都是“陪斩团”，陪着戴维斯州长被罢免而“斩”。但是，其中不少人可以借竞选活动提高知名度。现在戴维斯阵营以及媒体炒作的阿诺的父亲作为故乡奥地利的警察，入过纳粹党，这种扯上家庭“血统论”的抹黑术，恐怕不能得逞，而会对抹黑者产生负面作用。《洛杉矶时报》报道的照片，实际上是穿警察制服的阿诺的父亲，而并非穿上军装的纳粹党人。美国也不可能像中国大陆“文化大革命”时期流行血统论，因为美国笃信“自我奋斗成功者”（Self Made），人的质量，以己身而定，而非靠家庭之泽，或者受家庭之累。

　　阿诺人气不会受影响的另一大原因，是加州人以及美国人正在感受一种“革命性的快乐”（Revolutionary Fun），阿诺虽然受过短暂的兼职任命，担任布什总统的总统健身委员会主席，是志愿者性质的工作，当时他在全美50州的推广健身活动，是自己支付所有费用。因此，民众看阿诺，以他是政治圈外人而感自豪。对于政治、社会、工作、生活，很多美国民众，常常以“有没有乐趣（FUN）”做标准，比尔·盖茨的口头禅就是“It's fun”。阿诺出来竞选候补州长，正是满足了大众的乐趣要求，此乐趣且带有革命性质。因此明尼苏达州前州长杰西·范屈拉不仅大力支持阿诺出来竞选，并且忠告阿诺三点：“一、做你自己。二、如果你对未来州长的一些具体执政政策一时不清楚，就说‘不知道’，因为你说不知道，与精心打扮自己满手拿着助理准备好的讲稿的政客相比，选民将更为兴奋，你很真诚，而且具有革命性。三、你不要拿利益集团的一分钱，尽管这会得罪人，并且会出现新的敌人，但不要紧，选民仍会为你感到骄傲，疯狂地拥护你。”

　　美国人无论在自己工作、生活、社交中最可恨的是乏味（boring），有了一个刺激性的人物—阿诺，革命性的快乐（Revolutionary Fun），预计将持续到阿诺当选上补选州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阿诺足够聪明的话。

　　阿诺现在正在这么做，他高喊新口号：“把加州政府还到人民手中”。他的言外之意，谴责加州政府现在是在那些靠福利生活的部分民众的支持下，而非在自由的勤奋工作的大多数人民手中。一身肌肉、硬派电影演员的阿诺却是一个温和派的共和党人，他既能讨共和党人的欢心，也能受到民主党不少人士的支持。他说话德语口音很重，但也能获得加州最大少数族裔墨裔及拉丁裔选民的喜欢，因为他的西班牙语比英文说得更纯正。

　　更重要的是，阿诺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他体现温和共和党人士的“骑墙”姿态，经济上保守，“尽可能减税或者避免增税（但不是绝对的）”，强调商业精神，但是在社会问题上，他却支持同性恋的权利，支持妇女堕胎的权利。

　　当然，骑墙也有骑墙的麻烦：为了说明自己是有行政治理能力，他邀请前共和党籍的州长威尔逊的执行长，成为自己竞选班子的执行长；他同时邀请了共和党的前国务卿舒尔茨，也邀请了美国华尔街第二巨富沃伦·巴菲特（Warren E. Buffett）当他的主要经济顾问。但这个民主党籍的人，第一通言论就是：“解决加州政府的赤字方法之一是加税”，他认为“加州房地产税偏低”，这引起保守共和党人的强烈反弹。如何缓解、融合民主党与共和党在经济政策上的对立，这是阿诺竞选的难题。

　　根据最近的CNN、《时代》周刊、《新闻周刊》以及《洛杉矶时报》等媒体的民调，在130多名候补州长参选人中，阿诺的民意处于最领先的地位。阿诺还让加州选民感动和高兴的另一件事是阿诺主动提出：“当选后，我不要州长工资，而且我自己出钱竞选。”阿诺妻子玛丽亚将自己在NBC的主持人工作停薪留职，显示自律精神。一个阿诺的好友也说：“阿诺自己觉得自己作为第一代移民，享受了美国自由的福祉，现在该是他向加州人民和美国人作回馈的时候了。”

　　阿诺卷起的政治风潮还在涌动，加州民众的革命性的乐趣越来越浓烈。弹劾罢免州长，这是加州第一次。因为阿诺自身是移民，而更具有深刻的历史意义，将影响美国政治的未来。如果单独计算，美国加州是世界第六大经济实体，经济影响涵盖全美和全世界。加州举足轻重，“阿诺热”还在高涨，连布什总统近日面对记者问话，也酸不溜叽地调侃说：“加州是在竞选州长，还是在竞选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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