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凌晨，俄罗斯海军北方舰队“K—159”号退役核潜艇在从巴伦支海科拉半岛格列米哈基地拖往科拉湾修船厂拆卸途中，因遭遇风暴在基利金岛西北部水域葬身海底。艇上10名乘员中仅有1人获救，2人冻僵的尸体被打捞起来，其余7人下落不明。消息传出，俄舆论为之哗然。就在3年前的8月12日，俄北方舰队“库尔斯克”号核潜艇在军事演习中，由于艇上鱼雷爆炸而沉没于同一水域。8月31日，俄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飞临北方舰队，了解事故原因和监督救援工作。他说，这起事故在很大程度上是有关人员“抱侥幸心理，草率行事造成的”。然而，俄有关专家认为，这次事故仍有一些谜团需要解开。

　　最后一次航行

　　“K—159”号核潜艇是苏联研制的第二种型号的核潜艇，西方称其为“11月”级。艇身长107．4米，宽7．9米，水面排水量为3101吨，水下排水量4069吨，水面最大航速23．3节，水下最大航速30节，最大下潜深度300米。艇上配备8支533毫米鱼雷发射管和20枚鱼雷，两个水—水反应堆、两台1．75万马力汽轮机，该艇于1962年8月15日开始在苏联北方402机械制造厂制造，出厂编号为289。1963年6月6日下水，同年11月4日加入北方舰队，1989年7月16日退役。在近26年的服役期间，“K—159”号核潜艇共9次出海，航行392昼夜，212618海里。

　　“K—159”号核潜艇退役后，被编入北方舰队废艇大队，一直停在格列米哈基地，等待拆卸整整14年多。由海军中校热姆丘日内任副队长的这个废艇大队的任务，就是让排队等待拆卸的核潜艇浮在水面上。“K—159”号核潜艇上的武器已经全部拆除，两个核反应堆已关闭，但核废料需在拆船时再取掉。“K—159”号原定于2002年拆卸，由于资金不足而推迟到今年的7月，后又推到9月。

　　“K—159”号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次航行的机会。但是，昔日的海中蛟龙这时甚至丧失了长时间漂浮的能力。起航前，潜艇两侧用缆绳各捆绑上两个浮筒，以帮助潜艇浮在水面上。8月28日晚，“K—159”号核潜艇由406号拖船牵引着徐徐离开格列米哈基地，踏上最后的征程。热姆丘日内亲自坐在拖船上为“K—159”号送行。按照计划，“K—159”号核潜艇需要航行两天，于30日上午经过科拉湾，随后抵达目的地。为了保证潜艇安全，6名海军校级军官、两名准尉和两名合同技师坐上潜艇，监督航行情况。

　　被海水无情吞噬

　　拖船拉着潜艇，以每小时3—4海里的速度自东向西慢慢航行，一路平安。30日凌晨2点，潜艇驶近科拉湾外的基利金岛。不料，就在离目的地只剩下最后大约1／10的行程时，潜艇遇上风暴。艇身开始左右摇晃，航行变得困难起来。突然，一阵大风刮来，一个浮筒上的缆绳断了，潜艇倾斜。接着，另外三个浮筒上的缆绳也一齐崩断，潜艇顿时失去浮力，海水涌进艇上开着的舱口。不久，潜艇被海水吞噬，沉入水中，径直下沉到238米深的海底。20分钟过后，拖船上的人终于发现了靠救生衣漂浮在海面的潜艇三名人员：海军少校扎丹、上尉齐布利斯基、中士斯米尔诺夫。遗憾的是，只有齐布利斯基上尉还活着，其余二人的尸体已被冰冷的海水冻僵了。

　　航行指挥台接到求救信号后，立即派直升机前往出事海域。但是，飞行员从空中却看到该水域仍有两艘潜艇在航行，于是报告没有发现“紧急情况”。飞行员没有想到的是，他看到的是一艘正在该海域进行战斗值勤的潜艇和一艘与“K—159”号同时拖往船厂的废潜艇。就这样，搜救工作晚了至少一小时。

　　值得庆幸的是，就在“K—159”号核潜艇下沉时，406号拖船人员及时放出拖拉潜艇的缆绳达300米。当潜艇沉到海底时，缆绳并没有断。潜艇就沉在拖船的后下方。搜救船放入水中的遥控潜水器上的摄像机拍下了潜艇的状态。潜艇躺在海底，向左舷倾斜3度。顶舱口盖开着，舱里灌满了水。

　　震惊之余疑问多

　　据俄媒体报道，人们在震惊之余不禁对这次事故产生一系列疑问。

　　疑问一、到底谁之过？

　　事情发生后，驻扎在戈列米赫镇的潜艇大队大队长谢尔盖·热姆丘戈夫中校，作为K－159潜艇拖运工作的直接责任人，遭到撤职惩罚。国防部长和海军总司令的这一决定并没有消除人们对造成这起事故的深层次原因而提出的质疑。

　　首先，K－159已经退役14年，按水兵们的说法，经过14年的风吹雨打，K－159实际上已锈成一堆废铁，已经不能独立航行，拖运该艇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最初计划在2002年将它拖运到工厂切割，但由于缺钱，计划未能按期完成，销毁工作被迫拖延一年。据称，就是到事发前，拖运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做好，实际上水兵们也来不及做这样的工作，因为拖运决定是在最后时间才定下来的。据北方舰队消息人士透露，指派拖船的事也在一天内搞定，否则将超过规定的拖运期限。其实，潜艇大队只是拖运工作的执行单位，而非真正的决策部门。这样，导致准备工作不力的责任应该由谁承担？而潜艇大队是不是因为时间紧迫，才没有人关注天气预报呢？天气预报说，当天夜里巴伦支海有3级的风浪，风浪是导致事故的直接原因。

　　其次，按惯例，拖运象K－159这样的潜艇通常需要2艘拖船，1艘在前，另1艘在后，被拖运的潜艇要捆绑上浮筒。然而，负责此次拖运的只有1艘拖船，而且用钢索捆绑到潜艇上的浮筒也没有达到任务要求。正因为如此，在拖运的当天夜里才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大浪掀掉了前面的浮筒，潜艇失去了稳定性，头部下沉到水里，而后面的浮筒不堪重负，几分钟后，与浮筒连在一起的钢索扯掉了潜艇一部分蒙皮，浮筒与潜艇脱离，潜艇下沉。人们不禁要问？潜艇大队为什么要做出“偷工减料”的决定？

　　疑问二、为什么要安排人员在潜艇上？

　　由于K－159号核潜艇是一艘即将销毁的潜艇，所以此次事故造成的恶劣影响，并非潜艇沉没本身，而是由它带来的9名艇员死亡。为什么要在K－159潜艇上安排人员，是目前需要调查人员要回答的一个最复杂问题。

　　在回答记者K－159潜艇上是否有必要安排10名人员的问题时，俄海军参谋长克拉夫琴科解释说，在拖运开始前，在戈列米赫曾用真空方法对潜艇的密封性进行检测，结果表明，潜艇的所有舱段都是密封的。尽管如此，在拖运时，每个舱里还是安排了一个人，目的是观察、研究其密封状态。

　　而原苏联海军负责救援与打捞工作的总工尤里·谢纳茨基在莫斯科之声电台的直播节目中说，所有类似的拖运在行动前都需要进行专门的准备工作，把所有的舱门和孔洞都进行进行必要的处理，这样在拖运时就不需要在艇上安排人员。在K－159上安排10名艇员违反了安全要求。

　　他强调：“潜艇已经处于值得怀疑的状态，因此没必要对此举做任何合理性解释。拖船通常用拖绳来拖运，同时还应该有一艘救援船负责观察，救援船上应装备所有必要的应急设备。如果天气好的话，人员可以位于潜艇上部，拖运航线由岸基指挥所来选择。”

　　圣彼得堡潜艇兵俱乐部组委会主席伊戈里·库德林上校则明确指出，他不明白在一艘废旧潜艇上安排10名人员有什么意义。

　　疑问三、为什么艇员不弃艇逃生？

　　据热姆丘戈夫讲，SOS信号是在莫斯科时间2时20分传到指挥所的，与此同时，他还向潜艇人员下达了离艇指令。

　　然而由于当时在该水域还有2艘潜艇（其中一艘同样正在拖运途中，另一艘正在执行作战训练任务），前往失事水域的卡－27PS救援直升机并没有发现求救潜艇。在巡视了该水域后，飞行员向参谋部回报说一切正常，发现到的那艘潜艇（正在进行作战训练的北方舰队的潜艇）并没有发出遇难信号，所以直升机返回机场。其实，事发当时在附近水域的还有负责保障K－159拖运安全的“帕米尔”号救援船，然而这艘救援船竟然没有弄清楚，哪艘船遇难和遇难地点。

　　至于为什么K－159艇员一直到莫斯科时间3时潜艇开始下沉的时候仍未离艇，是目前需要查明的一个最大悬念。俄海军参谋长克拉夫琴科也称，目前仍很难回答这一问题，调查组正在进行耐心细致的工作，只有调查人员才能回答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专家们初步认为，这很可能与艇上缺少必要的救生设备有关。原苏联海军负责救援与打捞工作的总工尤里·谢纳茨基指出：

　　“如果潜艇存在密封性问题，那么艇上应装备抽水设备，而在拖运K－159潜艇时，并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与此同时，艇员应备有必要的救生设备，如潜水服，参加K－159拖运工作的齐布利斯基之所以获救，就因为他穿了潜水衣。”

　　与此同时，圣彼得堡潜艇兵俱乐部组委会主席伊戈里·库德林上校也强调：“K－159潜艇上没有准备必要的救生设备，如救生筏，对讲机和救生衣等，海军有这样的装备。”库德林接着说：“在面临沉没危险时，艇员应该尽快离开潜艇，为什么另外7名艇员没有离开潜艇，有没有离艇设备，我不知道，这是军事总检察院要解决的问题。”

　　疑问四、人在海水里到底能存活多长时间？

　　在K－159潜艇的10名艇员中，除遥控班班长马克西姆·齐布利斯基幸免于难外，其他9名艇员已全部死亡。虽然涡轮机组班班长、上等兵叶夫根尼·斯米尔诺夫和航行大队长尤里·扎丹成功爬出潜艇，但他们在找到时已经被冻死，当时巴伦支海水域的水温不超过零上10度。这就引出了人在当时的海水里能存活多长时间的问题。

　　俄海军总参谋长助理德加洛称：允许时间为10－20分钟，过了这一时间生命将危在旦夕。而参谋长维可托·克拉夫琴科则认为，在这样的水温中，人能生存30－40分钟。

　　不过，据齐布利斯基讲，他在水里呆了近一个半小时。这将作何解释？如果考虑到这一点，那么就又出现了两个问题：为什么有关官员在人在零上10度海水里的生存时间的说法各不相同？寻找从潜艇里爬出来的另外两个人用了多长时间？

　　(江南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