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震惊的恐怖9·11过去快两年了，但对许多美国人来说，这个恐怖事件的后续工作还远没有结束，迄今为止遇难的人中约有一半多的人身份仍无法得到确认。他们的尸骨还留放在太平间，等待着DNA测试鉴定。受测试技术的限制，面对如此众多遇难者，要想弄清这些不幸者的确切身份，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对于这些9·11遇难者的家属来说，他们的亲人已经在9·11事件中身亡，但直至两年后的今日，这些遇难者的亲属们仍在忍受无法悼念和安葬亲人的巨大的感情煎熬。就在9·11两周年前夕，《今日美国》的记者罗伯特·多伊奇采访了一些9·11遇难者的家属，探知了他们寻找亲人遗骸寄托哀思的艰难征途。

　　他们都在等待那一天

　　他们都在等待着某种东西，确认死者，尝试着逐渐愈合伤痛。比尔·多伊尔在等待着那一天：他可以到一片墓地上，看望儿子乔伊。萨莉·雷尼哈德在等待那一天，她可以竖起一块墓碑，上面刻上她儿子克里斯廷出生和去世的日子。黛安·霍宁也在等待那一天，她将收全儿子马休其余部分的遗骸，目前她已经收过3次了。

　　可迪·拉古萨女士将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她的儿子迈克尔·拉古萨是那天死亡的343名纽约消防员中惟一一名没有举行过葬礼或悼念仪式的人。他的母亲已说了将近两年，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下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葬礼。现在她的等待就快结束了。9月8日，她与丈夫文森特·拉古萨将为儿子举行葬礼，这完全归功于一次偶然的发现，终于找到了可以将他下葬的一部分遗骸。

　　迪·拉古萨不愿意想起自己的消防队员母亲的身份，因为她的儿子是家族中第一位成为消防队员的。那天早晨当她打开电视机时，吃惊地看到世贸中心起火了。

　　那时，他的儿子29岁的迈克尔·拉古萨早在一年多前就加入了消防队，之前，他的职业是水管工。那天他从布鲁克林的消防队火速冲到了世贸中心。他的父亲文森特后来曾一分钟一分钟地计算过。迈克尔有足够的时间到达其中一座塔的30或40层。那就意味着他头上遭遇了70层楼的崩塌巨压。

　　他和妻子都坚信，他们儿子的遗骸一定会被找到。迈克尔是在DNA科学的黄金时代死于世界最大城市的心脏的，他思忖道，“怎么能找不到尸体呢？”

　　可是，直到9·11袭击已一周年后，救援人员只是在迈克尔·拉古萨和另外4名消防队员牺牲的地方找到一个消防中尉的黄铜徽章，这名中尉当时率领着他们冲向南塔。

　　他们的确消失了，至今未能找到他们的遗骸。

　　无论你到哪里，一成不变的是人们需要找到遗体寄托哀思，祈祷和下葬。

　　找到遗骨重要又必要

　　拉古萨家人相信，搜寻他遗骸的人也理解这一点。负责医学鉴定的副主任希亚·里鲍斯基曾被记者问到，他怎么能处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任务。

　　“我已经习惯于看到桌上摊开的尸块了，”他告诉他们说。“我无法处理的倒是还无法辨认出他们的身份。”里鲍斯基也在寻找世贸中心的一个他最亲密的朋友，这个男子的办公室就在北塔第94层上，直接正对被劫美国航空公司班机的来袭路线。

　　里鲍斯基曾告诉朋友的遗孀，我们将永远无法找到他。可是袭击6个月后，救援人员在一个离爆炸中心不远的一个街区的建筑物顶上找到了一块尸块，经鉴定正是里鲍斯基的朋友的。

　　朋友的棺材徐徐下放到地下时，里鲍斯基明白在棺材里只是一丁点儿的尸块。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是自9·11以来他第一次哭泣，“这是如此重要，”他说，“这又是如此必要。”

　　与此同时，迪·拉古萨的耳边开始刮进人们的窃窃私语：“她为什么还不给迈克尔举行葬礼？她打算再等多久？其他的遇难消防队员甚至在没有遗骨的情况下也接受了安葬或者悼念仪式。天主教教堂甚至打破惯例，允许遇难者家属在作弥撒悼念仪式之时用一幅照片取代棺材。天主教的墓地也允许家属们下葬遇难者生前用过的物体，而不是他们的尸体。

　　“我不知道人们怎能如此匆匆忙忙？”迪·拉古萨直到现在还在坚持。“这需要花很长时间来适应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死。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的任何遗骨。”

　　她对儿子的失踪得出了一个痛苦的极不情愿的结论，“他被烧成灰了。”

　　医学鉴定办公室的谢勒在讲话时提及一些消防队员曾献过血旨在成为预备的骨髓捐赠人。而遇难者的家属总是能抽血提供一种DNA样本。

　　迪和文森特·拉古萨互相凝视着：迈克尔也曾自愿成为一名骨髓捐赠者！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又笑又哭。我们变得歇斯底里。我们高兴，如果你愿意称这是高兴的话，”她回忆说。

　　“我们终于有了些东西。现在我们有了些他身上的东西。”

　　在谢勒去年11月披露此消息后，拉古萨夫妇曾要求当局提供他们儿子储存的血液样本。7月30日，也就是迈克尔生日的那天，他们驱车前往血库，取回了儿子的血样。

　　他们回家的途中路过31年前迈克尔出生的那家医院。顿时，他们的脑际里出现了悲怆的念头：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正在把自己的儿子再次带回家。

　　有一点遗骸就足够了

　　在拉古萨夫妇的卧室里，一根祭祀用的蜡烛照亮了迈克尔的一些照片。他母亲向一位来访者显示了镀银的蓝色的盒子，里面盛放着9月8日的葬礼中将安放的迈克尔的血。“纽约消防队员”的字样将刻在盒子的顶上，下方将刻上“迈克尔·保罗·拉古萨”的名字。

　　“这将是棺材里的棺材，”她说。

　　她明白这个葬礼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活着的人。不过她说，她并非是为自己才这样做。

　　“如果不安葬我的儿子，我就无法度过我的余生。我们是为迈克尔这样做的。他应值得这样的纪念。”

　　即使迈克尔的遗骨能在葬礼后被识别，对他的父母已经无关紧要了。迪·拉古萨说，“人们在受够了以后就不想再知道什么了。”

　　一位来访者询问文森特·拉古萨对迈克尔的血样的看法。他回答说，“你看一下如何？”

　　他走到厨房，拉开冷冻箱的门，门上贴着迈克尔的一些照片。他取出一个白色的纸板盒，就像面包店里盛放各种不同饼干的盒子一样。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轻轻地掀开盖子，里面有一个白色的纸蜂巢垫板，每个小孔只够放置一个小瓶。在网格中央的位置，就像是洁白的百合花的田野里，放置着小小的盛放着两茶匙血样的瓶子。

　　文森特·拉古萨取出大约两英寸长的瓶子。

　　“这就是他所留下的全部，令人难以置信，”这位父亲指着拇指和食指中间的瓶子，喃喃地说。

　　做母亲的说，“不过对安葬来说已足够了。”

　　辨认遇难者进展缓慢

　　9·11袭击两年后，人们惊讶地发现，遇难者的遗骨仍旧在鉴别。亲戚们在得到警察的通知后，来到纽约市的医学鉴别办公室，将遗骨带回家，这些尸骨往往小得出奇，只能放在试管里。

　　直到9·11袭击两周年之前的一周，将近2800名死于双子塔的人中仍有45％的身份未得到辨认。也就是说有1268人。还有42人由于无人申领他们的死亡证书，而仍被正式宣布“失踪”。他们的遗骨也没有被人找到。

　　对那些在世贸中心丧生的人中，“被找到”实际上就是意味着“得到识别”。

　　当世贸大楼塌崩时，遇难者身上受到了30亿吨废墟的碾压，用纽约市医学鉴定办公室的法医生物学主任罗伯特·谢勒的话说，这种废墟充当了“一种巨大的研钵和捣槌。”遇难者的血肉之躯在这里还不被揉搓成粉末？研究者总计找到了19893块不同人体的尸块，包括一颗牙齿。有一个男人被发现了200块以上的尸骨残渣。

　　谢勒是位最接近核心的研究者。有一天，他回忆说，“他们带来了一小块肋骨。我想‘他们怎么会找到那个的？’它看上去与其他灰烬一样，具有同样的灰色外表。它看上去更像是个小树枝。”

　　只有不到300具的尸体是完整的。其中只有12具尸体能够纯粹用肉眼识别出。要想识别大多数死者，关键在于DNA技术。微小的遗骨也可以得到冷冻、培植和溶解。接着，就是从这里的个人单细胞核中提出DNA，与从遇难者的牙刷、衣物和其他个人物品中提取的DNA进行比较。但医学鉴定却无法识别所有人体骨块的62％。因为它们烧得发焦、浸泡或者腐烂过度，根本无法提取有用的可供实验的DNA。

　　每个月，DNA分析只能在已被认定的死者名单中添加几个，进度非常缓慢。2002年4月，当126个人被确认后，谢勒说，他希望能识别出2000具遗骸，即能占到死去人的71％左右。但是接着，这些数字开始下降：已识别者中的93％是在去年8月前就得到了鉴别，今年1月份只识别了14具，7月份又识别了1具。上个月，只有4个家庭得到了消息。（蔡小玉）（来源：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