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贸谈判背后法美间谍激战(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1日08:17 东方网-文汇报

　　法国著书披露现政府高官曾是“双面间谍”

　　文/本报驻巴黎记者郑若麟

　　新闻提示

　　“世界贸易组织”的前身是“关贸总协定”。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围绕着关贸总协定，欧美之间就农业、文化特殊性等议案进行了持久、激烈的谈判。而其中立场最为强硬的欧洲国家就是法国。法美之间争得不亦乐乎。应该看到的是，在经济领域，世界处于“多极”状态。欧洲与美国的实力处于仲伯之间。因此，美国欲图在谈判中占上风，必须摸清法国的底牌。于是，法美之间在静悄悄之中爆发了一场间谍大战；最后，法国以“从事间谍活动”的罪名驱逐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的5名情报人员，其中包括中情局巴黎站站长……

　　在法国刚出版的题为《领土保卫局秘密档案：在法国反间心脏供职三十年》一书中，作者弗雷德利克·普罗坎和艾利克·梅尔兰披露了这一事件鲜为人知的内幕……

　　法驱逐5名美间谍

　　国家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友谊。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真理了。而在一切国家间的明争暗斗中，间谍战则是最为敏感，也是在平静的表面下最为激烈的“战争”。法国与美国作为冷战期间的盟国，情报机构间的合作显然是卓有成效的。然而，苏联解体和“东欧”巨变使得大西洋联盟内部也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在美国中央情报局调整了工作重点、将经济情报放到一个空前重要的地位之后，情报战线的“盟友”和“敌人”的界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特别是在一些重大的国际谈判中，美国发现昔日的盟友欧洲，变成了美国最为强大的竞争对手。这一点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暴露无遗。

　　于是，在法美之间频频出现明争暗斗。忽而传出美国通过间谍手段打掉了法国与巴西的一笔重大商业合同，忽而传出法国渗透至波音航空公司班机上安装窃听器……到1995年的一天，法国《世界报》在头版头条披出一条独家新闻：法国反间机构领土监视局发现5名美国中央情报局间谍在法国从事针对法国的情报活动，法国政府为此已经决定将其驱逐出境。

　　这条消息顿时轰动全球。这是冷战结束以来首次在盟国之间出现驱逐对方间谍的做法。过去，即使出现类似的情况，当事国双方一般也是以“私了”为主。双方私下沟通，被抓住“尾巴”的国家一般悄悄地以“任满回国”、“个人原因”等借口将已暴露的间谍召回国内，而“被害国”也就三缄其口，不了了之。这一次法国却采取了过去只会对克格勃才使用的方法，其中有法国内政方面的因素，但也有法国对美国间谍“走得太远”而存心要进行报复的因素在内。对此，各国评论界都纷纷。西方舆论也不得不承认，从此国际间谍战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总理顾问成为被控对象

　　时值法国处于左翼总统密特朗和右翼总理巴拉迪尔“共治”的一个特殊阶段。法国正在鼓动欧洲在与美国的关贸总协定谈判中，坚持法国视之甚重的农业和文化方面的要价。由于当时法国总统密特朗身患前列腺癌，正全力应付自身的健康问题；故当时谈判大权主要掌握在总理府马蒂翁大厦手中。因此，总理巴拉迪尔身边的人便成为美国情报机构的重点拉拢对象。

　　这天，法国内政部长巴斯瓜的办公桌上出现了这样一份卷宗：法国反间机构领土监视局发现总理文化事务顾问亨利·普拉尼奥尔已经掉入美国情报人员设下的圈套，正在成为法国政府中的一只“鼹鼠”。巴斯瓜既惊又怒，在他亲自批准下，法国反间人员开始全天候监视普拉尼奥尔。

　　普拉尼奥尔是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有关“文化特殊性”问题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同时他对法国政府将如何与欧洲盟国——特别是德国进行协调，以及准备如何“出牌”了如指掌。因此可以说是掌握法国政府谈判动向的一个极有情报价值的人。文化特殊性问题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是一个分量极重的卷宗。法国将其视为保卫本国文化传统的一道屏障，同时也涉及到巨大的经济利益。而受到好莱坞几乎全体人员支持的美国总统克林顿也对此极为关注，欧洲是好莱坞除本土之外最大的市场。双方均对此势在必得，绝不让步。而如能预先获知对方手中的牌，显然将会在谈判中占据优势。正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普拉尼奥尔落入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视线。

　　从“鼹鼠”到双面间谍

　　在法国的体制里，“顾问”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顾问”既不是一个正式的行政职务，但同时又有很大的实际权力。而更为重要的，则是“顾问”享有许多真正的特权。其中有一项就是在担任总理顾问的同时，法律并不禁止其同时担任其他非官方机构的“顾问”或“咨询员”。

　　普拉尼奥尔就同时担任法国政治学院高级讲师一职。但他的兼职还不仅限于此。早在1992年普拉尼奥尔就被一家美国驻法国的商业机构《达拉斯商业中心》聘为“咨询员”。《达拉斯商业中心》表面上是一家旨在“化解美法误解”的非赢利性机构，受到美国农业机构的支持。当然，普拉尼奥尔也不是随随便便地就接受这个头衔的，而是被一位“朋友”拉下水的。这位朋友是该机构负责人，名叫玛丽——安娜·鲍姆加特纳。然而她的真实身份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法国的招聘员。鲍姆加特纳显然具有非凡的手段，结交到普拉尼奥尔这样的高层人物。双方的友谊在普拉尼奥尔1993年进入政府担任总理巴拉迪尔顾问后仍然继续下去。鲍姆加特纳的能耐就在于邀请到普拉尼奥尔这样在当时可谓炙手可热的关键性人物共进午餐。觥筹交错中，鲍姆加特纳还对法国的“文化特殊性”表示兴趣，似乎在认真地“领会”为何法国如此重视这一问题。

　　普拉尼奥尔当然做梦也没有想到鲍姆加特纳的真实身份是间谍，而他本人正在一步步地“登上贼船”。到了1993年关贸总协定谈判进入关键时期，他们之间的见面频率也相应提高。就是在这时，法国反间机构找上门来。当时法国领土监视局尚未产生动用普拉尼奥尔提供假情报的念头，只是担心法国机密被美国所窃取，故而将事件报上高层。普拉尼奥尔被迫辞去了总理顾问一职。

　　此后，法美双方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的分歧越来越严重，谈判陷入僵局之中。就在普拉尼奥尔辞职一个月后，领土监视局局长雷蒙·纳尔亲自打电话找上门来。纳尔向普拉尼奥尔提出一则交易：重新与鲍姆加特纳联系，在反间机构的指导下向其提供假情报；作为回报，普拉尼奥尔将被免于刑事起诉，同时也不影响其政治生涯。这一建议对于处于沮丧之中普拉尼奥尔无疑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同意了。于是开始了一桩“双面间谍”的真实的故事。

　　售假情报渐入佳境

　　普拉尼奥尔声称自己辞去总理顾问一职是为了“投身政治”（顾问类职务属于公务员范畴）。鲍姆加特纳没有产生怀疑。也许她也受到其上司的重大压力，因为美国也急需了解法国内情。双方一拍即合。普拉尼奥尔每次在与鲍姆加特纳会晤前都要到反间机构接受“指导”。他提供给鲍姆加特纳的“情报”越来越受美国方面的重视。很快，鲍姆加特纳便建议每次普拉尼奥尔提供有关情况后给其5000法郎的报酬。普拉尼奥尔在法国反间机构的指示下亦“欣然接受”。这笔钱成为他辞去总理顾问一职后的名正言顺的补偿。

　　大概因为普拉尼奥尔的工作很有成效，鲍姆加特纳介绍他认识《达拉斯商业中心》更高级的“负责人”——显然是鲍姆加特纳的上司；与此同时，美国方面向普拉尼奥尔提出的问题也越来越深入、明确：如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有关农业问题的立场和底牌。比如有关农业密特朗对科尔说了什么？妙就妙在普拉尼奥尔在法国反间机构指导下提供的假情报看来没有被识破。双方的这种关系一直继续下去，直到1993年底关贸总协定欧美谈判落下帷幕时为止。法国和欧洲在文化例外条款以及农业问题谈判中占据了上风。普拉尼奥尔在法国反间机构的指导下所提供给美国的“情报”对谈判造成了何种影响不言而喻。

　　巴拉迪尔丢了总统

　　同时，法国领土监视局发现，美国在法的5名间谍不仅没有收敛，相反正在加紧活动，试图将当时的传媒部部长顾问等其他高官拉下水；甚至招募了巴黎电话中心的一名技术人员，准备窃听一个阿拉伯国家驻法国大使馆的机密通话。在这种背景下，巴斯瓜决定充分利用鲍姆加特纳案。巴斯瓜当时提出的交易是，美国悄悄召回5名间谍，法国则不予追究。但与此同时，法国则希望美国政府对法国汤姆逊多媒体公司收购一家美国公司之事开放绿灯……

　　两年后，巴斯瓜再次将此案卷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了出来。这次，则是出于当时法国内政的需要……在巴斯瓜辅助下的当时的总理巴拉迪尔决心与同为右翼阵营的前“挚友”希拉克一争，以通过大选登上总统宝座。但当时巴斯瓜和巴拉迪尔均为一桩行贿案而闹得焦头烂额，急需转移国内舆论的视线。于是，巴斯瓜想到这桩双面间谍案……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当时巴斯瓜将美国驻法国女大使召到内政部，将法国手中所掌握的美国间谍的材料摊到桌上。但后者正好借机将中情局驻法国的人员统统赶走，结果导致双方把此事公布于众。鲍姆加特纳等5名已经暴露的美国间谍被迫离开法国。此后，克林顿总统将中情局局长解职，巴拉迪尔也没有当上总统。事情暂时就此闭幕。

　　“双面间谍”重出江湖

　　今天，“双面间谍”普拉尼奥尔早已重出江湖。2002年4月在希拉克连选连任法国总统之后，普拉尼奥尔的名字出现在拉法兰政府的名单之中：出任公共改革事务部国务秘书（相当于副部长级别）。看来，法国领土监视局信守了自己的诺言，不仅没有刑事追究“双面间谍”，而且没有影响普拉尼奥尔的政治生涯……

　　（本报巴黎9月10日电）

　　一名游客在坎昆海边眺望为世贸会议“护航”的墨西哥军舰。

　　法国出的新书使人对国际间谍战又多了一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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