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SARS———这个正在“淡出”的字眼，猝不及防地又一次闯入我们的话语中心。

　　拉响警报的，是9月9日那名被确诊为SARS的新加坡医学博士。这是自7月份全球SARS疫情控制以来，世界范围内第一个新增SARS病例。

　　记者偶然得知，曾经的大学同窗魏姜，如今正巧就读于事发地———新加坡国立大学。

　　———SARS，难道会卷土重来？

　　记者几经打听，终于在昨夜拨通了这位同窗的新加坡手机。

　　高悬两个“谜”

　　孤零零“一个”SARS又重来，会是真的吗？

　　记者：小魏，这位患病的同校博士，以前你有没有印象？

　　魏姜(新加坡国立大学信息与媒介管理硕士研究生)：学校太大了，我对他的印象很淡。这两天听同学谈起，说他是走读的新加坡人，专门研究西尼罗病毒，每次到校，总是一头就钻进病毒实验室里。其实，他的“个人印象”并不是大家议论的中心，学校里议论最多的，是关于他病情至今未解的两个“谜”。

　　记者：“谜”？

　　魏姜：对。一是“病源之谜”，一是“病种之谜”。

　　记者：有报道说，他是在实验室感染上的SARS病毒，是吗？

　　魏姜：问题是哪个实验室？在发病的前三天，他先后去过两个实验室，两个实验室都研究过SARS病毒。但事发后，国大实验室说，他们研究的只是死SARS病毒，绝不会传染；环境局实验室说，他们培养活SARS病毒是以前的事了，SARS病毒绝不可能在空气中存活超过3天。

　　记者：到底在哪感染的，难道只有天知道？

　　魏姜：那也未必，世卫组织的专家本周就会来了，彻底检查两家实验室。谁是“元凶”，早晚水落石出。

　　记者：那么“病种之谜”又是咋回事？难道他患的不是SARS？

　　魏姜：蹊跷大了。按世卫组织对SARS的定义，既要体液检测呈阳性，还应有肺部阴影。但他发烧后去过4家医院求诊，前两次作SARS病毒检测，都是阴性，后来才变为阳性，而他的肺部，自始至终没出现阴影。所以世卫组织至今不确定他是SARS病例，而新加坡政府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为上。

　　记者：至今未解的“谜”，也许在暗示我们对SARS的无知。

　　魏姜：人类对SARS的认识毕竟才刚刚开始。几个月前，全球几乎所有的科研力量都在集中猛攻SARS，后来疫情控制住了，似乎一夜之间便偃旗息鼓了。就在学兄确诊SARS的前一天，香港一家著名的医学机构还公开宣布“暂停”SARS研究。这不，警钟又响了。

　　巧了，学校刚刚演习过

　　警报再响的SARS，偏偏响在自己的学校！魏姜说最初9月9日上午同学纷传时，自己第一感觉就是———有没有搞错啊？！

　　问：当时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答：目不转睛对着电脑。也怪了，上次学校一起凶杀案，校方网上通报比警方早了好几小时，但这回死机了似地不见动静，还是那天傍晚新加坡卫生部，正式确认了就是我们学校一名博士生。

　　问：同学们反应如何？

　　答：平静。博士所在的医学院学生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上次SARS期间，国大没病例都草木皆兵，这次来真格的了，铁定会停课放假，9月10日一大半人旷课。没想到，9月11日学校通告“照常上课”，校方说患者是8月27日离的校，10天潜伏期早过了。

　　问：SARS又来了，大家能轻松？

　　答：学校一直在防患于未然。说来巧了，就在9月1日到3日，我们国立大学搞了次全校SARS应急演习———每天量体温、各区禁流动。SARS不负我们的演习啊，真来了！

　　确诊了，退烧了

　　医学院的同学告诉魏姜，一切都在“突然间”。

　　记者：这次得SARS有没有“先兆”？

　　魏姜：没有任何异常，那位博士学兄8月26日从实验室回家后，突然半夜就发起了高烧，就再没来过学校。最先去西医诊所，SARS测试是正常的阴性，吃了两天抗生素不见效，他29日又到全国最大的新加坡中央医院挂急诊，测试还是阴性，拍X光片也无肺部阴影，再开药，依然无效。9月1日换家中医诊所还是没用。他的高烧直到9月3日还着了魔似地不退，终于住进中央医院。

　　记者：恐怕医生也看不懂了吧？

　　魏姜：是奇怪，他没有任何显著的呼吸困难，住院后又连做了3次X光检查也无异常，但不知咋的，5天后他的测验突然转呈了阳性！马上成“烫手山芋”，被送到专治SARS的疾病控制中心治疗，同时政府发出“居家隔离令”，他全家8口和所有接触过的医诊人员限制离家。

　　记者：转呈了阳性，病情迅速恶化？

　　魏姜：就在这一天———SARS“警报”拉响了，他也退烧了！直到现在，非但他没再发烧、没有呼吸困难、没有肺部阴影，所有隔离者也没任何异常。你说怪不怪？这不，刚刚我还看《联合早报》呢，说是要不了几天，我这位学兄就能出院啦。

　　恐惧？天差地别

　　患者即将康复出院，隔离者无一感染，新加坡能松口气了吗？

　　记者：这几天，你也“绷”得够紧了吧？

　　魏姜：说实话，从事发之初到现在，我一点也没有神经“绷紧”的感觉，整个新加坡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平静。有备无患呀，上次SARS疫情结束后，新加坡政府将许多“非常手段”常规化，时时提醒着市民，“SARS并未走远”。特别是入秋以来，卫生部官员好几次通过媒体发出预警：北方天气转凉，提防SARS复发。所以这次病人确诊的消息发布后，大家有预料之中的感觉，相信一切都在政府掌握中。

　　记者：市面一点没受影响？

　　魏姜：中秋那晚我约了朋友上街，百货店、餐饮店、咖啡吧，全部爆满，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好看电影，抢到两张黄牛票冲进去，又是座无虚席，你看哪有半点SARS的影子？

　　记者：上海对此事的反应也挺理智，除了对新加坡过来的航班进行人员测体温外，一切商务、旅游活动，该干啥干啥。回想几个月前的风声鹤唳，天差地别了。

　　魏姜：这是人类必然的心路历程与成长过程。第一次遭遇SARS，我们没有比较，没有经验，不知何时开始，不知何时结束，只有互相传染的恐惧，只有无法把握的凄惶。而当我们第二次与SARS重逢，尽管只相差了几个月，但认识已变得明朗，行为已变得主动，未知已变成已知。我想，人类就在不断的苦难与克服中，走向成熟。

　　本报记者郭泉真 陈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