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杂志驻平壤记者/宫一栋姬新龙

　　7月末的一天，分社接到朝中社的电话，说要安排我们采访一个军人家庭，这让我们感到意外，更有些兴奋，因为这是记者第一次获准去朝鲜家庭做客，更何况是一个军人家庭。

　　一个特殊的家庭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军人家庭：这是平壤市一位母亲把自己的8个孩子都送到部队而受到朝鲜领导人金正日高度评价的第一个“枪杆子家庭”。

　　下午5点，正是下班时间，我们随同朝中社外事处干部来到平壤中区的一个居民小区。这里有四五栋30层的居民楼。从市场上买菜回来的家庭主妇们一边走一边聊天，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蹦蹦跳跳地放学归来，一派生活气息。

　　我们走进一栋三叉楼，楼里设有两部电梯，运营时间和检修时间都标得清清楚楚。我们乘坐的电梯到了10楼，一位一身戎装的英武男子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笑盈盈地把我们请进了家。

　　按照朝鲜人的习惯，我们也脱了鞋走进门厅。走廊里放着一台“松下”牌双缸洗衣机，地面铺的是白底青纹地板革，这是朝鲜居民喜欢的装修材料。门厅里挂着一幅巨大的金正日画像，还有一幅装裱过的书法作品“一心团结”——这是在朝鲜随处可见的一句口号。房子面积约有120平米，3室1厅，另有厨房和卫生间。

　　男主人的卧室是最大的一间，与一般朝鲜人家庭一样，墙壁上挂着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画像。房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小柜子上还放着各类化妆品，有本国产的，也有“高斯”等进口牌子。

　　主人母亲的卧室相对小一点，但墙上挂着的几张照片却很是醒目。一张是金正日同志1992年7月2日看过的8兄妹照片，还有两张是全国拥军模范大会和光荣母亲大会合影。此外，还有一张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颁发的“劳动模范”奖状。老太太不无自豪地向我们展示着这些“荣耀”，眼睛中发出闪闪的亮光。从奖状上，我们看到这位英雄母亲的名字叫金光珠。

　　客厅非常考究，门口垂着一条幅：“人民军队就是革命的大学”。靠门的柜子上放着各式精美茶具和电保温壶，另一侧的书架上摆放着金日成和金正日著作。两张长条布艺沙发相对而立，配上白色的沙发巾，典雅大方，与碎花落地窗帘相得益彰。单人沙发旁的电视柜上是一台“夏普”21寸彩电，柜子里有各式录像带。

　　客厅正面的墙上挂着几张大幅照片。男主人介绍说，这些是他参加全国会议时的合影：一张是1995年10月10日朝鲜劳动党创建50周年全国指挥官工作会议，一张是1987年4月全国社会主义优良风尚大会。从这些代表着荣誉的照片中不难猜测，这位少校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军官。

　　英雄母亲和她的8个儿女

　　宾主落座，金光珠向我们娓娓道来她的家世。老太太1935年出生在江原道(相当于中国的省)，18岁参军入伍，参加过朝鲜战争，家里至今还挂着老人的军装。老太太膝下有8个儿女，7个儿子，老八是女儿，最大的47岁，最小的33岁。刚才在门口迎候的就是老大李将雄。

　　金老太太从茶几下拿出一本厚厚的红皮相册。翻开第一页，只见“我们永远是将军(金正日)的8个兄弟姐妹”几个遒劲的大字，一张略微发黄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原来这是1992年6月8日兄妹重穿军服的情形。说起这段往事，金老太太激动不已。

　　金光珠的过世老伴李成德也曾是一名战争老兵。1945年朝鲜祖国光复后，李成德怀着对祖国的一片深情，入伍当了兵。朝鲜战争爆发后，当时是中队长的李成德英勇战斗，浴血奋战，但在一次战斗中，他因身负重伤而退伍。

　　只有军队强大了，祖国才能强盛，家庭的幸福才有保障。李成德怀着这一信念，同时也为了弥补自己因伤退伍的遗憾，他把孩子们一一送到了部队。孩子们没有给他丢脸，他们在部队里刻苦训练，退伍后被保送到金日成军事大学、金日成政治大学等著名高等院校读书，并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建功立业。

　　1988年9月，李成德在弥留之际，紧紧抓住老伴的手，对孩子们说，“我希望你们8个都能重新回到部队，再次穿上军服，保卫我们的劳动党。”

　　金光珠牢牢记住了丈夫的话。1991年12月24日，金正日被推选为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听到这个消息，金光珠把孩子们叫到了一起：“现在是我完成你们父亲嘱托的时候了。你们应当在这个时候穿上军服，拥护我们的最高司令官。”于是，8兄妹向金正日发去了一封信，表达了要求重新入伍的坚定决心。

　　当时，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和支持金光珠的想法：“当我决定把孩子们送到前线去的时候，家里也遇到了不少阻力。孩子们都大了，有家有口，全家迁离首都平壤，驻守前线地带，不要说生活条件和环境会发生巨大变化，单是孩子的上学问题就够操心的。当时，亲家们表示反对，但我和孩子们的决心没有丝毫动摇。”

　　金正日1992年1月18日看了他们的信，对兄妹8人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要求有关部门予以解决。1992年6月，原本在社会各个部门工作的6兄妹在同一天同一时刻穿上了军装，加上已经在部队工作的老六和老七，兄妹8人齐刷刷地都穿上了军装，这很快就成为家喻户晓的一段佳话。1992年7月，金正日看了兄妹8人寄来的第二封信和合影，他们先后加入了朝鲜劳动党。1993年9月2日，8兄妹又呈上第三封信，金正日回信批示：“致对祖国和人民、党和领袖忠诚的革命战士：我们人民和军人有着像你们一样为革命事业而献身的优秀战士，我认为这是巨大的骄傲。”这封亲笔信在朝鲜全国上下掀起了一片热潮。

　　在金正日的关心下，老大将雄回到了平壤，照顾母亲的生活。1994年10月，金正日派人送来了9台电视机。1995年5月4日，金正日还为花甲之年的金光珠送来了一桌宴席。作为全国“枪杆子家庭”的领头羊，金光珠多次参加全国拥军模范大会。

　　金光珠老人动情地对记者说：“自古以来，朝鲜就有‘儿多辛苦多，无子一身轻’的说法。我虽然生了8个孩子，但他们都是国家养大的。美帝国主义只要一天没有被消灭，我的孩子们就要穿着军服，而且要一代一代穿下去。我们要当统一战士，国家一天不统一，就一天不脱军服。”除了老大将雄和因公殉职的老三将星，其他兄妹6人都在外地服役。

　　如今，将雄的女儿李雄将，也已完成了部队的服役，被推荐到平壤韩德铢轻工业大学学习。按照家里的安排，她在完成学业后，也要重新回到部队，继续为巩固国防奉献青春。

　　享有崇高地位的朝鲜人民军

　　近年来，朝鲜根据本国国情和国际形势，提出将“先军政治”作为朝鲜各项工作的指导方针和生命线。所谓“先军”，就是使军事工作先行于一切，贯彻先军后工的路线和策略。在这一路线的指引下，朝鲜人民军不仅是巩固国防的铜墙铁壁，也是经济建设的中流砥柱，他们在社会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也显得越发重要。无论是90年代“苦难的行军”时期，还是近年来建设“强盛大国”的热潮中，朝鲜人民军都身先士卒，勇挑重担。从平壤-南浦“青年英雄”高速公路，到台城湖-价川引水渠工程，从各地兴建的中小型发电站、养鸡场、养鲇鱼场、食品厂，到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土地平整工作，都闪现着人民军战士的身影，凝结着他们的汗水。

　　朝鲜党和政府也要求各行业、各部门关心和支持部队工作。很多老百姓把平时积攒下来的生活用品送到部队慰问官兵。朝鲜每年都召开全国援军模范大会，对支援部队工作做出突出贡献的公民给予表彰和奖励。

　　在提倡“先军政治”的朝鲜，军人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援军”、“参军”的风尚处处开花。如今在朝鲜，3兄弟、4兄弟共同参军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元山市就有一大家二十几口都在部队工作，平城市还有一对夫妇，先后把45个子女后代送到军队。在朝鲜，姑娘嫁到部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选择军人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更是很多朝鲜女性追求的目标，朝鲜每年还举办军嫂艺术小组文艺汇演，慰问人民军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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