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川/文

　　在纽约的时候，我偶遇一位年轻的日本人，他刚从一所大学毕业，准备在纽约寻找工作。我很自然地问他：是不是因为日本的经济不景气了，在日本不太好找工作。他很坚决地回答我说：不是，其实现在日本虽然说不如以前那么好，但像他这样受了这么良好教育的人，不是什么问题。“不回日本的原因，因为那里太闷了(Boring)。”

　　这个原因看起来是很奇怪的，但这恰恰是日本目前最大的现实。

　　所以当小泉纯一郎在几乎没有对手的情况下再次当选自民党总裁的时候，我不但不觉得惊奇，而且觉得这是日本人最好的选择。而他接着改组内阁的行动，完全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许多人或许把小泉的胜利，归结为他的对手太弱，或者是日本近期以来的经济状况有所回升的原因。而我宁愿相信，小泉所推行的“实现日本现代性”的一贯行为是最好的解释。

　　日本政治局势之扑朔迷离，首相更换之走马灯速度，一度使日本政坛成为世界的笑话。但是到了小泉，突然间这个趋势就戛然而止了。这里虽然有着诸多的玄机，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小泉在党内推行了现代化的改造。日本政局变动的主要动力，就是来自党内派系的种种斗争。无论在海部俊树，还是小渊惠三，还是森喜郎，实际上一直都是党内斗争的得益者和受害者。哪个派系在一场党内斗争中胜利了，就由哪一个派系上台。这种派系斗争牺牲了党的稳定性，同时也牺牲了政治的稳定性。小泉上台，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离开派系，而强调国家政治高于党的利益，同时更加地高于派系利益。这种表白和行为使自民党的形象和凝聚力发生了重大的转变，成了一个现代性很强的政党，自然在政治竞争中重新获得了优势。

　　在国家政治层面上，小泉强硬地摆脱着传统政治的束缚。在外交关系上，小泉一方面主动向周边国家，包括中国、韩国和东南亚国家道歉；一方面推动“有事法制”、出兵伊拉克等个案事件的进行。道歉缓解了周边国家的敌对态度和制约，而事实上，日本却在强力地进行着“正常化国家”的尝试。制约日本的历史因素在小泉的推动下逐渐融化开来。虽然小泉必须应对国内政治需要上必须进行必要的妥协，但是他所采取的步骤分明的政策行动，却无疑使日本日益地符合于整个国际社会的现代性。

　　1997年的东亚金融危机中，日本受到了重创，看起来就好像只是日本的银行问题。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日本从二战以来一直所实行的经济制度，已经发生了全面的腐朽。就像经济学家青木昌彦所言，终身雇用制、主银行制、企业集团制才是根本问题所在。小泉两年以来所进行的经济改革，几乎都在对这些传统经济体制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并在这些废墟上建立起真正的、竞争性的、建立在个人自由之上的市场制度。

　　小泉是日本年轻人的新偶像，因为他自己，就在对日本的传统政客形象进行着无情的打击，他幽默、注重现场表演、直接面对选民。而这些政治的现代性体现，正是日本古老、传统和沉闷的社会所期待的变更。

　　小泉的胜利，也是日本人对现代性的期待的胜利。如果日本人允许他将这个彻底改变日本的改革进行下去，也许我的那位朋友，就不必因此而长久客居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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