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国神社的记忆中，有日本宣布投降的“8·１5”，有挑起太平洋战争的“12·９”，就是没有蹂躏中国东北的“9·１8”，没有卢沟桥事变的“7·７”。

　　外滩驻东京特约记者钱明

　　9月18日，东京骄阳高照，燥热难耐。日本东京靖国神社前的交通干道——靖国通上车来人往，并没有人向神社内多瞅一眼。专程赶来的记者站在神社内浓密的树阴下，望望门可罗雀的大门口，想到一个月前沸反盈天的“盛况”，真是恍如隔世。

　　在靖国神社的记忆中，有日本宣布投降的“8·15”，有挑起太平洋战争的“12·9”，就是没有蹂躏中国东北的“9·18”，没有卢沟桥事变的“7·7”。

　　日本“胜王败寇”的逻辑

　　“胜王败寇”的逻辑决定日本人的战争认识。

　　日本右翼文人代表之一、京都大学教授中西辉政在谈到靖国神社问题时，发表过这样的“高见”：“在国际社会中，用武力来证明谁对谁错是国际法的原则；正义与非正义也是胜者说了算，这也是国际法的原则。战败国对于战胜国，用赔偿的方式承担责任，与‘真正的正义’毫无关系。”从这个逻辑出发，日本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并没有正义与不正义之别，只是日本战败了，而且只是败在美国人手里。

　　他还提到，美国第七舰队在日本的官兵也来参拜过靖国神社，潜台词则是，“连美国人都原谅我们了，甚至参拜靖国神社了，你们中国、韩国还怎么这么多事？”

　　东条英机替日本人顶罪

　　靖国神社最敏感的问题是：东条英机等甲级战犯的灵位被祭祀在其内。

　　许多日本人都对此深感不满。为了抵消这种不满情绪，日本右翼理论界和历史学界抛出“远东审判不当论”，认为是美国等操纵了远东审判。

　　针对国际舆论普遍用德国与日本对待历史问题的不同认识谴责日本，日本右翼杂志《Voice》中一篇文章这样振振有辞地反驳：“在德国，纳粹是无视国法，劫持了整个国家和国民发动了战争，而在日本，是在明治宪政的体系下，合法地，而且是在国民的一致欢呼中发动的战争。说起来，全体日本人都是甲级战犯！……东条英机等14人不过是替日本民族顶罪而已。”

　　一语道破天机，日本发动的战争决不是少数军国主义分子蒙蔽、驱使日本国民的战争，而是包括普通日本人在内自觉自愿选择的一场罪恶战争！因此在他们看来，东条英机非但无罪还功泽国民。曾经在日本轰动一时的电影《英雄——最后的决断》就是讴歌赞美远东审判前后的东条英机。

　　日本文化的“原点”

　　“(在靖国神社)供奉为国捐躯的志士，是日本在西方列强的虎视眈眈中崛起为现代国家的力量源泉。”

　　这是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小堀桂一郎在《靖国神社与日本人》一书中贯彻始终的主题。书中认为，靖国神社集中体现了“忠君报国”、“舍生取义”、“神灵守护”等日本传统宗教、文化精髓。

　　中西辉政则在《参拜靖国神社有什么不好》一文中更是露骨表示，“靖国神社的存在，是日本最神圣的场所，关系到日本的民族认同。与此相比，外交(上的纠纷)简直是俗事一桩。”

　　自古以来，谬论本身并不可怕，谬论引发的“共鸣”才发人深省。

　　不可否认，就在当今普通日本人中，有很多的确是抱着“寻找日本精神之根”的目的，专程参拜靖国神社。今年8·15期间，记者在靖国神社内，同一个身穿旧日军将校军服的“皇军”交谈时，他愤愤地说，“现在我手下的那帮年轻人真是不行了，干活懒洋洋的，一点精神都没有，真想用军队那一套训练他们。”边说，边浮现出对于过去“大日本”时代精神无限神往的表情。

　　按照日本人的逻辑，在他们走向所谓“普通国家”(即修改和平宪法，拥有军队和对外发动战争的权力)的道路中，自卫队的“专守防卫”已被突破，和平宪法的修改也被反复暗示，接下来恐怕就是在意识形态上重新回归靖国神社所象征的军队精神了。

　　靖国神社的“护城河”

　　今年4月，记者收到一份传真，是靖国神社邀请在日外国记者前去参观。可见，靖国神社对改善海外形象还是非常注重的。另一方面，靖国神社还是日本最成功的议会院外游说集团。

　　目前在日本朝野都有很大的亲靖国势力。日本国会内有“小泉总理参拜靖国神社推动会”、“大家都来参拜靖国神社国会议员联盟”等，每年8·15和春秋两大祭典时，从黑色公务车内鱼贯而出的从首相、部长到议员总数达到几十名。日本民间有“日本遗族会”等团体赞助靖国神社的日常花销。形形色色的右翼团体更是一到纪念日就开足高音喇叭招摇过市。前不久，日本政府内部有人提出要建立国立慰灵设施取代靖国神社，立马就遭到很多民间团体的一致反对。

　　可以说，围绕在靖国神社的“护城河”很深，很宽，决不是中国人、韩国人的几次和平示威、抗议能冲垮的。相比之下，日本和平势力的民间团体每况愈下，无论从人数、规模都比右翼逊色不少。

　　记者游记

　　在驻日外国记者的印象中，靖国神社只在有限的几个纪念日里才名噪一时。仿佛平素日子里，它都在静静地“吃素念经”。其实靖国神社也在天天鼓噪，说什么“侵略无罪”，“战犯光荣”，“国民英雄永垂不朽”。

　　今年农历七月十五(和中国相同)，是日本的中元节，相当于中国的鬼节。

　　那天经过靖国神社，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日本传统调子，鼓瑟弦歌，沸反盈天。粗粗看来，里面人山人海，最令人吃惊的还有一里长的两面灯笼墙，一直从神社的东头连到西头，怕不下上万盏呢。

　　不少灯笼上写有墨字，像“关东军第XX支队”，“XX连队”等等。地上还有两个口径特大的探照灯，向夜空射出两道惨白惨白的光束。抬头定睛一看，那两道光束居然汇聚在漆黑夜空中的那弯清凉新月上，呵，原来是日本人在“新月招英魂”啊！

　　灯笼多，看客更多。老至古稀，少至黄口，牵稚携幼，熙熙攘攘。更有不少时髦女郎，头染黄毛，身穿和服，居然神色甚是严肃。

　　神社中央地带，那尊日本现代军队创始人大村益四郎的铜像下面，搭了一个草台子，上面男男女女若干名，在三弦琴、竹笛的呜呜咽咽中，举手投足地跳着招魂舞。围观几个老头老太婆看到高兴处，也冲出来手舞足蹈一番。

　　在灯笼墙下面，还有一支锣鼓队在大敲特敲，锣鼓周围插了一圈日本国旗，在黄色灯笼的光照下，打鼓人与观客脸上都是幽幽明明的，如在鬼域。

　　当然还有一些西方老外，边大嚼大吃，边高声谈笑。他们没准以为这又是日本传统文化的一个观光节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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