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韩国声称破获朝鲜向其境内渗透间谍的事件经常见诸报端，但韩国是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始终是历届青瓦台政府所不愿提及的。直到今年9月21日，韩国军队才首次承认，自1951年到1994年，韩国潜入朝鲜境内执行各种任务的“派北特工”人数高达1．3万人，其中近7800人死亡或失踪。至此，“冷战”时期韩国间谍的秘密行动才真正被韩国政府所承认。

　　韩国首次承认“派北”特工

　　根据韩国军队情报司令部向国防委员会成员、大国家党议员李敬提交的资料，自1951年陆军谍报部队创建到1994年这段时间内，韩国军队先后训练了1．3万“派北特工”潜入朝鲜，与朝鲜军方和情报部门展开生死之争。其间“派北特工”死亡或失踪人数近7800人，负伤者为200余人，其余的人生死不明。伤亡情况实为惨烈。

　　据韩国媒体披露，绝大部分身亡或失踪的“派北特工”——7726人——是在1951年到1972年朝韩发表《南北共同声明》这段时间内出事的。而官方确定“派北”具体伤亡人数，在韩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此外，韩国军方表示，从1972年后一直对特工进行理论教育，没有潜入朝鲜地区。但实际上在朝鲜战争停战之后的30年间，朝韩之间的间谍较量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韩国媒体上经常能看到朝鲜特工乘坐微型潜艇和快艇，潜入韩国收集情报的消息。但韩国民众对于韩国特工进入朝鲜，进行包括侦察、破坏和暗杀在内的一系列间谍活动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知，因为青瓦台不想让国民认为，自己政府所从事的勾当，和他们北方的“敌人”一样惊心动魄。

　　韩国特工的血与泪

　　1968年冬，一支由31人组成的朝鲜特工小组秘密穿越非军事区，潜入到距当时韩国总统朴正熙官邸近在咫尺的地方。虽然这些朝鲜特工都穿着韩国军服，但他们的俄式外衣和不合时宜的黑色运动鞋却让他们露了馅：这次名为“砍下朴正熙的头”的行动最终以朝鲜特工全部被捕并被处决而告终。

　　这件事让朴正熙甚为恼火，他因此下令组建一支同样由31人组成的特工小组，命令他们“以牙还牙”，潜入平壤去“取金日成的首级”。

　　根据朴正熙的命令，这支暗杀特工小组很快就被组建起来，其成员包含了韩国军队和各情报部门精英，甚至还有一些身怀绝技的死囚。这些人被要求签下生死状，断绝与家人的一切联系。不久之后他们就被送到汉城西海岸的一座荒岛上接受地狱式的训练。

　　特工登岛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竟然是掘死人墓！因为韩国军方迷信，将人骨磨成粉后加水服用的话，不仅包治百病，还能强身健体。随后，特工们还将头盖骨和两条交叉的腿骨钉在了营地入口的一块路标牌上，并写上了这样几个字：我们的信条。

　　在这座荒岛上，31名特工先后学会了跳伞、爆破和使用各种武器。他们能够使用斧子无声地干掉敌人，在10米外用飞刀准确扎瞎敌人的眼睛。此外，他们还接受了野外生存训练，依靠捕食毒蛇和老鼠活下来。每次训练开始前，教官都会告知他们：“如果你们被俘，一定要引爆身上的炸弹，和敌人同归于尽！”此外，任何训练成绩落后的特工都将被教官一顿毒打，先后有数名特工因为体力不支和精神崩溃而永远留在了岛上。

　　最初，特工们以为这种暗无天日的训练只会持续三个月，但随着南北关系的不断缓和，他们在岛上一呆就是三年。长期的积怨终于在1971年8月23日那天爆发了。一名受训特工走进训练营指挥官办公室后，突然从手中的洗衣篮中抽出一根铁棒猛击指挥官的头部。这次叛乱随即演变成了一次大屠杀，17名营地看守被杀。叛变的特工们随即返回韩国，他们出人意料地放弃了各自逃生的念头，转而劫持了一辆公共汽车，准备像三年前朝鲜特工那样，取下朴正熙的首级。但在经过了与大批韩国警察的激烈枪战后，几名特工在绝望中拉响了身上的手雷，而被俘的几名特工也被处决。

　　除了未遂的暗杀行动外，韩国特工还频繁潜入朝鲜进行各类破坏活动。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韩国特工回忆说，1965年他接到了上级命令，要求穿越朝韩非军事区，摧毁一个朝鲜军事营地。在将哨兵击昏后，他所在的四人小组迅速将携带的五公斤炸药和大量汽油安放在营地内。最后一声巨响，营地和162名朝鲜士兵随即化成灰烬。这名特工表示：“当时，我就是一名为韩国军队工作的战士，当时我认为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迟到了半个世纪的公道

　　半世纪过去了，昔日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硕果仅存”的“派北特工”们也成为了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原希望政府能兑现其诺言，给予他们优厚的待遇，但最终这一希望落空了：青瓦台不希望外界发现自己也在从事秘密的间谍勾当。

　　数百名愤怒的前特工们在2002年3月举行了大规模示威活动，要求政府赔偿他们的损失，恢复他们的正常身份。5月又有抗议人士前往韩国国防部进行示威，一名前特工在防暴警察面前坦然除去衣衫，身上的条条伤痕让人看了于心不忍。一位名叫金素昌（音译）的前特工抗议说，他在1961年曾被政府“派北”收集情报，但在回到韩国后，他不仅没有得到政府许诺的奖金，反而被诬蔑为朝鲜间谍，在汉城以南林区一座小屋内过了大半辈子。金素昌说：“政府不仅没有补偿我的损失，他们还毁了我的生活。”

　　在前特工的多方奔走下，韩国政府在2002年底终于出台了“派北特工”补偿案，准备按时期分等级支付补偿金，但过低的赔偿金额立即遭到了“派北特工”们的反对。2003年3月，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通告国会议长和国防部长官，要求制定有关改善“派北特工”待遇特别法，并将特别法提交至国会，还这些为国尽忠、受尽委屈的前“派北特工”一个迟到近半世纪的公道。

　　(江南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