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来

　　9月23日，美国总统布什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表演讲。这让人想起他去年11月在联合国的讲话，当时他以萨达姆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MD)为由，要求国际社会支持美国推翻萨达姆政权。不过，无论美国怎样费尽口舌，联合国最后还是没有给美国开“倒萨”的绿灯。

　　虽然美英至今没有找到伊拉克藏匿和发展WMD的证据，但没有妨碍布什大模大样地再次来到联合国，督促国际社会接受美国倒萨成功的现实，要求国际社会“出兵出钱”，帮助美国稳定伊拉克局势。为此，他的主调自然是“团结一致向前看”，或如白宫事先透露的一样，“主动搁置了美国与联合国的分歧”。然而，从他讲话的内容和有关方面的反应来看，布什能否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否获得他前一次讲话没有能够达到的效果，还需要拭目以待。但是，其讲话的要点和有关的反应却多少圈点一下。

　　讲话的要点之一是为美国伊拉克政策评功摆好。布什对美国目前在伊拉克遇到的困难一带而过，大谈特谈伊拉克的积极发展，说什么伊拉克已不再有“刑讯房、强奸室和关押无辜儿童的鸽子笼”。伊拉克人民已经摆脱“那个混世魔王臭名昭著的暴政”。尽管伊拉克至今暴力事件不断，但是布什仍然强调随着萨达姆的完蛋，中东地区的人民更为安全：“民主的伊拉克将会极大地振奋中东地区人民。”

　　要点之二，在坚持自己立场的同时，布什向那些曾经反对美国发动战争的国家表现出和解的姿态。他表示，尽管一些国家不同意美国的行动，但是，出于对集体安全和尊重人权的共同信念，他呼吁其他国家与美国共同努力，“让我们一道前进”。他还有针对性地说，伊拉克人的自治只能通过“有序”的进程，“不能急也不能拖”。这话显然是说给在场的法国总统希拉克听的，正是法国要求美国尽快把权力还给伊拉克人。

　　对布什的和解姿态，希拉克似乎并不领情。对法国来说，反正已经在开战的问题上把美国得罪死了，现在再得罪一次也无所谓了，反而可以表现出法兰西的骄傲。对布什的讲话，希拉克反唇相讥，提出了自己重建伊拉克的原则立场：“在一个开放的世界中，没有人能够孤立于他人，也没有人可以以所有人的名义自行其是，更没有人能够接受一个没有规则的无政府社会。”希拉克的这番慷慨陈词，所赢得的掌声远比布什的讲话多，这多少让美国人有些尴尬。

　　要点之三，自然是联合国在重建中的作用。对扩大联合国在伊拉克作用——美国寻求国际社会帮助的委婉表达，布什有意说得尽量轻松：“就像在其他冲突的善后那样，联合国应该帮助伊拉克立宪、培训公务员、组织自由和公正的选举。”

　　有趣的是，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似乎对扩大联合国有名无实的作用兴趣不大，他更感兴趣的却是先发制人的“布什原则”。他不点名地质疑和批评了美国的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战略，指出一些国家所宣称的“保留单方面或特定联盟行动权力”的逻辑是危险的，构成了“对联合国原则的挑战，无论这些原则多么不完善，世界的和平与稳定据此维持了58年之久”。“我的担心是，如果这一逻辑被接受，它将开创先例，导致单边和不合法地使用武力的行动泛滥，而无论有无合理的理由。”

　　相比较而言，布什与希拉克的唇枪舌剑还只是集中在一个技术问题：由谁来主导伊拉克的重建以及于何时将伊拉克的主权还给伊拉克人民；而布什与安南的较劲则涉及了一个更为根本的国际关系原则，一个国家是否有权进行“预防性打击”。这实在是新世纪世界各国需要认真研究的问题。为此，安南也承认安理会需要开始讨论，寻找某种“标准，据此可以较早地授权采取强制措施来应对某些类型的威胁”，包括拥有非常规武器的恐怖主义集团的威胁。

　　本来，布什讲话的目的是为了争取国际社会对美国政策的支持，分担其日益沉重的占领与重建的责任。但是，通观全篇讲话，布什的口气并不像在求援，而是巧妙地把寻求联合国的帮助与突出美国推翻萨达姆暴政的意义结合起来，他所描绘的伊拉克前景完全是报喜不报忧，以至于《纽约时报》评论说，它看上去像一个“盲目乐观的报告”。正因为如此，也就难怪与会的代表的反应相当“冷淡”。

　　但话又说回来，布什的讲话与其说是针对国际社会的，还不如说是讲给美国国内人听的。就在其讲话的前一天，CNN、《今日美国》、盖洛普联合进行的民意测验显示，美国人对布什工作的肯定跌至了50%以下，创下其担任总统以来的最低点。因此，白宫的谋士们希望通过这一讲话来表明布什对占领和改造伊拉克的信心，而不是寻求国际援助的窘态。如此利用国际场合来为自己未来选举造势的“化公为私”做法，也只有美国领导人能够做得出来，因为作为政客，他们对此道可谓专攻有术。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