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关白宫官员违法泄漏中央情报局秘密特工身份的报道，在美国媒体上纷至沓来，特别是《华盛顿邮报》，发扬当年首先披露水门事件的传统，对此案穷追猛打，9月30日，居然以头节头版(A01页)的重要地位，详细介绍此事的来龙去脉，显然是嗅到了这一泄密案的浓厚“血味”。

　　民主党人见猎心喜，纷纷抱怨布什政府的司法部无法公正处理此案，而要求任命共和党外的独立检察官予以彻查，明显将泄密案提到与当年克林顿夫妇“白水”地产案和克林顿总统性丑闻案的高度。华盛顿眼看即将出现一场新的政治风暴。

　　挟私报复事件

　　这一案子其实并不新鲜，其根源是布什政府睚眦必报的狭小气度，笔者8月19日在《联合早报》评论白宫这一气度对“反恐”的负面作用时，自信是华文传媒中第一个揭露这一挟私报复事件：美国一名前大使向媒体公布，他事先曾警告布什政府，所谓伊拉克向尼日尔购买铀以制造核武器的“情报”是空穴来风，凸现了白宫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情报上弄虚作假。白宫官员马上散布消息说：该大使的调查职务是走老婆的门路弄来的，以打击他的官运和信誉。

　　问题是不管这名约瑟夫威尔逊大使是否走了裙带关系，其夫人的来头颇不寻常：她是中央情报局多年的秘密特工，负责的正是至关重要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情报。白宫官员为了报复，而泄漏她的中情局资深特工身份，不仅可能使得她多年经营建立的国际特工系统毁于一旦，而且明目张胆地违背美国有关保密法律，追查下去，肇事者难免会有牢狱之灾。如果此案在大选年成为政界和媒体旷日持久的题目，对布什政府政治命运的打击难以估量。

　　“反恐”战争以来，布什频频利用“爱国主义”来对付政敌，谁反对布什的政策，谁就有“不爱国”之嫌，一时无往不利，弄得民主党灰头土脸，布什总统成了美国国家的化身。《纽约时报》因此曾讽刺说：这简直就是法国专制君主“太阳王”路易十四“朕即国家”(L’etat,c’estmoi)态度的翻版。可是目前的特工身份泄漏案授人以柄，使得民主党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爱国”大旗来修理共和党。

　　这是因为该大使夫人多年为中情局辛苦建立的有关国际特工系统，一旦被曝光，不仅打击情报搜集，连和新保守派沆瀣一气的前中情局局长伍尔西也承认，还可能导致美国特工暴露身份而丧命，严重伤害美国国家利益。总之，泄密者为了政治私利，无视国家利益，是大大的不爱国。

　　美国电视台时下连篇累牍，重播老布什几年前批评泄露情报人员身份的人是“最阴险的叛国者“，使得高举爱国大旗的小布什处境尴尬，不得不由司法部宣布对泄密案开展正式刑事调查。

　　白宫将拖延阻挠调查

　　这一案子所以成为《华盛顿邮报》以头节头版的故事，是可能会牵涉到布什的高级政治顾问卡尔罗弗(KarlRove)，笔者曾称其为超级师爷。卡尔罗弗的人品情操低下不算，他和小布什之间称得上是诸葛亮和刘备的关系——没有卡尔罗弗的计策，就没有小布什先赢得得州州长再登基白宫的今天。这是至少两本专书的题目，此处无法详论。目前的局势，是威尔逊大使直接指责卡尔罗弗是泄露威尔逊太太中情局秘密特工身份的幕后主谋，使得卡尔罗弗一下子成为本案的中心人物。

　　威尔逊大使虽然远不是白宫内圈人物，他指责卡尔罗弗为泄密案主谋，却有不少间接证据。

　　第一，有知情媒体人物向威尔逊透露，在白宫幕僚讨论如何对他批评布什进行惩罚时，卡尔罗弗说威尔逊太太是“正当目标”(fairgame)。

　　第二，卡尔罗弗以气度狭小、报复心深重著称。从竞选得州州长开始到现在，布什阵营对政敌的打击，都是卡尔罗弗主谋。他有“债”必讨，就连同属共和党的前司法部长桑伯格亏欠他“咨询费”，都被他两次告上法院，逼得桑伯格加倍还钱。

　　第三，卡尔罗弗以“肮脏计策”著称，他最早在共和党内扬名，便是给各大学共和党青年举办“肮脏计策讲习班”，以至其大名20年前(1973年8月13日)就上了《华盛顿邮报》。2000年大选佛州点票争议时，共和党花了两百多万美元，临时急速空运250名“党棍”去该州制造“骚乱”，增加对最高法院的时间压力，迫其加速作出对布什有利的判决，便是卡尔罗弗的杰作。

　　卡尔罗弗是设计竞选战略的超级天才，如果他真的涉入泄密案，被刑事调查查实，自身牢狱之灾不算，布什自诩无懈可击的政治道德和连任计划无疑都将受到严重打击。可以预料白宫“协作调查”的表面姿态之下，幕后会百般拖延阻挠。

　　可是白宫有人违法泄露中情局秘密特工身份，是明摆的事实。正式调查之下，不抛出一两个替罪羊，无法塞责。可这是可以坐牢十年的重罪，难有冤大头心甘情愿替罪。卡尔罗弗属于小人得志，虽有总统靠山，内外树敌极多，吉凶难卜。

　　总之，只要不牵涉到布什本人，这一案子不至于闹成水门事件，但是白宫也难以轻松过关。

　　附带说一下，冷战期间，西方常常指控苏联集团的外交官员都兼有情报特工身份。近日白宫泄密案表明，堂堂美国大使夫人也可以是中情局重要特工，可谓五十步笑百步了。(来源：联合早报作者：于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