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俄罗斯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在莫斯科一座“比普通监狱还要差”的拘留所里，和另外5名刑事犯挤在一起，度过了他被捕之后的第一个夜晚。对于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的霍氏来说，这肯定是个不眠之夜。在辗转反侧中，让他痛恨彻骨的，恐怕还是那个貌不惊人的前克格勃中校，现在的克里姆林宫主人普京。

　　就在今年3月，《福布斯》根据“既有财富又有影响力”的原则，圈点了“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十大富豪”，英俊儒雅的霍氏赫然列在第七位，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阶下之囚，成了曾经在俄罗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金融七寡头”中第三个被普京施以刀兵的大亨。正可谓萧瑟秋风今又是，俄罗斯换了人间！

　　俄罗斯的金融寡头是在原苏联的“休克疗法”中应运而生的。霍氏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扶摇直上，只花了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团干部”跻身于俄罗斯举足轻重的几个大寡头之列。他们的实力和能量当时究竟有多大？曾是第一号寡头的别列佐夫斯基夸口说，七大金融集团控制了俄罗斯经济的50%和绝大部分传媒。1996年，因为受到俄共候选人久加诺夫的有力挑战而向他们求援的叶利钦连任总统后，寡头们的影响力达到了顶峰。1998年莫斯科一家媒体进行的民调显示：77%的被调查者认为是“寡头们”而不是叶利钦在“管理”着俄罗斯！

　　在这样的背景下，普京作为寡头们的克星在俄罗斯的政治天幕上出现了。对于许多俄罗斯人来说，寡头们犹如掠夺成性的“狼群”——他们采用欺诈手段操纵私有化拍卖，劫夺国家的油田、金矿和其他财富。对于普京来说，无论是考虑到民众对他的良好期望，还是兑现他竞选时关于惩治腐败的诺言，抑或是加强中央集权，实现其强国主义的理想，都必须对寡头下手。

　　和在柔道场上的表现一样，普京的动作一向又快又狠。2000年他正式就任总统后不久，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就先后受到指控并流亡国外，其他寡头要么埋头赚钱，要么实力大减，“金融七寡头”无形解体。只有长袖善舞的霍多尔科夫斯基，靠出色的管理才能，非同寻常的公关策略，以及在俄罗斯国内外良好的社会关系，不仅没有随着金融寡头时代的结束而销声匿迹，反而脱颖而出，在权力的攀登中达到新的高度。在俄罗斯的政治经济舞台上隐然形成了“普—霍”对决的态势，这当然是普京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当然，由于各种因素的牵制，普京无意也无力对寡头们再来一次“剥夺剥夺者”式的清算。普京对寡头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守法并且不要插手政治。但对霍多尔科夫斯基这位前共青团区委副书记来说，要在政治上做到清心寡欲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他不仅“不小心”流露出了竞选总统的想法，而且动手收购媒体，延揽以批评普京政策而出名的报人做主笔，出钱资助俄罗斯“右翼力量联盟”、“亚博卢集团”和俄共等普京的反对派，甚至计划在杜马内组建多数派，并出任总理以分散总统的权力。这就犯了普京的大忌。以普京的个人风格而论，先下手为强几乎是一个必然选择。

　　普京在这个问题上到底能走多远？在笔者看来，这很可能是一次“短促出击”，着力点还在于年底的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和明年3月的总统大选。这一点仅从抓捕霍氏的大场面就可以看的明明白白——要的就是对选民的视觉冲击力！

　　不对霍氏进行彻底清算倒不是因为普京生就一付侠骨柔肠。霍氏甫一落网，俄罗斯的股市、汇市就应声下跌，莫斯科的商界人士纷纷要求与总统会晤，连远在大西洋对岸的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鲍彻也表示“关注”。有西方媒体说，这一举动对正积极要求加入WTO并渴望获得文明商业国家名声的俄罗斯不会有任何好处。虽然普京迄今为止态度强硬，并呼吁停止围绕该事件出现的“歇斯底里”，但他不可能不考虑到此事对俄罗斯国内局势和国际形象的影响。

　　霍氏今年刚刚年届不惑。普京即便明年顺利当选，按照俄罗斯宪法，到2008年他也不能再寻求连任了。那时霍氏才45岁，正是从政的壮盛之年，所以倒是不必与普京争一日之短长。只是既然落到了普京手里，自己在“转轨”期间把柄又不少，即便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但短期内重出江湖是不太可能了。霍多尔科夫斯基如果熟悉中国的典故，一定会在囚室中一声长叹：既生瑜，何生亮！

　　郭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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