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来专栏

　　11月6日，布什在白宫发表讲话，身旁站着国务卿鲍威尔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这两个左膀右臂。原来这是为签署美国国会刚刚通过的援助伊拉克、阿富汗法案（正式名称是《伊拉克－阿富汗补充拨款法》）而举行的“秀场”。

　　在讲话中，布什把这笔援助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马歇尔计划相提并论，宣称“我们对阿富汗和伊拉克未来的投资是马歇尔计划以来美国最伟大的承诺”，进而把占领和改造伊拉克、阿富汗与占领德国、日本视为同类，认为美国把德国和日本这样原来的敌人成功地改造成美国的“朋友”，正说明“对和平的投资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将显示出‘与我们父辈’同样的坚忍不拔，同样的远见卓识”。

　　布什父辈那一代人，经历过美国历史上最困难的大萧条，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有“美国最伟大的一代人”之誉。看来，布什很希望自己能够像老爸一样，青史留名。

　　不过，这样的历史类比更需要推敲。马歇尔计划无疑是欧洲战后复兴的基础，而且也改变了自古以来恒久不变的战争规律，胜利者不仅没有劫掠战败者的所有作为战利品，而是投入巨资来帮助战败者复兴！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苏联当时却从它的占领区，不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中国东北，把“战利品”源源不断搬回国内。从这个角度看，在与美国的争夺中，苏联一开始就输定了。

　　但是，布什政府真能够重现马歇尔计划的成功与辉煌吗？这实在是一个需要质疑的话题。马歇尔计划的成功有诸多因素，西欧良好的人力资本和制度基础，摆脱独裁和压迫焕发出来的民气，安全稳定的内部环境，面对苏联威胁而形成的团结局面，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在今天的伊拉克都不存在。当我把自己的疑虑与我的美国同事分享时，他比我悲观得多。这位自由派的宪法教授说，美国总统这样的大话他听多了，当年肯尼迪、约翰逊将美国的资源和生命投入到越南时，说的也是这样的话，结果如何呢？美国占领当局要在几个月内给伊拉克或阿富汗制定出一部“民主”的宪法来，这并不难，难的是要在这两个根本没有法治传统的国家内实行有效的宪政，而不仅仅为它装饰一部充门面的宪法。在他看来，伊拉克不成为美国的另一个越南就是万幸了！

　　从目前的情形看，伊拉克当然不会成为布什的越南。越南人民的顽强抵抗意志、成功的政治动员以及来自中国和苏联的强有力支援，都是美国陷入越南战争泥潭而不能自拔的原因，而这些在今天的伊拉克根本不存在。靠萨达姆的残渣余孽和“基地”组织亡命之徒的恐怖攻击，根本成不了大气候。但是，稳定伊拉克局面是一回事，确立伊拉克民主并使之成为中东的“里程碑”又是另一回事。布什的大话显然是为了给美国人打气鼓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伊拉克和阿富汗绝对不会像二战后的德国和日本那样，给美国人挣足面子；当然也不会像越南战争那样，让美国人铩羽而归。一个比较好的类比或许是上世纪90年代克林顿政府的海地政策。当时，美国用武力威胁逼迫海地军政府下台，并将“民选”总统阿里斯地德送回去，结果，对海地人民来说，他们得到的依然是独裁政府一个。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