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

　　莫斯科时间10月25日凌晨5时许，一架“图-134”专机降落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市托尔马乔沃机场，准备加油，但还未停稳就被十多辆警灯闪烁的军车团团包围。这些全副武装、头戴面罩的特种部队士兵和身穿黑色制服的特工很快冲入机舱，大喊“联邦安全局，枪放地上，否则开火！”

　　机上的乘客———俄罗斯声名显赫的首富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束手就擒。回顾他从无名小卒摇身变为石油巨头的经历，不由令人感慨其中如同四季般分明的传奇色彩。

　　初露头角的“春季”

　　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春天始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

　　1963年，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生在莫斯科一个普通家庭，后毕业于莫斯科门捷列夫化工学院，拥有理学、经济学双学士学位。他经常戴一副无框眼镜和一块塑料表带的普通手表，穿西装很少打领带，笑容可掬，温文尔雅。

　　霍氏最初的发迹得益于“共青团经济”。1986年，他出任莫斯科伏龙芝区共青团委副书记。当时，国营单位纷纷成立合作社，也就是公司，承包给个人经营。霍氏也加入了首批下海经商者的行列，他与人合伙承包的合作社叫“梅纳捷普”。最初的买卖是贩卖假酒──包括从国外弄来的“拿破仑”牌假白兰地和假冒伏特加酒，此外还倒卖过牛仔服、计算机等紧俏商品。

　　当年和霍氏一同起家的瓦列里说：“霍多尔科夫斯基当初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一天工作将近12小时。那时在莫斯科开公司，都是个人干个人的，而且都是为了一个项目开公司，挣了一笔钱就赶快把公司给关了，赶紧跑掉，不然就会被抓，送去蹲监狱。霍多尔科夫斯基在运作这样的小公司方面很有组织才能，而且他特别敢于冒险，挣钱也很疯狂。”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梅纳捷普”开始经营当时苏联人很熟悉的一种日用消费品———古巴红糖。霍氏在给了外贸部门官员大量好处之后终于获得了这个贸易机会。当时苏联和古巴之间是易货贸易，霍氏向古巴提供苏联的石油，换取红糖。通过这些交易，他大赚了一笔。

　　兴旺发达的“夏季”

　　在经历了多年商场的历练之后，霍氏盼来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1988年初，他结识了一位名叫格鲁博维奇的人，此人的父母都在苏联银行工作，而且官职显赫。于是，霍氏利用这个机会，动用了各种手腕，成立了一家民办银行，业务上挂靠在苏联银行的莫斯科伏龙芝区支行。1991年5月，他注册成立了“梅纳捷普国际银行联合体”，后来又改名为“梅纳捷普国际财政联合体”。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开始大规模实行私有化。这为资本向少数人集中提供了法律框架和依据。之后，国家采取的“全权委托银行制度”使寡头在金融领域迅速膨胀。1995年实施的抵押拍卖进一步帮助金融寡头完成了资本集中的最后过程。而霍氏的事业也由此进入了生机勃勃、兴盛繁荣的夏季。

　　1995年，在尤科斯石油公司的拍卖中，霍氏旗下的“梅纳捷普”投资银行以3.5亿美元买下78%的股份。两年后尤科斯石油公司上市，市值达90亿美元，现在的市值更是高达200亿美元。

　　尤科斯石油公司到手之后，霍氏开始专心经营石油业务，先是为公司筹得17亿美元的资金，接着收购了东方石油公司。他采用了西方的经营理念，在公司内部实行透明化管理。在主要的俄罗斯石油公司中，尤科斯石油公司是第一个依据美国标准公布季度财务报告的。而投资者也对他给予了回报，仅在2001年间，尤科斯石油公司的股票价格就上升了250%。

　　危机四伏的“秋季”

　　霍氏多年的苦心经营终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根据美国《福布斯》杂志2002年的排名，尤科斯石油公司位居世界500强企业的第267位，而他个人也以80亿美元的净资产名列全球富豪榜的第26位，在俄罗斯国内更是高居榜首，成了令人瞩目的首富。

　　今年8月，俄反垄断政策部批准尤科斯石油公司与俄排名第五的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合并。合并后的尤科斯—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成为俄第一大、世界第四大私营石油公司，其市价总值达400多亿美元，去年两公司的石油开采量达7.5亿桶，占俄罗斯全国石油总开采量的29%。而俄媒体估计，经历这一兼并后，霍氏的资产已经猛增到了约200亿美元。

　　面对这巨大的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名望、权势，霍氏有如秋天里品尝着丰收喜悦的农夫一般，有点飘飘然起来。但在这一片大好景象的背后，人们分明已经感觉到了深秋肃杀的另一面。

　　霍氏具有冒险家的性格，这与他迅速致富的经历紧密相关。但他的野心还不仅仅停留在钞票上。随着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他对于政治的兴趣也日益显现出来。

　　霍氏近年来经常与克里姆林宫唱反调，大有要成为总统普京的政治对手之意。他广泛结交政界人士，在俄左中右各派中大力培植代言人。他积极向反对普京的俄共、“亚博卢”集团和“右翼力量联盟”等提供政治资金，并向很多慈善机构捐款，借此提高在西方的知名度。9月，霍氏又买下了以批评普京政策而闻名的报纸《莫斯科新闻》。

　　此外，霍多尔科夫斯基亲美的政治倾向也是令人担忧的原因之一。他频频飞往美国，与美国议员和能源部长会面，并且曾表示要与美国的石油公司结盟。

　　这一切不能不令很多人怀疑这位石油巨头有意干预政局、甚至问鼎克里姆林宫。对此，普京自然决不会容忍。

　　跌入铁窗的“冬季”

　　2003年10月，正如一些人预料的那样，霍氏的冬天还是无可挽回地来了。

　　10月25日戏剧性地被捕后，他被关押在著名的“水兵寂静”监狱。该监狱是上世纪50年代修建的，专门用来关押重要政治犯。3天后，他被转移到条件较好的莫斯科4号监狱内一个4人囚室羁押。

　　霍氏的案子办得非常快。俄罗斯检察官在霍氏被捕当日对他进行了审讯，随后立即把他送上了刑事法庭，要求法庭批准逮捕。莫斯科一地区法院同日晚批准对霍氏进行拘押至今年12月30日。

　　霍氏被指控犯有欺诈、逃税、伪造公文、利用欺骗手段给他人造成财产损失、侵占财产和拒不执行法院判决等6项罪行。据俄总检察院说，霍氏的公司及其下属机构非法攫取的资金和逃税金额总共超过10亿美元。如果对霍氏的所有指控都成立的话，他可能最多被判入狱10年。

　　霍氏被捕消息传出后，尤科斯石油公司股价一天暴跌了19.3%。为了保住公司，霍氏11月2日在狱中发表声明，宣布辞去尤科斯石油公司总裁职务。

　　分析人士认为，走过“四季”的霍氏不会因被捕而消沉，他似乎正期待着新的春天。俄媒体援引与霍氏关系密切的人士的话说，他正在考虑竞选总统的问题。而辞去总裁职务也是为了获得政治上的更大自由，以便与普京进行周旋。《莫斯科回声》电台进行的民意调查结果也显示，霍氏的政治知名度在其被捕后大幅攀升。

　　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说：辞职意味着霍氏已自动成为政治舞台的一部分。如果过去他只是一名说客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成为一名政治活动家了。他在监狱里呆得越久，所获得的政治名气就可能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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