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对“布什”的不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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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稿／邹迪康

　　有人曾把美国社会比喻成一台充满各种杂音的留声机，你永远分不清其中的主流声音是什么，然而当这台留声机放上了“布什”这张唱片，却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根据《时代》周刊最新的民意调查，民众对布什的看法清晰地分成了两个阵营：“我们爱布什”派和“我们恨布什”派。究竟是什么使布什成了美国民众“爱恨交织”的焦点？或许美国的政治文化可给出一个独特的解释。

　　国家安全的守卫者VS战争贩子

　　“9·１1”事件后，美国民众面对恐怖威胁空前团结，布什的个人支持率也曾高达近90%，他借此拉起“反恐”战争的大旗，以“先发制人”的战略，先拿阿富汗“开刀”，而后攻入伊拉克。然而好景不长，接下来的伊战却引来了国内外的众多反对声。

　　不过，据《时代》周刊调查，即使面对美军在战后伊拉克所付出的巨大代价，美国国内认为此战“值得一打”的民众仍占44%。一位美国人辩解说：“从长远来看，这场战争是值得的。在伊拉克建立的民主将会在那里生根传播，对美国的仇恨因此将会减少。”在这些美国人的心目中，布什就是一位“国家安全利益与价值观”的坚定保卫者。

　　与此同时，誓把布什赶出白宫的美国人却称：“布什才是真正的国际恐怖主义者”，“他是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听不进其他意见，他在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理由上欺骗了我们。”一位美国医药代表在谈论他反对布什的理由时说。

　　同样是对于伊拉克战争，美国民众却产生了如此对立的看法。对此，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张立平女士认为，这种现象实属正常。美国历史上形成的“两党政治”文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民众分析问题的思维。“一般说来，支持民主党的民众更认同国际社会的多边合作，和外交政策的道德合法性；而支持共和党的民众则坚信为了国家安全，可以不惜采取单边主义。”布什领导的“反恐”战争，尤其是伊拉克战争，则恰如一块“试金石”，它试出了美国民众对国家安全、美国与他国关系等一系列重要问题上的分歧。

　　不过，这只是美国民众在布什“如何”维护美国的领导地位、推行美国价值观上的分歧，也就是“手段”上的分歧。“上至美国总统下至美国百姓，大都赞同美国的‘天赋使命’观，即美国的制度和价值观都应成为他国学习的表率，这一点在美国政治文化中根深蒂固。”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美国室主任任晓说。

　　可信赖的人VS自以为是的作秀总统

　　布什是一位极善于塑造自己公共形象的总统，人们不会忘记他身穿飞行服走上“林肯”号航空母舰、宣布“伊拉克战事结束”的那一幕，而在近期，他又在感恩节秘密赴伊、与驻伊美军共进火鸡晚餐，令不少美国大兵既惊愕又感动。不少支持他连任的选民公开宣称：“投他的票不是因为他的政绩有多么出色，而是他的人格魅力。”

　　一位美国退休教师这样赞扬布什：“我喜欢布什的风格，他处事平静、低调、严肃。他从不像其他政客一样故弄玄虚，花言巧语。”的确，布什在处理内政外交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果敢坚毅，极具平民亲和力”的个人品质为他的公众形象增色不少。

　　“布什为人做事直截了当甚至近乎简单，民众易于理解。”张立平女士在解释民众的这种心态时指出，“作为一位有亲和力的平民总统，在美国百姓中他是非常受欢迎的，个人魅力是影响美国大众选举总统的重要因素之一。”

　　这看似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早在2000年总统大选时，一些美国评论家就认为，虽然同出自“名门望族”，但相比戈尔的“精英”形象，布什的“西部牛仔”形象更深入人心。无疑，他把“西部牛仔”的果断、坚强、自我表现、自信还有好斗都带进了作为总统的处事作风中。

　　可是，布什在迎合了美国政治文化中的“反精英主义”，在赢得了部分民众爱戴的同时，也招致了强烈的反对声——毕竟，果断的反面是武断，自我表现的背后是作秀，自信过头就是自以为是了。

　　在另一些美国民众眼中，布什只是一个“政治知识缺乏，头脑简单，听不进不同声音，善于通过精心策划的表演欺骗公众”的人物；他一意孤行地发动伊战只是为了国内石油大亨的利益；国内的减税既有利于富人又增加了财政赤字；而一切的亲民活动也只是为了明年的总统连任。

　　《时代》周刊的民意测验发现：在拥有大学以上学历的人群中，“倒布派”比“拥布派”高出了10个百分点。或许，在赢得“非精英”人群支持的同时，布什失去一部分“精英”们的支持则是必然的代价了。

　　宗教虔诚者VS时代落伍者

　　从立国至今，美国都是实行政教分离的国家，但不容忽视的是：“基督新教文化始终在美国的文化主流中占有重要地位。”张立平女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它可以通过影响美国总统来影响美国政治，虽然这种形式是间接的。”

　　布什从不掩饰自己的宗教信念，他的内政外交方式也透出了深深的宗教烙印。他在国内积极反对堕胎，并促使国会通过了“堕胎部分禁止法案”；在国际舞台，宗教的“黑白两分”、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真理与谬误、正义与邪恶、基督徒与异教徒等)也被用到了“反恐战争”与大国关系中。文明社会与“邪恶轴心”、支持美国的朋友与反对美国的敌人，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一下变得泾渭分明似的简单，而布什称反恐战争为一场新“十字军东征”的论调更是在国际和国内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此，任晓先生认为：“布什的施政政策中透出一股宗教精神，一种不易妥协的态度。”作为美国有史以来“最宗教化”的总统，他的政策中所透露出来的道义感，对手握真理的自信，在严格奉行宗教价值观的美国公众中得到了积极响应。

　　张立平女士在评论美国人对有无宗教信仰之人的态度时指出，“在美国社会，虔诚的宗教信仰就意味着可信，意味着说到做到，意味着有恒心毅力，这种人与没有宗教信仰的人相比，会更受欢迎。如今，美国社会文化中似乎出现了保守化的趋势，布什也许会赢得更多的支持。”

　　然而，宗教信仰对布什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由于美国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多元化的国家，人们拥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道德标准；而拥有“宗教精神”的布什在主张道德宽容相对主义者的眼中，就成了“冥顽不化、具有攻击性的、易挑起分裂矛盾”的麻烦制造者。

　　一位反对布什的活动家似乎代表了这个群体的看法：“在这个相对主义时代，他还是以好人与坏人作划分，这种选择标准过于僵化。”也许，布什过早地把自己的道德和宗教信仰注入到了政治中，他的宗教式语言在宗教自由主义群体中和非基督教群体中只能引起普遍的反感。

　　连任成功VS连任失败

　　在对布什的态度上，美国民众站到了两边，而且势均力敌，这使得明年总统大选的前景更加扑朔迷离。不过，同以往任何想要连任的总统一样，布什必须巩固原有支持者的队伍，并通过改变一些政策来转变反对者。

　　根据任晓和张立平两位专家的分析：在国际问题上，布什会继续竭力维持伊拉克局势的稳定，把美军伤亡人数控制在民众所能容忍的范围内，实现伊拉克“民主”过渡的成功，这也算是布什能展示给民众最大的“反恐”和“推行美国民主”的果实了。除此之外，他不大可能再发动新的军事行动，因为这样会带来许多难以控制的不确定因素。

　　在国内，他会继续促进经济形势的好转，扩大就业机会，经济形势的好坏仍然左右着民众的投票目标，从而也决定了布什的连任命运。当然，民主党方面能否推出一位富有竞争力的候选人，也将影响到布什的连任可能性。

　　据最新的民意调查，美国民主党两位候选人克拉克与迪恩的知名度还远远落后于布什，在这一点上布什无疑占了先机，人们一直关注希拉里是否会代表民主党“半路杀出”与布什“一决雌雄”，但现在似乎还未显出这样的兆头。

　　这张褒贬不一的“布什唱片”还能在美国这台留声机上再多唱4年吗？最终的答案恐怕只能由美国民众在明年的总统大选时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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