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图：12月8日，在莫斯科的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会议大厅，俄中央选举委员会主席韦什尼亚科夫（右）宣布俄罗斯第四届国家杜马（议会下院）选举计票初步统计结果。画面背景大屏幕显示的各政党和竞选联盟得票率，形象地反映了俄罗斯的政治新版图。　新华社发

　　俄罗斯第四届国家杜马（议会下院）的选举初步结果于8日公布。从97．87％的选票统计结果来看，俄罗斯选民此次一举勾画出了这个占世界陆地1／8的国家的政治新版图：支持总统普京、自称中派力量的“统一俄罗斯”党独领风骚，获得37．09％的选票。加上按地方选区选举中所获的105个代表席位的票，该党将总共在杜马拥有222个席位。如果再加上其他支持该党的代表，该党在杜马中不仅将拥有超过225席的简单多数，而且在某些重大问题上可能获得300席的宪法多数，即可按450个席位的2／3多数通过修改宪法的法令。

　　俄权威人士认为，上述选举结果是普京总统“非常重大的政治胜利”。观察家认为，这一结果反映了俄罗斯人民对政局进一步稳定，国家继续发展，生活水平提高的渴望。何以见得？各派力量的背景、此前的表现以及选民对它们的态度的变化提供了答案。

　　“总统党”将成政权党

　　经验：让民众得到看得见的实惠

　　有“总统党”之称的“统一俄罗斯”党是原联邦政府中的实权派和地方实力派于2001年12月1日联合成立的，其领导人是现任俄罗斯内政部长鲍里斯·格雷兹洛夫、紧急情况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和莫斯科市市长尤里·卢日科夫。该党的分部遍及俄各个重要地区。该党从一开始就受到普京总统的支持，这次又提出“我们和总统在一起”的竞选口号，它“已经是总统的支柱和总统政策的执行者”，普京自然与之紧密配合。

　　普京11月28日发表电视讲话，特别强调他只出席过该党的党代会，并感谢该党对他的工作的支持。在12月5日的讲话中又强调，这次杜马的选举结果将决定国家的前途。所有这些无异于呼吁选民投该党的票。

　　普京执政4年来，俄罗斯在打击恐怖主义、管束寡头、保持政局相对稳定、实现经济增长和提高民众生活水平等方面成效明显。根据主管社会事务的俄副总理加林娜·卡列洛娃8月26日公布的材料，俄贫困人口大为减少，到今年6月，只剩下3300万，为人口总数的23．5％。今年上半年职工月均工资比2002年增加了26％，人均货币收入增长31％。今年8月又提高了退休金。

　　所有这些成果都是在“统一俄罗斯”党参与工作下取得的。在这次竞选中该党又强调，今后4年俄罗斯的优先任务是建立“秩序、法制、发展和公正、和谐的文明社会”。这符合饱受多年动乱之苦的俄罗斯选民的愿望，原来支持其他党派的部分选民也转而把票投向该党。

　　值得一提的是，叶利钦也给普京支持的“统一俄罗斯”党助了一臂之力。在竞选活动进行的紧张时刻，他于10月21日在首次接受下台后的政治采访时表示，他经过长期观察后选择普京没有错，他和普京没有原则分歧。12月7日，即投票的当天，他又呼吁选民不要选出上世纪90年代那样的杜马，因为总统不能和那样的杜马共事。实际上，这是呼吁选出与普京能共事的杜马。可以说，普京已如愿以偿，获得了叶利钦当年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争取到的那样的杜马。

　　俄共遭受重大打击

　　教训：不讲团结的政党没有力量

　　在本次杜马选举中，曾与叶利钦总统作不妥协斗争的左翼力量俄罗斯共产党仅获12．74％的选票。其得票率虽占第二位，但与前几次杜马选举相比，该党力量受到严重削弱。

　　俄共是左翼力量的主体，是在原苏共的基础上重建的，一直拥有相当稳定的支持者，主要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工农、对当局不满的部分知识分子和青年。前3届议会都是俄共推荐的人担任议长。然而，在历届议会中，俄共在重大问题上都受到其他各派的联合反对，尤其在上届议会中俄共遭遇3次沉重打击：去年4月，支持总统普京的几个中派联合起来，剥夺了俄共成员担任的所有委员会主席的职务，从而大大削弱了俄共在杜马内部的影响。义愤之下，俄共同年5月作出决定，要求俄共成员谢列兹尼奥夫辞去杜马主席的职务。但是，谢不从，在被开除党籍后另立山头，与议会上院（联邦委员会）主席米罗诺夫组建竞选联盟。这次虽然没有获得进入新杜马的权利，但也拉走了部分本属于俄共的选票。

　　另外，俄共另一重要成员、曾担任过部长的著名年轻经济学家格拉济耶夫因个人理念与俄共主要领导人发生分歧后出走，于今年9月与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罗戈津组建“祖国”竞选联盟，并在这次杜马选举中一炮打响，获9．1％的选票，其中不少是原来支持俄共的选民的选票。

　　此外，俄共的竞选纲领也不鲜明，部分内容不切实际，也未涌现出有作为的新人。俄共历来代表广大贫民，主张公平公正、发展生产、注重社会保障和爱国力量的利益。但这些主张多被支持普京总统的中派力量拿过去并付诸实施。俄共关于恢复苏维埃式的人民政权的主张也脱离生活现实，支持者自然少。更有甚者，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俄共开始同曾与之势不两立的右翼力量之一的“亚博卢”党合作。今年夏天，两党联合提出让政府辞职的议案。在这次选举中，两党组成了联合监票小组。另外，在俄共提出的前18名代表候选人中甚至有数名百万富翁。这样，由于阵线模糊不清，一些原来支持俄共的选民转而投票给了“统一俄罗斯”党，甚至在有“红色地带”之称的莫斯科周围地区和俄中部地区、库班地区也是如此。

　　左图：12月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妻子柳德米拉前往莫斯科一个投票站投票。已公布的选举初步结果显示，支持他的政党大获全胜。分析家普遍认为，此次杜马选举是普京的重大胜利，他明年再次当选总统几无悬念可言。甚至有人猜测，支持他的党将修改宪法，以便让他第三次连任。新华社发

　　自民党影响在上升

　　经验：赢得青年就可能赢得未来

　　以嗓门大、调门高著称的日里诺夫斯基领导的自民党在这次选举中获11．6％的选票，稳当老三。该党独树一帜，与左右翼力量不同，其得票率多于上届，主要支持者是民族爱国主义者和部分科技界人士。俄罗斯民意调查显示，18至24岁的青年中有不少人支持自民党。

　　日里诺夫斯基在得知自民党的得票率后兴奋得难以言表。7日晚，他说他“就像新婚之夜那么高兴”。他还表示，10年后，他的党将执政。日里诺夫斯基时不时反对当局的调门颇高，但实际上在几乎所有重大问题上都与当局一致。所以，当局从未把打击的矛头指向自民党和日里诺夫斯基本人。

　　右翼力量丧失人心

　　教训：不顾国情的改革注定失败

　　从这次选举结果看，曾在前几次杜马选举中入选的两股右翼力量“亚博卢”党和“右翼力量联盟”这次因未获5％以上的选票而被淘汰出局。

　　俄罗斯右翼力量的主要代表人物有盖达尔、丘拜斯、涅姆佐夫和亚夫林斯基等。他们都曾在俄政府中担任过要职。盖达尔是“休克”式疗法经济改革的主要倡导者和执行者，曾任代总理和右翼“俄罗斯选择党”的主席。丘拜斯则有“私有化之父”之称，曾任第一副总理和叶利钦总统办公厅主任。另外，涅姆佐夫也曾任过第一副总理、是现“右翼力量联盟”领导人之一。亚夫林斯基则是“亚博卢”党主席，曾任过俄罗斯副总理。

　　俄罗斯政治分析人士认为，从职务上看，他们得到过为国为民服务的充分机会，然而，他们未能从俄罗斯的国情出发，谋求国家发展和人民生活的改善，而只按自己从书本上学到的和从西方拿来的方案进行脱离实际的改革，结果适得其反。

　　盖达尔“休克”疗法：经济陷入崩溃

　　盖达尔政府不顾前苏联解体后政局混乱、经济大幅滑坡、人民生活急剧下降的局面，硬性推行“休克”式疗法经济改革。1992年1月2日，90％以上商品价格放开，一夜间涨价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但又不相应上调工资，结果使绝大多数人一下子丧失了几十年的积蓄。人们对此记忆犹新，至今仍心有余悸，其严重后果至今仍未能消除。

　　丘拜斯“私有化”：益寡头苦工人

　　丘拜斯执政时积极推行欠公平的国有财产私有化改革，导致大批企业倒闭，工人失业。俄罗斯的大财阀或寡头就是在他主持经济工作时形成并直接干预政治的。俄罗斯人普遍认为，丘拜斯和前总统办公厅主任沃洛申是寡头政治的幕后人物。迄今，他仍公开维护寡头的利益，反对当局审理尤科斯石油公司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

　　据俄罗斯公布的民意调查显示，10多个寡头占据了俄一半以上的财富。80％的人认为他们的财富是非法所得，支持霍多尔科夫斯基的仅占10％，而反对丘拜斯本人的也达69％。可见，右翼力量没有代表多数人的利益，人们认为他们推行的是“野蛮的资本主义”，完全的自由市场经济，不顾及弱势群体的利益。此外，该党树敌太多，领导人之一涅姆佐夫今年9月公开宣称，俄共是主要敌人，“统一俄罗斯”党是主要对手，自民党是主要反对派。“右翼力量联盟”没有同盟者。

　　“亚博卢”“精英政治”：和者寥寥

　　另一股右翼力量是被称为知识分子精英党的“亚博卢”党，其领袖亚夫林斯基在前苏联解体前夕曾主持俄罗斯的经济改革。当时，要在500天内完成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当然以失败告终。

　　尽管如此，他领导的党在前苏联解体后选出的前3届杜马中都稳操胜券，因为相当多的知识分子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他素来清高，与名声欠佳的“右翼力量联盟”保持距离，不愿与其联合，认为这次也能独自进入杜马。他提出了既不同于当局也不同于左翼和其他右翼力量的主张，但多挂在口头上，没有行政资源，无法落实，支持者越来越少，终于落选。

　　俄报认为新型专制出现

　　俄罗斯主要报纸《独立报》、《消息报》、《生意人报》、《通报》等主要报纸9日均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文章，对俄罗斯第四届国家杜马大选结果进行评述。

　　美国驻俄罗斯大使弗什博在对《独立报》发表谈话时指出，美国在一定程度上对俄竞选过程中的一些做法感到担忧，如“行政资源”被亲克里姆林宫的党派广泛利用，国家媒体对克里姆林宫的党派进行了大量正面报道，而对反对克里姆林宫的党派则进行负面报道。该报的另一篇文章认为，“尤科斯公司案件”使左派和右派均遭到打击，“亚博卢”联盟和右翼力量联盟则在大选中遭到毁灭性失败。文章说，当一号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公布了资助者名单之时，就是这些党派注定要失败之时。克里姆林宫以牺牲寡头赢得了杜马大选。这次大选实际上是对普京反对寡头的事件进行了一次全民公决。

　　《消息报》的文章说，在本届议会大选中，“统一俄罗斯”党获得绝对胜利，右翼力量遭到彻底失败，“祖国”竞选联盟成了黑马。从表面看，国家出现了一种新型的专制，自上而下的权力机关尽在掌控之中：归顺的地方、媒体的反对之声下降、可以控制的党派、现在杜马也完全在控制之中。西方评论人士认为，普京现在可以放手推行自己的改革政策。但该报文章认为，新杜马实际上是暗流涌动。以“祖国”竞选联盟为代表的民族爱国力量的崛起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它与某个党派结盟的话，将成为杜马中一支独立的力量。另外，克里姆林宫能否顺利推行自己的战略倡议还是一个未知数。　欣华

　　新闻分析

　　选举结果对俄政局影响深远

　　“统一俄罗斯”党大获全胜和普京明年3月连任总统几乎是没有疑问的两件事，将对俄罗斯今后的政局和国家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首先，这次选举结果结束了立法权利机关（议会）和执行权力机关（总统）10年来协作少、对抗多的状况，进入二者密切配合工作的新局面，有利于局势长期稳定和提高国家机器的运作效率。按照普京今年6月的讲话，新议会中占多数席位的党将组织政府。这样，就可以为实现普京提出的消灭贫困、军队现代化和10年国内生产总值翻一番的目标创造良好条件。

　　第二，在本届议会期间，总统和政府不再像过去那样或受左右力量的严重妨碍，或受寡头势力的不断干扰，而是放开手脚搞改革。如果取得基本成功，普京和支持普京的政党的地位将进一步增强。俄罗斯一些分析人士认为，新议会可能通过修改宪法让普京延长任期或连任第三届总统。如果不便做或做不到这一点，普京可把“自己人”扶上总统位置，而本人改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从而仍可在政治上发挥作用。这样，俄政局至少还可延续8年的稳定期。

　　第三，普京主张的“可控民主”和欧洲式的市场经济将在此期间取得进展，从而结束多年来的“无序民主”和“野蛮资本主义”。

　　另外，俄罗斯政局持续稳定，外国投资将增加，无疑将促进俄改革和经济发展。国内政局稳定和经济发展也将使俄罗斯在国际舞台上更加活跃，发挥其在形成多极世界过程中应有的作用。

　　然而，无论普京总统还是“统一俄罗斯”党都面临着一系列严峻的任务。例如，如何分配党内代表人物的权位，使之平衡，如何才能把经济搞上去，如何安抚被削弱或出局的反对派，如何让寡头朝着有利于国家的方向发展，如何打击腐败、消除经常发生的恐怖活动等等。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曾说过，“俄罗斯是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时间将证明，普京和支持他的“总统党”能否解开这个谜。

　　本版撰稿　万成才（署名者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