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金报》评论员时寒冰

　　12月14日，关于萨达姆被美军活捉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世界。美国和英国军方均以证实这一消息，这意味着伊拉克战争终于有了一个令美国人安慰的结局，但是，萨达姆被抓并不意味着很多棘手的问题随之了结：美国该如何处理萨达姆？美国如何给这场战争正名？驻伊美军遭袭事件是否就此终结？

　　萨达姆被抓，震撼了世界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抓住了他！”美国驻伊拉克最高行政长官保罗·布雷默星期日在巴格达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简练宣布了这一消息，但很明显，布雷默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个暴君成了一名囚犯。”然后，布雷默称，美军是于星期日在提克里特附近抓获萨达姆的。

　　通过电视画面，笔者看到了萨达姆被抓获时的情景，满脸憔悴、头发蓬松着的萨达姆简直像个流浪汉，那可怜巴巴、有气无力的样子，很难让人把他和昔日在海湾叱咤风云的那位总统联系在一起。但是，毫无疑问，萨达姆时代已经彻底终结，美国人在抓获萨达姆的同时，解开了伊拉克战争留下的这个最大的谜团，也为伊拉克战争画上了一个句号。

　　抓获萨达姆，可以说是美国总统布什的一大胜利。萨达姆被抓获，30多年来在萨达姆统治下多灾多难的伊拉克人民，终于可以不再为过去遗留下来的阴影担心，他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也给布什明年大选取得胜利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即使不能决定布什的连任，至少也能给他的连任产生很多好的影响；一直因未能发现生化武器而不能为伊拉克战争正名的美国官员，开始重新怀抱希望，从萨达姆身上找到线索……

　　毫无疑问，萨达姆被抓获将成为本年度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但是，萨达姆被抓住后，一个悬念结束了，一些新的悬念又随之出现。

　　悬念一：美国如何处理萨达姆？

　　要讨论这个问题，首先要从原巴拿马总统诺列加说起。

　　在1988年12月20日，美国武装部队执行了历史上代价最高也最致命的逮捕任务。2.5万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入侵巴拿马，抓获了巴拿马的独裁者诺列加将军。诺列加随后被送往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在美国法庭接受审判。

　　1991年9月6日—1992年4月9日，美国法庭对诺列加进行了审判。美国助理检察官麦尔斯·梅尔曼把诺列加说成是“一个腐败、奸诈、只会出卖他的制服、军队和给一个叫麦德林可卡因卡特尔的刑事犯罪团伙提供保护的坏透了的家伙。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美国法庭最终判处诺列加40年监禁。

　　但是，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美国人，也一直遭受着国际上的质疑，那就是美国审判诺列加的合法性。诺列加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总统，即便是他有罪，美国是否有权对他进行审判？从一般的国际法原则来看，美国无权直接抓捕并且审判一个独立主权国家的公民(除非该公民在美国国土上犯罪)，而应该从巴拿马直接引渡，而美国从逮捕到审判、判决的一系列程序，都在法律上找不到依据，因而也是无效的。

　　现在，美国逮捕、审判萨达姆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目前，美国并不能够为战争正名，因为他没有找到开战之初讲出的理由，那就是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连战争的合法性都是问题的时候，美国该如何开始这场审判呢？

　　笔者推测，美国很可能将萨达姆提交给由它一手扶植起来的伊拉克现政权来审判萨达姆。12月10日，伊拉克战争法庭正式成立。伊拉克战争法庭是专门用来审判萨达姆及其前政府官员所犯下的大屠杀、战争罪以及反人类罪的，并且在成立时就声称会对萨达姆进行缺席审判。

　　目前萨达姆可能遭遇到的指控有：20世纪80年代对伊拉克库尔德人的集体屠杀、海湾战争以后对库尔德人和什叶派穆斯林起义的镇压、在两伊战争和海湾战争中犯下的战争罪及反人类罪。

　　值得关注的是有些言论声称萨达姆将被带到美国审判，笔者认为就国际法上的管辖权限问题而言，美国是没有权力对萨达姆进行审判的。首先，伊拉克战争法庭是审判萨达姆的首选法庭，萨达姆应该在其本国由战争法庭审判。其次，即使伊拉克战争法庭的公正性受到质疑或其无法行使审判权时，也应由国际刑事法院管辖，其审判地点应在荷兰海牙。因此，我们可以从审判的角度进一步去观察美国在处理萨达姆的问题上，是否会像入侵伊拉克时那样一如既往地违反国际法原则。

　　当然，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美国不会饶了萨达姆。尽管萨达姆从总统到恶魔之路，美国人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现在美国人对萨达姆除了憎恨已经没有丝毫好感，在这种情况下，它能够做到公正吗？它能够依法来审判吗？依什么法来审判？

　　也许，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显得有点可笑，但美国的确面临着这个问题。

　　悬念二：对美国人的袭击会不会终止

　　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觉得驻伊美军最高军事长官桑切斯是非常清醒的，他在12月14日表示，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的落网并不意味着反美武装分子会停止对驻伊美军的袭击。

　　萨达姆的被捕使得一部分伊拉克人欣喜若狂，一部分人无动于衷，又使得另外一部分人怒不可遏(这些人当然指的是萨达姆的追随者)。萨达姆被抓，将沉重打击其追随者。笔者相信，萨达姆被活捉时狼狈不堪的样子，那种完全给予配合毫不反抗的“软弱”态度，将对伊拉克境内的抵抗势力和境外的恐怖势力造成巨大打击，并将动摇、瓦解他们的军心。

　　但是，萨达姆的追随者只是伊拉克暴力抵抗势力中的一部分，而那些与萨达姆毫无联系的抵抗分子和那些与国际上的恐怖势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伊拉克武装分子的袭击行动，恐怕还在一个时期内，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并不时给美军造成伤亡。据研究者分析，目前在伊拉克大约有15至30个与萨达姆没有直接联系的组织在进行抵抗运动。这才是真正令美国人担心的。

　　事实上，这一点，美英两国已经有前车之鉴。7月22日，美军宣布打死了萨达姆的两个儿子乌代和库赛之后，因“渗水”情报误导国民而饱受批评之苦的布什和布莱尔两位“难兄难弟”，终于有了一个喘息之机。但这个“喘息之机”极其短暂，此后美军所遭到的袭击，比两兄弟没有死之前还要密集，伤亡还要惨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萨达姆已经成为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即便是在萨达姆被抓获以后，还能够在一定时期内对伊拉克产生影响。

　　逮捕萨达姆是美军的一个胜利，美军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有萨达姆的伊拉克局势该如何收场，美军能否乘胜追击，进一步掌握主动权，从而，实现伊拉克的民主、和平，这才是最主要的。

　　悬念三：能否找到生化武器的线索，为战争正名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问题，一直是布什和布莱尔心中的“痛”。在布什5月1日宣布对伊拉克战争已经结束后的几个月里，恰恰是布什最头痛的日子。历史又跟布什家族开了个玩笑，布什赢得了战争，却没有赢得国民的信赖。“渗水”情报、“伊铀事件”、驻伊拉克美军接连遭受不断的伤亡，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这位美国人心中的反恐领袖。还有什么比失去信誉更令人难堪的呢？

　　美国国务卿鲍威尔曾经说：“我们保守的估计是(伊拉克)现在库存100到500吨化学武器药剂……”美国防和情报官员以及一些专家均坚信，伊拉克拥有炭疽、天花、篦麻毒素、肉毒杆菌等多种生物制剂和VX、沙林神经毒气、芥子气、光气、氢化氯等多种化学制剂并已武器化。但是迄今为止，美军并未找到哪怕是一点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证据，这跟鲍威尔过去所说反差巨大，令美国政府非常尴尬。因为，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正是美国动手的最主要的原因。

　　4月12日，萨达姆高级科学助手萨阿迪向美军投降，他矢口否认伊拉克拥有生化武器。此后，先后有几位据说是与伊拉克核武器、生化武器有关的高官和科学家投降美军，但他们都否认伊拉克拥有违禁武器。这使得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的布什和布莱尔尴尬万分，几乎酿成政治上的悲剧。民主党抓着布什的这个“小辫子”穷追猛打，甚至花钱做公告，在各种场合大书特写，让布什好不被动，导致布什的支持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降不升，比最“倒霉”的股票还背运。

　　但是，布什依然没有完全失去对在伊拉克找到生化武器，从而为战争正名、挽回自己声誉的信心。那就是，抓获萨达姆，从这位最知情的人口中，找到线索。但是，萨达姆在抓获时给予配合(反抗也是不明智的)，并不意味着他对美国人坦白交待一切，这位铁腕人物假如再次让美国一无所获，那么，美国抓获萨达姆之后带来的短暂喜悦，很可能再次被失望所冲淡。布什依然会因为战争之前的情报“失误”被民主党抓住穷追猛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抓住萨达姆，很多问题都才刚刚开始。

　　无论如何，萨达姆时代终于彻底结束了，这个独裁者的余生将在痛苦和孤独中艰难地渡过，伊拉克将慢慢迎来新的生活，当然，这种新生活不能单靠美国人来赐予，需要伊拉克人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

　　作者时寒冰系《现代金报》首席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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