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综合报道　15日，进入萨达姆藏身的“蜘蛛洞”的记者们看到，伊拉克前总统的床头上赫然摆着一部俄罗斯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罪与罚》。

　　这部享有世界声誉的著作讲述了一个“超人”悖论。在贫困潦倒中，法律系天才大学生拉斯科尼科夫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成为“超人”的途径。他认为，拿破仑们之所以成为拿破仑，是因为他们放弃俗世伦理，在追求“超人”的伟大理想时，毫不犹豫地把“凡人”踩在了脚底下。但是，这种残酷是有道理的，因为超人们的丰功伟业尽管是踩着凡人们的身体造就的，但这种丰功伟业最后还是造福于更多的凡人的。

　　法律系的天才学生对自己这个发现着了迷，萨达姆是不是也对这个“超人”悖论着了迷？

　　最后，走火入魔的拉斯科尼科夫决定学习拿破仑们，先踩倒一两具可恶的凡人身体。经过周密策划，他向给他放高利贷的一个凶恶的老太婆举起了斧头……

　　对外发动两次战争、对内处决几十万人的萨达姆床头上摆着这么一部书，这是一个讽刺，还是一个命运的隐喻？自诩为“撒拉丁雄鹰”的萨达姆，两次主动进攻临国、两次派兵屠杀库尔德人的时候，他心里升腾着的是称霸中东的野心，还是“造福凡人”的超人痴梦？

　　这是一个很容易联想却很难回答的问题。不过，最容易预测的是，伊拉克前总统的命运将惨过法律系的天才。拉斯科尼科夫最后被判去西伯利亚服苦役。萨达姆不会有这么好的结局，尽管无数媒体对他的终极命运作了无数猜测，但他最可能的结局是：

　　在巴格达领受伊拉克战争法庭的伊拉克人法官的死刑判决书。

　　本报综合报道　13日晚上8时许，萨达姆被捕了。美军在底格里斯河畔一个农家小院的一个“蜘蛛洞”里抓到了伊拉克前总统，这位66岁老人就此结束了他与美军8个月零一个星期的“猫捉老鼠”游戏，也终结了无数分析人士对他的下落的猜测。

　　不过，接下来，新一轮的“悬念大战”又开始了。全球媒体纷纷猜测萨达姆最终的命运，各界人士也纷纷发表意见，表示自己希望伊拉克前总统应该何时、何地、由什么人在什么方式……下接受审判。

　　其实，萨达姆的命运没有悬念。美国总统布什已经表示，美国将“和伊拉克人一起努力，找到一个经得起国际社会检验的审判他（萨达姆）的方式”。伊拉克临管会也已经表示，伊拉克前总统最大的罪行是对伊拉克人民的侵犯，所以应该由伊拉克人在伊拉克审判。国际法专家则表示，如果萨达姆在伊拉克受审，那等待他的铁定是死刑，剩下的问题不过是审判时间、具体地点、机构、人员、流程等一些细枝末叶的问题。

　　审判地点：巴格达

　　英国《泰晤士报》17日报道称，萨达姆将在巴格达市的标志性建筑———“巴格达钟”接受审判。本月10日，伊拉克临时管理委员会（临管会）在“巴格达钟”正式成立了伊拉克战争法庭，专门负责审判萨达姆政权成员的种族屠杀和反人类罪行。并且，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豪华气派的“巴格达钟”过去一直是为萨达姆歌功颂德的博物馆。

　　不过，最后审判萨达姆的未必一定是“巴格达钟”。《华盛顿邮报》称，伊拉克战争法庭是在相当仓促的情况下成立的，“巴格达钟”只是它的临时所在地。美军在伊拉克当局对临管会说，萨达姆一定要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关押和审判，而“巴格达钟”正好处在屡受攻击的美军在巴格达的总部。因此，萨达姆的最后审判地点有很大可能会选择其它地点。不过，国际法专家称，美国和伊拉克临时政府都希望在伊拉克心脏地带审判伊拉克前总统，所以不大可能选择巴格达以外的地点。

　　解疑：为什么一定是在伊拉克？

　　美国《新闻周刊》文章说，三大原因决定了审判萨达姆的只是伊拉克国内法庭，而不是像审判前南斯拉夫总统米洛舍维奇那样的国际法庭。

　　首先，这是伊拉克人的愿望。美国退休法官、伊拉克临时政府法律顾问斯蒂芬·奥洛夫斯基说，他和35个伊拉克法官和150多名伊拉克律师谈过，“他们每一个人都说，如果萨达姆被抓住，就应该在伊拉克接受审判”。伊拉克战争法庭的设计师萨勒姆·沙拉比说：“你去巴格达街头随便问一个男人或女人，他们都会告诉你，萨达姆应该在伊拉克受审。”

　　其次，这符合美国的利益。美国总统布什已经明确表示，萨达姆会在伊拉克接受审判。这样做可以一箭双雕。一，这样可显示伊拉克人是伊拉克主人，从而消除一些美军的占领色彩；二，伊拉克临时政府和战争法庭的重要成员多是萨达姆政权的受害者，他们一心希望判萨达姆死刑，布什政府也希望通过萨达姆这一命运警告一些“无赖国家”的领导人。

　　再次，这符合国际法。伊拉克法律顾问、美国国际法专家鲁斯·维兹伍德说，尽管萨达姆对外发动过两次战争，但萨达姆暴政最严重的受害者是伊拉克人民，他们最有权利审判他。他说：“给萨达姆政权定罪，是伊拉克人自己有权决定的事情，不需要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国们插手。”

　　审判人：伊拉克法官

　　英国《卫报》15日报道说，伊拉克法官和国际法官都可以审判萨达姆，具体方式有三种：根据伊拉克法律由伊法官来审理；根据伊法律建立一个“国际化”司法程序，法官可包括伊拉克法官和国际法官；完全由国际法官引用国际法来审判，审判地点可以在伊拉克，也可以在其他地方。

　　维兹伍德说，审判萨达姆的方式肯定是第一种，具体机构就是清一色伊拉克人组成的战争法庭。伊法律借用了法国模式，调查法官搜集罪证，然后递交给检察官和辩护律师，他们再递交给五人审判法官团，这个审判团只要达到3票就可判决。如不服判决，被告可向一个由九名法官组成的法庭提出上诉。维兹伍德说，这个审判流程中的人员将全是伊拉克人。

　　不过，他说，“法庭组成会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国际化”。他说，国际刑事法庭的法官会列席，他们和其他国际专家以观察员和顾问身份，“向法官们提供国际法方面的帮助”，保证审判符合“普遍的法律标准和程序”。

　　他还介绍说，根据伊拉克法律，萨达姆和其他被告可以有国外律师，但首席辩护律师必须是伊拉克人。

　　美国对任命法官的过程有充分干预权力，一些国际法专家说，根据过去的经验，美国顾问有时会左右审判的进程。战争法庭的美国顾问诺亚·费尔德曼承认这一点。他说，尽管这些法官、检察官都是临管会任命的，但他们会监督整个任命过程，这些法官必须有“高度道德感，公正而正直”，并且决不能是复兴党成员。

　　解疑：纯伊拉克法庭会公平吗？

　　因为审判法官将决定萨达姆的最终命运，清一色伊拉克人法庭会引起很大争议。人权组织指责说，这种法庭有问题，因为伊拉克人缺乏经验，甚至都不清楚审判的程序。

　　一些国际法专家还指责战争法庭的法官团是由美国挑选的。“人权观察”法律专家理查德·迪克说：“它有沦为美国的傀儡的危险。”

　　奥洛夫斯基承认伊拉克司法系统存在一些问题，譬如，所有的法院都被抢掠一空，“连门把和灯泡也不放过”，而且腐败盛行。但他同时说：“他们是聪明、有教养、能干的人。那些认为伊拉克人没能力审判的人既自大又无知。”

　　法国前总理费比乌斯建议由伊法官和国际法官联手审判。他说，伊拉克目前尚未建立真正民主，不应让萨达姆接受单纯的伊拉克人审判。

　　不过，美国和伊拉克不会赞同这种混合法庭，因为这意味着萨达姆难以得到死刑。卢旺达采用了这种混合法庭，结果接受国际法庭审判的，没有一个死刑，接受国内审判的，已经有十几个人被处决。

　　此外，一些政府说，美国组建的这个“傀儡”战争法庭不会认真对待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在二十世纪80年代支持过萨达姆的事实。

　　伊朗政府的发言人阿卜杜拉·拉马赞扎得赫说，如果是国际法庭或者伊朗人来审判萨达姆的话，他们不仅会追究萨达姆发动两伊战争，还会追究“谁给这个独裁者提供了破坏这个地区的武器”。

　　审判时间：明年春夏之交

　　布什政府倾向于在明年6月伊拉克过渡政府成立后，再开始审判萨达姆。美国在伊拉克最高长官布雷默已告诉临管会，只有等战争法庭找到足够人手并且为萨达姆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拘留所后，美军才能把萨达姆交给伊拉克人审判。中情局也不希望审判太早进行，因为他们需要更多时间审讯萨达姆，并从他那里套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在地等至关重要的问题。

　　但是，伊拉克人迫切地希望审判尽快开始。曾遭受过萨达姆秘密警察拷打的临管会成员鲁巴伊说：“我们不能拖延……我们只有先让全国民众看到，这个家伙制造了难以想象的恐怖，他必须得到正义的审判，然后这个国家才能走向和解。”

　　战争法庭设计师萨勒姆·沙拉比说，他们在三四个月内完成布雷默的两个要求。萨勒姆的叔叔，临管会重要成员艾哈迈德·沙拉比显然更着急。他说，临管会几天内就能找到三个高质量的调查法官，数周内就能彻底组成审判小组。至于萨达姆的拘留所，沙拉比说，巴格达目前的监狱就完全合适。

　　不过，就算美国人完全同意伊拉克人的意见，审判也不会很快就开始，因为调查法官首先得找到可以证实萨达姆有罪的证据。《华盛顿邮报》分析称，布什政府和临管会可能会达成某种程度的妥协，具体时间很可能就是明年春夏之交。

　　至于审判会持续多久，萨勒姆说：“我们不可能在一两个星期内完成。”此前，临管会一名成员情绪激动地说，如果明年6月30日伊拉克过渡政府成立并开始审判的话，萨达姆7月1日就会被判处死刑。

　　审判形式：电视公审

　　美国总统布什15日表示，萨达姆将受到公审。但他同时又说，审判萨达姆的方法将在美国人同伊拉克人进行商议后决定。

　　不过，临管会也已经承诺说，对萨达姆的审判不会秘密进行，肯定会是公开审判。不过，考虑到萨达姆仇人太多，战争法庭肯定会严格限制进入法庭人员的数量和身份。

　　鲁巴伊则说，他们考虑用电视直播的方式进行公审。

　　鲁巴伊说，临管会希望萨达姆成为战争法庭第一个“公审”的对象。他说：“他必须第一个接受审判，而且第一个被处死。”

　　有分析称，布什政府可能不会乐意“公审”萨达姆，因为萨达姆可能会将自己与美国人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抖出来。其中最让人感兴趣的恐怕就是1981年萨达姆同美国总统特使、现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对话内容了。

　　但是，拉姆斯菲尔德的两次伊拉克之行已经众所周知，他写给萨达姆的密信也已经被挖了出来，萨达姆再抖搂也难以抖搂出新东西来。这一点未必能使美国要求秘密审判。

　　起诉罪名：种族屠杀和反人类

　　英国《卫报》15日报道说，美国国务院拟定了萨达姆“八大罪状”：一、战争罪行，萨达姆至少在三方面违反了日内瓦公约，包括在电视中播放联军士兵尸体的画面、审问并虐待5名美国战俘和指使伊军队诈降等；二、违反日内瓦协议，处死数千名伊朗战俘；三、1987年和1989年在安法尔战争中对库尔德人用毒气；四、对伊北部库尔德人进行种族屠杀；五、入侵科威特期间对科威特人犯下了人道主义罪行；六、对伊拉克南部的什叶派犯下人道主义罪行，可能还进行了种族屠杀；七、杀害伊拉克反对派人士并使用酷刑；八、对基尔库克某些地区及北部部分地区进行种族清洗。

　　《华盛顿邮报》称，伊政治领袖和法律专家已开始讨论审判萨达姆的最佳战略。萨勒姆说，萨达姆罪行太多，一一审判会花几年时间，所以他们决定只起诉十个左右的罪名，“犯罪时间”是从1968年7月17日复兴党上台开始到2003年5月1日布什宣布伊拉克主要战事结束为止。

　　他还说，为让伊拉克各个派别满意，这些罪名不一定是萨达姆最严重的罪行，因为随便证实一些罪名都够萨达姆受的了，真正关键的问题是必须覆盖萨达姆迫害各个种族的事实。

　　他说：“我们必须找到一个精致的平衡。”

　　解疑：萨达姆两大罪名成立吗？

　　萨达姆的罪名可归为四大类：种族屠杀罪、反人类罪、战争罪、违反伊拉克法律。不过，伊战争法庭将主要审理种族屠杀罪和反人类罪。

　　种族屠杀罪：用谋杀、伤害、饿死等强制手段“故意摧毁一个民族、种族、部落或宗教团体的全体或部分”。

　　1987年和1989年，萨达姆堂弟“化学阿里”率领军队两次攻击伊拉克北部安法尔地区库尔德人。军队多次动用化学武器，仅在Halabja就一次杀死5000平民。据估计，萨达姆军队共摧毁了4000个村庄，杀死了10万平民。这两次战争是萨达姆政权最臭名卓著的罪行，但如果要证实萨达姆有罪，必须证实萨达姆下了命令。

　　反人类罪：用谋杀、灭绝、奴役、驱逐、折磨、性暴力、违反国际法的囚禁等行为“广泛、系统攻击平民”，其实就是更广义的种族屠杀，

　　人权组织指责说，萨达姆政权把谋杀、折磨和非法囚禁平民作为控制国家的常规手段，最有代表性的事件是1991年海湾战争后残酷镇压北部库尔德人和南部什叶派起义。美国估计，萨达姆政权在35年执政期间处决了至少30万人。人权组织认为这一数字高达50万，伊拉克反对派认为这一数字高达100万。

　　“伊拉克的记忆”基金会创始人马基亚说：“说萨达姆干了什么是一个方面，证明萨达姆触犯了法律是另一个问题。”但他表示，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努力。目前，马基亚收集了600万页文件，上面都有萨达姆或者其他前政权高官的签名。但是，马基亚说，他们暂时还没有从中找到“冒烟的枪（确凿证据）”。

　　声音

　　“联合国不支持实行死刑，我们以前设立的法庭都不支持实行死刑。所以作为联合国秘书长，我不可能转变立场，支持死刑判决。”

　　———联合国秘书长安南

　　“如果在伊拉克审理，萨达姆必死无疑。”

　　———联合国刑事法庭中国前检察官朱文奇

　　“我认为他应该被处以极刑。”

　　———美国总统布什“萨达姆不应该由伊拉克临管会审判，因为临管会是占领者成立的。我们需要一个国际的、公正和合法的审判。”

　　———萨达姆大女儿拉格德“萨达姆会说一些令部分现在反对他的国家难堪的话……我怀疑他是否会得到一个完全公正和公开的审判。”

　　———伊朗总统哈塔米

　　“萨达姆是伊拉克的合法总统，而驻伊美军目前对伊拉克的占领却没有任何合法性。”

　　———约旦律师协会会长马加里“我希望萨达姆在监狱中度过余生，我要让他每天都感到痛苦，从而意识到伊拉克人民是多么憎恨他。”

　　———库尔德人领袖塔拉巴尼“如果我们来审理，绝对判他死刑。”

　　———澳大利亚总理霍华德“伊拉克的政治家和人民希望看到这次审判能够成为中东地区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临管会官员坎巴（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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