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站消息：去年11月，欢欣鼓舞的三菱东京金融集团(MTFG)总裁三木繁光(ShigemitsuMiki)大步走进会议室，发表了他45年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项声明：一直困扰这家日本第三大银行的坏账问题解决了。“我们不会再有那个问题了，”三木先生宣称。
银行业复苏这无疑是个大胆的声明。自上世纪90年代后期日本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日本四大银行中还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声明。而且声明发出当日，正值瑞穗银行(Mizuho)、住
友三井金融集团(SMFG)、三菱东京和日本联合金融集团(UFJ)这四大银行公布市场拭目以待的中期业绩。四大银行均已扭亏为盈，公布的净利润总计9439亿日元(合88.7亿美元)。四大银行都上调了全年盈利预期值，都在继续清理坏账，而且都已降低了股市投资风险，并巩固了资本基础。四大银行把截至到2004年3月31日的全年利润预期值上调至1.34兆日元。这标志着它们的财务状况较2002年有显著好转。2002年，它们总计亏损4.6兆日元。“三菱东京已经走出黑暗的隧道，而其它三家也已开始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亮，”三木先生宣称。如果三木的判断正确，那么四大银行业绩的好转也许是迄今为止最明确的信号，表明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终于将摆脱长达十年的经济停滞。因为，正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近期指出的：“虽然宏观经济表现不佳是金融行业疲弱的根本原因，但金融业的问题也是妨碍经济增长前景的一个因素。经济要实现强劲且可持续的增长，银行放贷状况的好转是个必要条件。”令人鼓舞的是，还有其它一些进展表明，日本银行业确实正在康复。一个消息是，美国投资银行高盛(GoldmanSachs)已决定向住友三井投资1500亿日元；同时，另一家外国投资机构独立资产管理集团(SovereignAssetManagement)，已凭借略高于5%的持股，成为日本联合金融集团最大的单一股东。海外投资者的上述举动，已促使日本银行类股票持续上扬。在过去10个月中，日经225指数中的银行分类指数几乎翻了一番：从去年4月的120点低点，上涨至去年10月的最高点255点，随后回落到目前的230点左右。不在四大银行之列的新生银行(Shinsei)将于下个月上市，这将进一步证明日本银行业的复苏。新生银行原名长期信贷银行(Long-TermCreditBank)，曾被收归国有，后来被以美国私人股本公司Ripplewood牵头的一家外国投资财团收购。新生银行的首次公开发行被视为对投资者心态的测试。初步迹象表明，该银行的上市将大受欢迎。不过，市场仍然很谨慎。一些分析师警告说，新生银行的中期业绩也许好得不太真实。三木先生对三菱东京的乐观态度看来是有依据的；但在以三菱东京为表率方面，四大银行中其他三家做得有多成功，这就不太清楚了。
三菱东京的复兴计划三菱东京的复兴计划在公司内部被称为“主动出击”(PlayOffence)，该计划以其言简意赅著称：“清除不良贷款；减少证券投资组合；主动出击——大幅提高盈利水平。”值得注意的是，该计划在三年前就已推出，当时日本大多数银行正在竭力掩盖坏账。三菱东京直面现实的态度使它与其他众多银行格格不入。“我们走在其它银行前面，以一种非常彻底的方式处置不良贷款，”三木先生说，“我们做出决定，认为对于银行业来说，处置不良贷款至关重要。”在处置不良贷款方面，三菱东京积极与清盘与托收公司(ResolutionandCollectionCorporation)合作，尽管该机构收购银行坏账时支付的价格很低。清盘与托收公司是一家为收购银行坏账而设立的政府机构。在截至2003年3月的财年中，三菱东京向清盘与托收公司总共出售了大约6600亿日元不良贷款。为降低投资股市带来的风险，该行在2002财年脱手了价值1.28兆日元的股票。三菱东京的资本质量也有所改善，特别是在对递延税项资产的处理上。递延税项资产是由未来利润所得税预期值产生的税收贷项。各银行一直滥用这项税收，以便人为提高资本金水平。三菱东京的递延税项资产占一级资本的26.8%，该比率是衡量银行财务实力的关键指标。四大银行递延税项资产占一级资本的比率平均约为40%。“现在，”三木先生说，“我们关注的是核心利润。我们希望提高利差，希望根据借贷者的信贷风险收取相应利息，希望提高有赢利能力的客户数量。我们将增加收费业务。”
变数依然存在三菱东京首先对银行利润进行了重组，接着将重点放在销售额的增长上。另外三大银行正在仿效这种两相结合的模式，但是，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与三菱东京存在一些差距。截至去年9月，瑞穗的不良贷款占贷款总额的比例为5.81%，低于2003年3月的6.2%。日本第二大银行住友三井公布的不良贷款率为6.4%，低于3月的8.4%。日本联合金融集团则表示，其不良贷款率已从8.6%降至8.14%。根据一条经验法则，财务状况健康的银行，其不良贷款占贷款总额可允许的最高比率通常为5%。在核心资本方面，瑞穗公布，其递延税项资产在一级资本中占43.6%，低于去年3月份的60.8%。住友三井公布的该比率为51.5%，而去年3月份为60.1%；日本联合金融集团这一比率为51.6%，去年3月份为59.5%。当然，三家银行都有进步，但与三菱东京仍有些差距。此外，银行业绩的总体改善有运气的成份。受上半财年证券市场上涨28%的推动，四大银行在股票投资方面扭亏为盈，共盈利1360亿日元。东京市政府向银行业退税1930亿日元，也进一步提升了银行业绩。但同样令人担忧的是，尽管四大银行在内部整顿方面都取得进展，但外部环境还是很艰难。关键在于，银行贷款业务现在还无法实现赢利，因而无法期望在日本经济复苏中重新发挥重大作用。经合组织的数据显示，在美国，银行的净利息收入与资产之比为3.26%，比日本高三倍。该比率是衡量银行核心贷款业务的指标。该组织称：“在日本，银行的贷款利息不足以抵消费用及相关信贷成本，因此对银行来说，放贷是一项无利可图的业务。”住友三井总裁西川孝文(YoshifumiNishikawa)表示，由于竞争加剧，向信贷评级较高的企业发放贷款，利率往往较低；去年，信用等级最高的借贷者的贷款利率仅上升0.03个百分点。瑞穗则表示，其平均贷款利率正以每月1个基点的速度增长，而据悉，该行60兆日元的贷款组合平均利率为60个基点。邮局等政府附属金融机构也在开展信贷业务，因而妨碍了对信贷的合理定价。这些金融机构是银行的直接竞争者，却能得到纳税人的资助。而且与银行相比，它们的成本优势平均达到60个基点。小泉(JunichiroKoizum)首相曾承诺将邮局私有化，从而减少政府的作用，但这一过程染上了浓厚的政治色彩，而且进展可能会比较缓慢。此外，贷款需求也极其贫乏。日本央行(BOJ)周二公布的数据显示，2003年日本银行业平均贷款额较2002年下降了4.8%，为连续第7年下滑。另有日本央行数据显示，去年10月底，银行向企业发放的贷款未偿余额为285兆日元，比2002年减少了将近30兆日元。虽然贷款需求减少，但银行却继续为那些本应破产的企业提供支持。在过去18个月中，尽管日本四大银行正努力削减不良贷款，然而它们已向房地产和零售等领域一些问题最大的借贷企业发放了约4兆日元的贷款。此举被称作“常绿化”(evergreening)：银行不断扶持身处困境的企业，以确保它们不至破产，因为一旦借贷企业破产，就将迫使放贷银行承认额外的损失。“银行必须对胜利者和失败者加以区分，并把资源分配给胜利者，”摩根士丹利日本公司(MorganStanleyJapan)董事长堀田健介(Kensuke Hotta)说。
监管与市场难题事实上，除了三菱东京以外，日本银行业的改革并非自发实施，而是银行业监管机构金融厅(FSA)、尤其是金融担当大臣竹中平藏(HeizoTakenaka)施压的结果。因此，人们就更有理由对改革持谨慎态度。“最大的变数将是各银行面临的监管力度。”巴克莱银行(Barclays)的信贷策略师詹森?罗杰斯(JasonRogers)说，“正如我们在过去几个财年所看到的，银行不良贷款与信贷成本的水平会因监管部门的一念之差而发生大幅波动。”银行面临的另一个障碍是，它们能否康复仍然要取决于股市的表现。据罗杰斯先生估算，尽管银行业在上半年解除了2兆日元的交叉持股，但如果东证股价指数(Topix)跌至900点，那么银行剩余投资组合中未变现的收益就将泡汤。东证指数目前在1065点左右。罗杰斯先生说，如果该指数跌至600点，那银行的最低资本充足率就难保了。在种种变数的背后，存在一个事实：虽然日本银行取得了毋庸置疑的成绩，但它们的资本金依然不足，且态势疲弱。与先前水平相比，递延税项资产在一级资本中所占百分比可能已有所下降，但40%的平均比率仍大大高于安全水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今年曾公布一份报告，把截至2003年3月的递延税项资产从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剔除，并推算，若股市下跌20%，或利率上升100个基点，又或银行在贷款账面上遭受3%的信贷损失，将会有什么后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结论是：银行股东手头的股票将一文不值。由于日本的银行仍有破产危险，因此前景还是难以预料。但是，银行从上世纪90年代末背负至今的重担终于开始减轻：这场危机最坏的阶段看来已经过去。
附文：敦促地区性银行采取行动随着大型城市银行的状况开始好转，政府监管的重点正转向日本农村的117家地区性银行。在农村，可以找到日本经济在“迷失的十年”中留下的一些最坏后果。这一进程自去年11月展开，当时政府决定将日本东部枥木县的小银行足利银行(AshikagaBank)国有化。这家银行的情况折射出困扰整个地区性银行业的问题。足利银行承担枥木县全部贷款业务的60%，约80%的客户是中小型企业。许多客户经营温泉度假村和高尔夫球场之类的业务。和其他地区性银行一样，足利银行被其中一些客户严重拖累。这些客户一直因日本经济停滞而受到沉重打击，以后也无法从出口主导的经济复苏中受益。在某些方面，地区性银行的状况好于大型城市银行。据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Standard&Poors)计算，给予评级的23家地区性银行，其不良贷款平均占贷款总额的4.6%。这一比率优于大部分大型城市银行，即使在那些城市银行近期重组后也是如此。同时，地区性银行的资本基础比较稳固。截至去年9月，这23家银行的一级资本率(衡量资本实力的指标)平均为7.9%，较6个月前上升0.3%；它们对递延税项资产的使用也更加有限，平均占资本总额的17%，而大型城市银行的该比例高达40%。然而，地区性银行的主要问题并不在于它们的不良贷款规模，而在于它们不愿解决这个问题。当大银行已开始着手处置不良贷款，地区性银行却迟迟不采取行动。据标准普尔统计，日本四大银行在2002纳税年度共减少不良贷款1.4个百分点，相比之下，地区性银行同期只减少了0.3个百分点。“它们落后了，”标准普尔的信贷分析师RyojiYoshizawa表示。拖延曾是导致大银行陷入不良贷款困境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正是为了帮助地区性银行摆脱死气沉沉的局面，日本政府才决定将足利银行国有化。有迹象表明，这种办法开始奏效。在政府宣布将把足利银行国有化后，《日经新闻》对95家地区性银行进行了一项调查，结果显示有近50%的受访银行期望将不良贷款率降至5%以下，比2002年7月同样调查显示的银行比例提高16个百分点。日本银行业监管部门金融厅对地区性银行采取的政策，是为了寻求在两个事实之间达到平衡。一个事实是，一般来说，地区性银行的财务状况比“大型银行”健康，另一个事实是，地区性银行急需采取行动处置不良贷款。据金融厅称，地区性银行在2003年3月披露的不良贷款额为14.66兆日元(合1370亿美元)，在整个日本银行业35兆日元不良贷款总额中占了近一半。金融厅将于下周一向议会提出最新建议，即允许政府预先向银行注入资金。当前的政府体制是应对性的，集中挽救濒临破产的银行，以防出现银行业危机。新提议则采取先发态度，目的是预先扶持银行，以免银行陷入危险境地。新提议的弱点在于，它的前提是银行要自己申请资金援助。而银行对处置坏账犹豫不决的态度，已经显示出它们不愿面对自己必须改革的现实。于是，政府便决定将足利银行收归国有。这显然是在警告银行：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提出来；如果你需要帮助却不提，你就会被政府收购。（来源：金融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