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公

　　当地时间5日晚，英国西北部兰开夏郡的莫克姆海湾发生一起重大的拾蛤者遇难事件，其中有19人死亡(17名男性、2名女性)，14人幸免于难。英国警察的调查发现，他们都是来自中国福建的非法打工者，年龄均在20岁左右。目前英国警方正在对组织这次采蛤的犯罪头目进行调查，不日将对他们施以拘捕。2月8日的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发表了对此次特大海难的追踪调查。

　　大难临头浑不知

　　5日下午3时过后不久，有人看到大约有30名中国人正在莫克姆海湾的海滩上涉水活动着。他们身着绿色的防水服，手里抓着耙子，拖着一条小舢板。

　　在他们的面前是绵延几英里的沙滩和泥地，他们要利用白天还剩余的几个小时，展开连续乏力且漫长的鸟蛤采挖工作。可以设想，如果他们知道晚上8时30分，无情的潮水将扑打到他们的脚下，汹涌澎湃的海水将在他们身后的沟壑里来回激荡，那么他们也许会提前收工。可他们似乎一点都不知情。接下来，他们好象是在未知大祸降临的情况下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散开作业了。

　　5日下午，当地的渔民曾看到这些成群结队采蛤的中国人。他们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异常情况。在最近几个月以来，这些采蛤团的出现是司空见惯的了。黄昏后，当地的渔民都赶回了家。而这个中国人采蛤团却仍在继续作业。或许更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选择。要知道，9个小时辛劳的采蛤作业仅仅得到1个英镑的报酬！

　　待潮水涌来时，这个采蛤团距离海岸边约为一英里多。莫克姆海湾弗罗克伯格区的一位49岁的渔民说，“他们一定知道时间的，我在后来看到他们的一些尸体时，发现他们的手上戴着手表”。他说，“他们只是没有意识到他们所处的危险。他们正面临一场毛骨悚然的灾难”。

　　这次不像是该海湾的正常涨潮，因为海潮是从爱尔兰海涌入的，并且是沿着这些采蛤工们身后那些冲击沟涌来的。“当你在海滩散开作业时，你得做好标记，按原路退回。如果你不知道高潮位的时间，那你就永远也无法离开那里。”这位49岁的英国渔民说。

　　错过了逃生时机

　　莫克姆海湾是英国的第二大海湾，海域面积约为120平方英里。当海潮涌来时，海水流速高达每小时10英里，巨大的海浪冲刷着纵横交错盘绕着海湾的沟壑和小湾。

　　那些了解这个水域的人说，要想在海浪涌来时再逃离是几乎不可能的。渗透了水的泥浆会粘吸住人们的脚部和通道，这些通道在涨潮之前都是可以轻而易举通行的，但一旦潮水涌入后，立即就成了无法通行的水道。当时，这里是一个温和的夜晚，一轮明月高挂，阵阵轻风从西南方向徐徐吹来，到了下午7时，海潮迅速上涨。

　　这批采蛤人不久就陷入了麻烦，他们想逃往较高的堤防上寻求避难，但没有成功。当地人怀疑，他们也许一直在等待着团伙头目来营救他们。

　　那天下午，杰克·曼宁曾与儿子一起捕鱼，是现场目击者。他说，“这个团伙头目先用车子将他们送到那里。打算干完一天活后，再将他们带回。他们接人太晚了或者是有事耽搁没有及时前去把受困的采蛤人救出来”。

　　悲剧骇人听闻

　　大约在晚上9时13分，一名过路人打电话给海岸警卫队。在月光下，他发现了那些站立在海水里的采蛤工，此时的海水已经涨到了他们的腰部。9分钟后，英国皇家空军驻苏格兰的金罗斯基地接到报警。这个基地经常配合英国军队进行搜索和营救行动。

　　直升机从皇家空军驻威尔士谷和皇家空军驻约克郡的莱肯菲尔德基地紧急起飞。一架警察支援直升机以及多艘救生艇也奉命参加营救。而此时，海水已经涨到了那些被困的采蛤人的胸部。

　　英国国防部的发言人迈克尔·姆尔福德说，“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寻找多少人。当时天空一片漆黑，海潮拍打着海湾，太恐怖了！”据悉，海难发生时，姆尔福德当时正在英国皇家空军金洛斯基地控制室值班。

　　驻莫克姆海湾的英国皇家海军联络站水翼船的船长、45岁的哈里·罗伯茨说，“我们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由近海救生艇救起的。我们把他转移到了水翼船上，他不会讲多少英语。我们问他究竟有多少人，他只说，“有许多、许多”。

　　罗伯茨说，“他是我们发现的惟一幸存者。他太运气了。当时他站在几块岩石上，我们才得以从水里救出他。这些采蛤的中国人中有15人逃离了死亡，但有19人则被海潮活活吞噬了生命。”

　　营救收效甚微

　　直升机来来回回地在黑暗的水域上搜救了5个多小时，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在潮水开始退却的最初几个小时中，那些被遗弃了的鸟蛤袋、采蛤者穿的防水长靴逐渐露了出来。

　　曾驾驶“海王”直升机前来进行搜救的飞行员中尉达伦·弗兰奇说，“我们大约在6日凌晨3时30分发现了第一具尸体。他是被海水冲到海湾的东侧沙滩的。

　　到那时，营救行动已变成了毛骨悚然的寻找尸体行动。一位曾加入救援行动的当地渔民哈罗德·本森说，“我看到尸体到处横七竖八地躺在海湾上。这太恐怖了。海水冰冷刺骨，他们曾想脱掉衣服游泳逃生，但却丧失了机会”。

　　对当地人来说，这是一个必将会发生的悲剧。他们认为，关闭其他地区的鸟蛤产地，包括那些在默西赛德郡的迪海口的鸟蛤产地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莫克姆海湾采拾鸟蛤。

　　本森说，“过去在冬天，到这里采蛤的人还不到80人。而现在则高达500至700人之多。这就像是在加拿大克朗代克河涌现出的淘金热一样”。

　　虽然当地渔民说，只有很少一部分中国采蛤者获得了采蛤的许可，但这并没有减少他们的人数。最近，在中国采蛤团伙之间似乎爆发了一场激化了的竞争。有报道说，上个星期就曾发生一起事件，有人将一篮子的鸟蛤倒进了柴油里，然后点了一把火。

　　7日，当地居民称，他们对那些中国的采蛤者究竟来自哪里，究竟是谁控制他们感到困惑。不过，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他们正被团伙头目当作廉价的劳动力使用，而那些头目自己早已赚肥了口袋。目前在市场上，一吨鸟蛤根据其质量高低可以卖到500至2000英镑之间。

　　英警方介入调查

　　7日，英国警方说，他们认为这些采蛤者来自英格兰的默西赛德郡，警方还询问了两名白人男子。负责调查的警长格拉德韦尔说，“现在有证据表明，黑帮头目涉嫌安排了这次特殊的采蛤行动”。参加莫克姆海湾拾蛤海难调查的英国警长米克·格拉德韦尔说，警察已经“掌握了破案线索”，并集中力量在莫克姆海湾地区进行调查，那里据信是许多拾鸟蛤者前往的地方。格拉德韦尔说，“我们正在缩小对这次海难事故负责的团伙头目的调查范围”。他说，“我们期望在几天内而不是几个月就实施拘捕”。据悉，目前英国警方仍在设法辨别死亡的采蛤者的身份，但是警方承认这是一个“工作量巨大且十分困难的任务”。

　　格拉德韦尔说，“我们已经向莫克姆海湾派遣了一个小组，他们将调查究竟是谁安排了这次采蛤行动”。他说，“我们敦促任何涉嫌此次海难的黑帮头目站出来”。7日，警方对利物浦的好几个地址进行了搜查。

　　非法团伙利欲熏心

　　警方怀疑这些海滩拾蛤遇难者可能是一个雇用非法移民拾蛤团伙头目的牺牲品。据悉，这些可怜的非法移民在海滩的泥沙里用吃奶劲连挖9个小时的鸟蛤，仅能挣得区区1个英镑，而置年轻的中国人生命于不顾的团伙头目一个晚上则可轻轻松松地赚1万英镑。据悉，莫克姆海湾盛产的鸟蛤每年可获利600万英镑，而当这里的鸟蛤运送到西班牙和远东的餐馆时，价格更会陡然增加。

　　6日晚，14名海难幸存者被安置到兰开夏郡的一个社区中心接受身体恢复性治疗。警方对他们进行了询问，了解那个雇用这些来自中国福建省移民的团伙头目的身份。据悉，该团伙的头目将他们关在一个拥挤不堪的宿舍里，强迫他们交出几乎所有的收入。

　　兰开夏郡的警长助理朱莉亚·霍兹登说，警方正在考虑对拾蛤的组织者进行犯罪指控。她把这个团伙的头目从非法移民奴隶般的劳动中牟取暴利的做法说成是“迄今可能最为恶劣的犯罪”。

　　警方还询问了另外两个人，他们据称与那个帮派团伙有关联。其中一名就呆在那辆破旧的黄绿色大篷车里，目击者说，那个下午，就是这辆车将那些拾贝的中国人运送来的。一些幸存者由于害怕被人发现，救援人员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附近的灌木丛中隐藏了几个小时。一位警方发言人说，“他们害怕被抓住送入监狱或是被驱逐”。利物浦的海岸行动负责人休·托德谴责这个团伙见死不救，他们看到海水向海滩涌来，可是他们却没有提供救援。他说，“如果我们与合法的组织打交道，那么，他们就会立即与我们联系，让我们知道有多少人处于危险之中”。

　　据悉，警方正在调查为什么这批人在如此危险的条件下作业，犯罪指控将旋即开始。

　　涨潮速度堪比奔马

　　幸存者中，一位年轻的中国拾贝者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歇斯底里地向救援人员示意大祸降临到他的朋友头上。他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和冰冷的海水惊得麻木了，甚至拒绝了救生艇的船员把一个床单裹在他身上。他指着莫克姆海湾当地人称为“红岸”的地方，用自己仅懂的一点儿英语不断地哭喊。

　　他是哈里·罗伯茨和他的船员乘救援艇在几英里的泥滩进行了近3个小时的搜寻后才找到的第一位幸存者。一位英国救援负责人说，“只有到那时，我们才知道那里有许多人被海水卷走了”。据悉，位于“红岸”的海滩是盛产鸟蛤的地方，但是当地人从不敢在夜里挖掘鸟蛤。当海浪袭来时，冲向海滩的潮水速度甚至超过奔跑的马匹。

　　据悉，在海难现场，一片狼籍：只见沙滩上到处散落着鱼网、耙子、水桶和粗布麻袋，里面是那些拾贝者在海浪冲来时逃命留下的贝类。据调查，这批30多人的拾贝者在5日晚潮水涌来时正在离海岸两英里的地方作业，当时的风速达到每小时30英里。一个小时内，海水升到了他们的腰部。90分钟后，潮水就升高到了7米。

　　当地一位导游阿兰·斯利德莫说，“上个星期的潮水较低，因此，最后一刻想到达岸边比较容易，他们不懂潮水在上升。等到他们意识到时，海水已经流过了垒高了的沙岸，残忍地将他们的退路切断了”。

　　但愿悲剧不再重演

　　虽然采挖鸟蛤在莫克姆海湾不属非法，但是当地居民一直抱怨英国各地的团伙涌入莫克姆海湾，竭力想挖到那些可以在国外卖大价钱的鸟蛤。虽然公众可以到这里自由地采拾贝类，但是愤怒的当地居民要求，凡是出于赚钱目的采拾都应受到控制并应采取许可证制度。

　　当地一位居民说，人们对这里无序的采拾贝类的行动忧虑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他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悲剧，但愿悲剧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