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紧张的奥斯卡角逐中，美国前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也许是年纪最大、演技最差、最没有希望成为明星的电影演员。这位曾经的高官、学者、商人在整部影片中所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坐下来，对着摄影机讲述他亲身经历的战争岁月，以及他几十年来的全部思考……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李晔报道 时光倒流到1966年的1月31日，那一天约翰逊总统向美国人民宣布，美军恢复了中断五周的军事行动，对越南北部发动了新一轮空袭……直到1973年，大约有6万名美国人死于这场战争。

　　而今，当87岁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坐到摄像机前，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时，导演埃罗尔·莫利斯知道自己成功了。作为肯尼迪和约翰逊时期的美国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当年光滑的黑色头发和佩带的镶边眼镜已经成为那段历史的一个经典象征，他能够成功地唤起美国人对本国历史上最惨痛教训的反思。

　　2004年2月7日，这部名为《战争之雾》的纪录片在全美上映。此前，它已经获得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提名，并且成为美国的一个热门话题。

　　只有一个演员的电影

　　在这部将近两个小时的影片中，麦克纳马拉是唯一出现在镜头中的“演员”。尽管已是垂垂老矣，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仍然有一种催眠的力量，他回忆当年的战争决策、讲述军事冲突、探讨战争中的人性这样敏感的话题，轻而易举地把观众引入了自己的记忆深处。不管是越南战争还是古巴导弹危机，他都是现在还活着的最接近秘密核心的人。

　　《战争之雾》实际上是麦克纳马拉政治生涯的回忆录。尽管退休后出了3本书详尽地记录和分析了自己的人生，麦克拉马纳却从无成为电影明星的打算。实际上，当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纪录片导演之一的莫利斯找到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断然拒绝。他根本不相信现在的人愿意在休息的日子里花钱坐到黑暗的电影院去看他那张老脸，听他絮絮叨叨一些陈年旧事。

　　幸好莫利斯不这么认为，他说：“对于现实中的人们来说，生活的戏剧性到底在哪里？就在于倾听，在于寻找。在《战争之雾》里，就设计了这样一个谜。如果你喜欢麦克纳马拉的个性，你就一定会看这部片子。”

　　影评人吉哈德说：“这部影片的配乐和画面营造了一个怪异的想像空间——我们是否能够在未来的星球中生存？要知道，我们有能力毁灭自己，我们到底会不会这么做？坦率地说，我找不到比这个更加有力的情节线了。”

　　否定越战的越战指挥者

　　麦克纳马拉生于1916年，从小有神童之称，从小他就习惯于用一种统计学的眼光来分析问题。这种能力使他顺利考入哈佛商学院并成为学院史上最年轻的教授。二战时他加入美国空军，又运用统计学原理使轰炸日本的炮弹可以发挥最大的效果。战后他进入福特汽车公司工作并成功地做到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1961年，约翰·肯尼迪邀请他进入内阁，成为美国新一任国防部长，被他的政治对手不无讥讽地称为“一台长着腿的IBM电脑”。第二年，他协助解决了著名的古巴导弹危机。4年后，他领导下的美国军队正式进入越南作战。

　　1965年的麦克纳马拉依然信心百倍，他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敏锐的头脑，认为美国必将在那个贫穷落后的东方国家迅速获得胜利。他天天出现在各种媒体上鼓励美国人，告诫他们不要怀疑战争的正义性和必然性。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美军士兵阵亡，美国被彻底拖入到战争泥潭中，麦克纳马拉在1967年开始感到疲惫不堪，这场战争与原先计划中的全然不同，他精明的算计生平第一次出现失误，战争正在变成一场噩梦。又苦苦支撑了一年后，麦克纳马拉离开了国防部长的职位，至于是他主动辞职还是白宫施加了压力，至今仍然众说纷纭。

　　尽管离职，麦克纳马拉仍然风光不减，从1968年到1981年，他担任了长达13年的世界银行行长。他还曾经担任过《华盛顿邮报》的董事长和海外开发理事会主席。但越南战争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阴影。经过20多年的反思，他得出了15条教训，其中包括“我们夸大了他们的行为将给美国带来的危险”、“我们低估了一个人为其国家战斗的信念和价值观”、“我们只看重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军队，而忽视了如何赢得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民的心”、“上帝并没有赐予美国任意塑造每个国家和民族的权力”……

　　“肯尼迪不会发动伊拉克战争”

　　当麦克纳马拉试图把他的反思结果告诉美国人时，全美国都想起了“正在发生的越南战争”——伊拉克。

　　加州大学伯克分校新闻学教授达内评价《战争之雾》时说：“这部影片在反省这些问题：美国为什么要参加越战？美国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事件的发展越来越糟？这些问题都可以套用在伊拉克战争上。虽然整部影片只字未提伊拉克，但是它所带来的想象空间却围绕着伊拉克。”

　　全世界都已经习惯了把伊拉克和越南相提并论，正如五角大楼的官员们很早以前就开始拿现任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和麦克纳马拉相比：同样来自商界大企业、同样的自以为是、同样的刚愎自用、同样好战、同样一心只想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军事机构甚至整个美国，他们几乎是美国五十年来最强硬的两位国防部长。

　　而麦克纳马拉却一直避免对自己的这位后任提出批评，包括拉姆斯菲尔德背后的总统布什。但《战争之雾》上映后，他终于打破沉默，公开表示：“我们(在伊拉克)所做的一切都错了，无论是从道德、政治还是经济上。”

　　在麦克纳马拉看来，越战的教训同样适用于伊拉克，美国人不能随心所欲地试图改造完全成长于另一种文化中的人民。

　　尽管他不肯当众批评布什，麦克纳马拉却对共和党人把“9·11”和古巴导弹危机相提并论感到厌恶。作为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他非常肯定地说，如果2001年的总统是肯尼迪，就一定不会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肯尼迪总统不会像布什一样处理问题，他会伸出双手和解，会听取大家意见。”

　　在美国历史上，麦克纳马拉是第一个提出应该改变对肯尼迪外交政策看法的人，因为根据他的日记记载，如果肯尼迪没有在1963年11月22日被刺杀，越南战争就会在1965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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