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昆生

　　去年10月以来，笔者两次出差非洲大陆。秀丽的山川和人文风情令人流连忘返，奇异复杂的政治制度和政治体制给人留下无尽的思考。

　　比较而言，无论是政治制度、政党体制，还是社会政治生活，非洲大陆都数得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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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多彩和最复杂。踏上非洲大陆，尤其是撒哈拉沙漠以南，即所谓的黑非洲广大地区，共45个国家，即能直接感受到有趣的非洲人民政治生活。在非洲政治词汇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词主要包括：“酋长政治”、“族裔政治”、“大树下的民主”、“精英政治”、“穷人富制度”、“贝宁模式”“多党制”、“轮流坐庄”和“一党主政、多党参政”等等。这是非洲政治体制和政党体制演变过程的反应，也是非洲人民长期致力于摸索符合自身国情和发展道路的国家政党制度艰苦历程的反应。

　　自16世纪以来非洲大陆地缘政治形势和历史进程起伏变化之大和程度之深均很难想象。似可粗略地分为四大阶段：西方列强400多年的在非洲的黑奴贸易；西方列强对这片土地和人民100多年的殖民统治；20世纪60年代非洲人民的民族解放和独立运动及美苏两大阵营激烈争夺；苏联解体后，西方“民主化”和经济全球化冲击及其政治动荡，社会矛盾激化和种族冲突频仍。第一、二个阶段，非洲人民没有现代意义的政治制度和政治体制，更谈不上享有政治权力和权利。第三和第四阶段，非洲人民获得政治自由和政治权力，建立起政治体制，但国家政治制度和政权体制相对失衡。

　　从非洲政治制度发展演变过程看，非洲政治制度主要是建立在以“族裔”或“酋长”为主的部族政治基础上的。西方殖民主义者对非洲大陆500多年的奴役，强行割断了非洲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严重曲扭了非洲大陆原有的政治形态。20世纪50年末期非洲大多数国家独立后逐步进入部族社会向民族社会和民族国家过渡期。目前非洲政治发展仍处这个阶段。

　　从政治体制的性质看，冷战结束前约30年中，黑非洲45个国家的政治体制总体是继承和沿袭西方宗主国多党议会政治体制，基本上大量接受宗主国司法和文官制，英国和法国等原殖民地宗主国也通过建立“英联邦”和“法非首脑会议”等机制竭力继续施加影响并控制非洲政治生活。美苏争夺逐步把黑非洲部分国家拉入西方资本主义阵营，绝大多数模仿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的发展模式。但无论是政治体制形式还是性质，绝大多数国家都属中央集权制。这在客观上导致权力过度集中和严重腐败，加之美苏争夺等外部势力影响其结果是：几十年里黑非洲大区爆发一轮又一轮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危机。

　　然后，以所谓“贝宁模式”为标志，黑非洲国家政治历史又陷入新一轮动荡期。1990年初，西方操纵贝宁反政府党派召开“全国有生力量会议”，并鼓动民众上街游行示威，数十个不同政治派别和社会团体借机搞所谓“文人政变”，政府、议会和执政党贝宁人民党被迫解散，国家成立了过渡政府行使权力。西方国家推波助澜，乘势以经济援助加政治高压两手，大肆推行“民主化”。是年6月西方领导人在法非首脑会议上宣布援助与民主化挂钩。数月内，20多个国家执政党垮台，“多党制”、“民主化”盛行。一夜间，人口不足600万的贝宁出现上百个政党。此后，多党制在黑非洲42个国家先后建立起来，2000多个政党宣告成立。扎伊尔就出现了400多个政党。“穷人富制度”成了黑非洲人民政治生活的核心。

　　西方民主制和多党制被人为地移植到非洲大陆激化了部族、宗教等矛盾，酿成规模不等的武装冲突、种族残杀和一些国家的政权反复更迭。布隆迪多党选举后的4年内，总统4次换马，军事政变不断。卢旺达等发生大规模部族冲突。1994年4月，以胡图族总统遇害为由，卢旺达爆发针对图西人和温和胡图人的大规模部族大杀戮，导致一百万人死亡。数年间，黑非洲地区经济或倒退或长期停滞不前，社会文化生活混乱，疾病、贫困和自然灾害肆虐，人民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黑非洲人民在经历种种不幸和磨难的同时，一直积极地探索适合自身国情和发展的政治道路。经过努力，近年来黑非洲政治逐步趋于稳定，并出现某些积极变化。突出反映在：

　　第一、选举和“轮流坐桩”正逐步成为黑非洲政治制度和政权更换的基本模式。2003年8月25日，卢旺达举行了自独立以来首次多党制总统举行，“卢旺达爱国阵线”主席、图西族卡加梅以95%得票率当选。在胡图族占全国人口的85%的卢旺达，投票率达95%，整个选举基本在和平中进行，这实属不易。目前，黑非洲多数国家宪法规定总统任期不得超过两届，这从制度上为政党轮流坐桩提供了法律依据和条件。

　　第二、政治制度和权力斗争的历史和现实使现在领导人更注重民意，一些国家领导人在借重民意巩固执政地位方面开始成熟。2002年初，姆瓦那瓦萨当选赞比亚总统。2003年6月，姆瓦那瓦萨总统公开批评副总统卡文德勒秘密接受政治献金和以权谋私，并据此解除其副总统职务，正式任命前反对党“国家公民党联盟”领导人蒙巴为副总统。姆瓦那瓦萨总统还同时撤换了财政部长、新闻部长、劳工部长和一批政绩不佳的高级干部。这是姆瓦那瓦萨总统执政一年半内第三次改组政府。此举虽引起党内一些不满，但赢得了广大民众的理解和支持，巩固了执政地位，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十分有利。

　　第三、一党为主、多党联合开始形成气候。受黑非洲部族、宗教等因素影响，一些政治纲领和目标接近、部族相处和睦的党派，为赢得大选，组成政治联盟联合执政。南非由“非国大”、“南非共”和“工会大会”三党组成执政联盟，共同执政。埃塞俄比亚现由执政党“埃人民革命民主阵线”与“提格雷人民阵线”和其它三个民族政党共同联合执政。这一执政模式制约了反对党，缓和了部族矛盾，提高了政府施政能力，巩固了执政党有效治国。

　　然而，在多党制盛行的同时，黑非洲地区2000多传统和规模较大的部族和部族政治仍在人民的政治生活中发挥着相当作用，西方式民主与部族传统的“大树下的民主”协调发展仍是一个长期过程。多党制政治体制与现行相对滞后的市场经济体制仍不平衡。美等西方势力从其全球战略出发，加强对非洲投入，黑非洲国家要真正消化并吸收多党制寻找完全适合自身发展的政治制度和政治体制仍有相当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