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9·11”恐怖袭击事件的发生改变美国人看待世界的方法一样，发生在西班牙的火车爆炸事件也正在开始改变欧洲人对恐怖主义威胁的看法。在此之前，欧洲国家认为应该对付当地的爆炸活动制造者如西班牙的“埃塔”组织、意大利的红色旅、英国的北爱尔兰共和军和德国的赤军等。但是西班牙爆炸事件的发生使欧洲国家认识到，欧洲大陆在应付来自欧洲大陆以外的、目前是最严重的安全挑战方面严重准备不足。事实上，马德里爆炸案发生前已经有充足证据表明，“基地”等组织的威胁迫在眉睫，可惜的是，欧洲的警觉大都停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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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头上。

　　西班牙早成恐怖活动基地

　　西班牙爆炸发生后，警方逮捕了3名摩洛哥人和两名印度人，据一名西班牙高级官员称，在这几名嫌犯中，30岁的贾迈尔·泽欧戈姆早在去年就被当局列为特殊观察对象，涉嫌参与了2003年5月的卡萨布兰卡爆炸案。西班牙最大的报纸《国家日报》报道，泽欧戈姆与已经被捕的“基地”组织西班牙领导人阿布·达达赫有联系。

　　对“9·11”事件的调查表明，德国是“基地”组织在欧洲的首要据点，但西班牙是“基地”在欧洲的第二个支柱，此前，“埃塔”是西班牙惟一的恐怖组织。

　　“9·11”之前，“基地”组织已经在西班牙建立了一个活跃的组织。就在2000年底，警方曾经破获一起针对法国斯特拉斯堡的恐怖活动，化名为米利阿尼的主要策划人穆罕默德·本赛克里亚在西班牙落网。

　　“9·11”之后，西班牙政府加强了对拉登党羽的监控，并在去年把数名“基地”成员送上法庭。西内政部没有透露抓捕的“基地”成员数量，马德里火车爆炸案也可能是“基地”对西政府强硬政策的报复。

　　2001年还破获了一个由叙利亚人伊玛德·艾丁·巴拉卡特·贾卡斯领导的组织。巴拉卡特的化名是阿布·达达赫，他是“基地”组织在西班牙的领导人。

　　在西班牙还有其他一些穆斯林极端组织，2002年，警方曾经捣毁了一个有着30多名成员的恐怖组织，其领导人阿卜杜拉·哈塔亚是一个极端分子，曾经在波斯尼来、阿富汗和车臣打过仗，他领导的组织为其他恐怖组织提供资金，制造假文件，并策划恐怖活动。

　　西班牙是穆斯林极端分子恐怖活动全球化的通道，为恐怖活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力支持。

　　马德里爆炸发生前，西警方几乎每周都会抓到新的穆斯林恐怖分子，警方认为在北非“基地”组织的活动更为猖獗，已经逮捕的嫌犯中有3名摩洛哥人，似乎印证了调查人员的看法。

　　而伊拉克战争开始后，“基地”组织已经一再点名西班牙等国，警告要对其发动恐怖袭击。一切都在表明，西班牙成为“基地”的重要目标。

　　恐怖网络困扰欧洲

　　西班牙的困境是问题重重的欧洲反恐政策的一个缩影。按照“欧洲战略情报和安全中心”(ESISC)去年11月20日的危险度排行榜，除美国之外面临恐怖威胁最严重的国家是英国，然后依次为澳大利亚、法国、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德国和波兰。ESISC更倾向于警告各国，威胁不仅来自于“基地”组织和它的分支，也来自一些大大小小、彼此间并无联系的独立组织，而对这类袭击的判断和追踪则更为困难。

　　欧洲有大批来自伊斯兰世界的移民，恐怖分子往往藏匿其中。欧洲反恐情报部门近年来一直抱怨，在欧洲本土发现恐怖组织和确定其组织形式都如大海捞针。这些组织的行动指令往往借助于复杂的社团交往，尤其是能得到伊斯兰欧洲社团的资助，这种情况在英法两国最为突出。英国原来一直被称为穆斯林的“欧洲避难所”。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恐怖主义还未成为关注焦点时，英国政府甚至用护照与参加车臣圣战后进入英国的极端分子做过交易，换取他们手中的情报，后来由于美国施加了压力，这种交易近年来才消失。对恐怖分子采取绥靖政策得到了恶果，“基地”组织已经把英国列为目标，去年英国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和汇丰银行已经被炸，一名恐怖分子声称，英国的“一切都被视为合法攻击目标”。

　　而法国的情形也不相上下。法国部分专家和国家高层都相信，目前生活在他们境内的穆斯林人口有600万之多，是法国的第二大宗教群体。但是人口统计学家翠芭拉最近指出，确切数字实际上只有370万人，其中有170万移民，170万移民子女和不到30万的移民第三代。虽然穆斯林人口并不比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多，但多年来总是法国政界和媒体的敏感话题，包括移民政策和社会福利政策，以及今天最受瞩目的反恐问题。

　　2月10日，法国国民议会以压倒性多数票通过一项颇具争议的法律，禁止学生在公立中学佩戴穆斯林头巾等有明显宗教标志的服饰。之后受到“基地”等穆斯林极端组织的强烈指责，声称如果不废除这项法律，就要对法国发动恐怖袭击。西班牙工人社会党宣布准备从伊拉克撤军后，法国面临的压力无疑更加严重。

　　除了以上原因，欧盟国家的一些促进交流的措施也为恐怖组织提供了便利。1985年，7个欧洲国家签署了《申根公约》，目的是取消相互之间的边境检查点，并协调对申根区之外的边境控制，持有任意成员国有效身份证或签证的人可以在所有成员国境内自由流动。根据该协定，旅游者如果持有其中一国的有效签证即可合法地到所有其他申根国家参观。截至2003年，申根国家已经达到15个。

　　《申根公约》使恐怖分子如鱼得水，他们利用欧盟成员国之间的法律差异频繁往返，不断伪造身份证件转换身份，给反恐情报部门的定向跟踪造成了很多障碍。

　　袭击欧洲铁路太容易

　　“要说这是什么精密复杂的袭击，那只是在胡扯，”英国防备顾问迈克尔·德瓦尔在评价马德里的恐怖爆炸时说。这些凶手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将带有定时装置的炸药放在背包内，然后离开。“这你我都知道怎么做，”德瓦尔说。而不妙的就是，铁路很容易成为袭击的目标，而要保卫它，至少需要造成与候机一样的延时，而铁路旅客不容易接受这一点。

　　欧洲有22.8万公里的轨道，都可能成为安装炸弹的对象。各大城市都依靠铁路和地铁来输送巨大的客流，伦敦地下客流量每天为300万，莫斯科地铁为900万。从“9·11”以来，许多铁路系统都加强了安全措施：由嗅探犬看守检查点，辐射探测器，车辆场巡逻，安排更多的警力和闭路电视镜头。但这些投入只是轻微地减轻了危险。“在投入和其所提供的安全之间通常会有一种权衡，这里还不仅仅是一个经济上的问题，还涉及到公众对于种种不便的接受程度，”英国前反恐怖情报官员查尔斯·苏布里奇说。“花两个小时登机也许能让人承受，但对于铁路就不行。”

　　这些弱点没有逃过恐怖分子的眼睛。从2000年以来，在印度、菲律宾、俄罗斯、捷克、南非、以色列和德国的铁路上，都有炸弹爆炸或被排除。在莫斯科地铁上月的一次爆炸中，至少有40人丧生。而在上周，一个自称为AZF的秘密组织开价430万，还向官员们指点一个2.5公斤炸弹所在方位，该炸弹在火车途经时的震动下就会爆炸，1万名法国铁路工人，为此不得不沿着该国的3.2万公里铁路一一排查。

　　在像“欧洲之星”等高档次列车上，已经采用类似于航空业的行李与旅客扫描系统，以及许多你看不到的其他安全措施。“简氏恐怖与安全监控”组织安全专家托马斯·奥斯扎格兰德认为，欧洲人现在选择“将包括城郊服务在内的轨道交通与航空同等对待”，以保护自己，这意味着关闭许多的小客站，将安全扫描安排到更大一些的站点，同时武装铁路工作人员。

　　各国政府可能会采取一些相对不太激烈和廉价一些的措施，比如更多的警力和监视镜头，在列车和隧道安排更多出口以便疏散，紧急情况下的更好的照明，紧急救援部门进行更多的灾难援救演练，尤其是让旅客警惕可疑的包裹。“不幸的是，我们所面对的这些威胁表明，没有人能在看到这些无主包裹时揣测：‘很可能会有人来拿它的，’”一位法国安全官员说，“如果他们不注意这些，后果就可能是灾难性的。‘很可能’这种看法现在也不再那么可靠了。”还有更多袭击方法

　　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现代国家，已经有了某种形式的本地恐怖组织。但安全官员现在担心，这些通常是默默无闻的组织的算计已经改变了。他们也许认为自己必须制造群死群伤，否则就会为媒体所忽略。互联网上充满了各种制造强力炸弹的配方，其成分在五金店里轻易就可获得。而一些更有威胁的混合物，从塑料高爆炸弹到放射性物质，都出现在国际半黑市和黑市上。

　　马德里如今已和莫斯科、巴黎、东京一道，成地铁变身为大屠杀场地的城市。对于波士顿、华盛顿、旧金山、芝加哥和费城的交通官员们来说，今后又有许多个不眠之夜了。对每天有着400万以上的轨道客流量的纽约城来说，安全已经成了一个让人着迷的问题。尽管城市官员们已经加强警力巡逻，并在车站引入闭路镜头，但他们相信自己不能像联邦当局扫描航空乘客那样，去招惹铁路乘客。

　　美国安全专家们注意到马德里爆炸中的一些原创性变化。袭击者不再雇用大卡车，而选择了在包裹中存放少量炸药。在公交车上使用背包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已经杀死了数十名乘客。但在马德里，爆炸者只用了10个袋子，就造成200多人死亡，1500多人受伤。恐怖分子们使用一种轻易能逃过检查的便携武器，就达到了规模袭击的效果。

　　安全专家们的为难之处，就是我们的社会和经济很脆弱。大型购物商场、娱乐场、主题公园和体育馆，都容易遭受马德里的这种袭击。所有这些地方都和火车站一样，成千上万的人都在短短的时间内，熙熙攘攘地穿过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入口。“9·11”以来，这些场所的老板就担心：一旦有几次这样的攻击，实际上甚至只要有一次，顾客就会避而远之，足以让老板们破产。而即使为成千上万公共地点提供充分保护具有可行性，其经济上的代价也会对赢利或税收带来重大影响。

　　分析人士认为，马德里袭击者内在的一种算计，就是“进攻策略优先权衡”。对付这种袭击将尤其艰难，因为即使你耗巨资进行防护，也不能确保成功。袭击者有他的优势。在这种情形下，安全官员们不能只是依靠防卫。他们不能指望在恐怖分子设置定时装置前几分钟，就将他们从“中央车站”的人群中揪出来。安全官员应当渗入海外的恐怖巢穴中。恐怖分子们应当在边境就被逮起来，或者在大街上的千百万人中被识破。

　　不幸的是，无论是联邦调查局还是中央情报局，都发现“基地”很难渗入。更糟糕的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五角大楼的一份备忘录中沉思说，憎恨美国的激进分子产生的速度，比我们逮捕或杀死他们的速度还要快。无论我们拿最初的“基地”分子怎么办，类似于他们的新一代恐怖分子正在生长。因此，除了在我们的地铁站台上安排更多的镜头，也许我们该问问恐怖分子为何恨我们。如果我们不在瞄准恐怖分子的同时聚集恐怖主义的根源，那我们对机场搜身的接受，也许还只是“新堡垒美国”生活的一个开端。

　　撤军能否更安全

　　欧洲由于种种原因，成为了恐怖分子的天堂。面对威胁，欧洲国家已经开始加强协调。欧盟19日召开安全会议，没有邀请美国参加，考虑到美国不是欧盟成员，不参加也合乎情理，但这次会议也预示欧洲意图贯彻一种更为有效的反恐政策，并且逼迫美国重新考虑自己的政策。更多的人正在要求美国及其盟国从伊拉克撤军，他们认为伊拉克战争本来就是一场师出无名的不义之战，战争虽然取得胜利，但找不到传说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反而激起了更多的恐怖活动，现在是把伊拉克交给伊拉克人的时候了，西班牙工人社会党在大选之前所坚持的就是这样的政策，选举获胜后，该党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宣布如果6月30日之前得不到联合国授权，就将撤回自己的军队。

　　这一政策的确会给傲慢自大的布什政府带来打击，但在伊拉克局势难以获得稳定的今天，宣布撤军可以避免自己的人员伤亡，给以反恐划线、看问题非黑即白的布什政府以教训，不过面对日渐猖獗的恐怖主义活动，这种行为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助长极端分子的气焰，因为他们看到，恐怖袭击已经可以对一个国家的政策甚至选举产生撼动效应，今后他们可能忍不住会想，再来几次爆炸，是否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西工人社会党宣布准备撤军后，坚持反对伊拉克战争立场的伦敦战略和国际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爱德华·勒特韦克忧心忡忡地说，“不管他们的动机是什么，社会党的论据有着根本性错误。伊拉克战争多年之前，本·拉登和其他伊斯兰基本教义派就把西班牙当做主要目标。按照穆斯林的法律，没有哪一块曾被穆斯林征服过的土地可以被非穆斯林合法治理。对宗教狂热分子来说，西班牙仍然是中世纪的‘安达鲁斯’，必须被伊斯兰收回，通过移民或施以恐吓。即使炸弹真的是伊斯兰基本教义派放的，认为西班牙仅是因为支持伊拉克战争而被攻击的想法也是完全错的”。

　　他说，“任何援引马德里爆炸来要求撤出伊拉克的政治家，是在邀请恐怖攻击以证明他的论点。而且，这一策略未必在政治上有效”。由于“3·11”袭击之后紧接着就是大选，西班牙人几乎没有时间考虑马德里爆炸和选举的关系，但别的国家有着更多的时间，因此勒特韦克呼吁这些国家做出民主政体的通常反应：拒绝恐怖主义和他们的欺人事业。

　　也许问问伊拉克人更能知道应该怎么做。伊拉克人民无疑是战争和恐怖袭击的主要受害者，BBC20日在伊拉克做的调查表明，79%的伊拉克人不希望联军撤走，93%的伊拉克人反对袭击联军，97%的伊拉克人反对袭击平民。伊拉克人知道，虽然美军在很多方面蛮横鲁莽，但在缺乏一个有效政府管理的今天，以美军为首的联军对于维护安全和战后重建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伊拉克战争已经过去一年了，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面对战后的骚动，国际社会所要做的只能是亡羊补牢。布什政府的确应该为其后萨达姆的对伊政策受到指责，但正确的应对措施是加强重建工作，努力维护伊拉克的安全。只有当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地方和平繁荣，本·拉登的同情者才会减少，打击恐怖主义的行动才会真正收到成效。所以，目前美国在阿富汗的清剿行动虽然必要，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行为，如果美国想抓到本·拉登后就尽快走人了事，历史将证明这是美国的又一个战略错误。同样，西班牙宣布撤军会给反对伊拉克战争和反对布什政府的人们带来一时的快感，但这不会使西班牙更为安全。覆巢之下，复有完卵？在恐怖网络也已经步上全球化潮流的今天，西班牙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世锋　志宏　欧阳　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