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传统的民间审判会上，一名犯人（左）在向受害者请求宽恕

　　2003年12月20日，在基加利附近，一名以共谋罪即将被民间审判会审判的在押犯

　　大屠杀发生的10年后，卢旺达人用一种宗教和传统相结合的特有方式为受害者伸张正义，修补受到严重创伤的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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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综合报道为纪念卢旺达大屠杀10周年，卢政府5日起在首都基加利召开为期三天的国际会议，讨论对屠杀者的审判和卢社会中各部族的和解。那些受害的卢旺达人依然期待着对罪犯公正的审判，并要求采取严厉措施缉捕和惩罚目前仍然在逃的罪犯。10年前经历过屠杀惨剧的卢旺达人说，如果没有对这些罪犯的公正审判，卢旺达不同部族的人将不会和解。

　　常规司法体系难以应付

　　一个大屠杀幸存者组织的负责人姆盖萨拉在会议上表示，如果没有对罪犯的公正审判，就没有民族间

　　真正的和解。“我们需要了解真相，”姆盖萨拉说，十年前发生的事件导致上百万人成为受害者，这意味着比这个数目更多的人都有罪。

　　但是，为那些大屠杀的受害者讨回公道对卢旺达现政府来说是一个艰巨的挑战。除了要解决目前在卢旺达境内关押的接近9万嫌疑犯外，卢旺达政府还要和国际组织合作，搜捕和审判当年涉嫌组织和策划大屠杀但目前流亡国外的一级嫌疑犯。这些嫌疑犯大部分是胡图族人。对于过于拥挤的卢旺达监狱来说，如按常规司法系统审理案件，整个过程需要大概两百年。

　　启动“民间传统司法”

　　为加速审判1994年大屠杀在押犯，卢旺达政府于2002年6月启动“民间传统司法”（Gacaca），对罪犯按四级量刑。除大屠杀的组织者、头目、极端杀人犯以及强奸犯等一级罪行由国家司法系统审判外，其余三级罪犯由“民间传统司法”系统在村、乡、县各级由民间推举产生的法官和陪审团审理。

　　“民间传统司法”系统完全建立后，卢旺达将有9千个各级民间法院。

　　卢政府还设定今年3月15日为司法系统的赦免期限，对那些一级以外的在押犯，按坦白从宽原则，只要他们坦白和忏悔，就可以被释放出狱，交由“民间传统司法”系统审判。

　　2003年，通过这项措施，有2.5万名在押犯获释出狱，在参加了一个特殊的“团结营”做心理调整后，重新融入到社会中。卢旺达司法系统

　　由最高司法会议、最高法院（该院包括法院法庭局、终审法院、行政法院、宪法法院、审计法院）、上诉法院、初审法院、县法院组成。

　　最高司法会议由最高法院正副院长及2名法官、各上诉法院1名法官、各上诉法院辖区内的初审法院和县法院法官各1名组成，负责除最高法院正副院长外所有法官的任免、升迁等事宜。初审法院以上各级法院均设检察院、分为初审法院共和国检察院、上诉法院总检查院和终审法院总检查院三级。1994年内战使卢司法体系遭受严重破坏，直至1996年4月2日最高司法会议成立，司法系统全面恢复，法官由政府任命，但名义上独立。监狱———种族和解的起点

　　在卢旺达，罪恶意味着一个名字，一个地点，和一张双人床。在5英亩见方的基加利中心监狱里，关押着5000多名犯人，其中96％的人被指控犯有屠杀罪，他们的囚服是醒目的粉红色。这些人就是被称为“屠杀者”的嫌疑犯。因为空间有限，犯人一律是睡上下铺。

　　“必须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

　　在来监狱工作之前，他在一个为幸存者谋求利益的非政府慈善机构工作，但是他发现那份工作不能很好的为在大屠杀中幸存的妇女孩童伸张正义。1994年中，由于大量犯人被关进监狱，社会急需监狱管理人员。福斯廷参加了考试，被录取委任为一个小监狱的负责人。由于工作出色，被调到全国最大的监狱之一———基加利中心监狱看管犯人。

　　“过去我是聆听那些孤儿寡母受害的述说，”福斯廷说，“现在我和屠杀者直接打交道。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心理负担。但是这些活着的屠杀者也是人，我听他们说话时，必须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

　　“这体现了公正”

　　卢旺达的监狱是“民间传统司法”的起点。监狱的工作人员和牧师要让那些将参加民间审判的犯人和他们的亲属做好各方面准备。福斯廷说他亲自监督这个过程，检查官通过他确认谁将被释放接受“嘎咔咔”的审判。

　　周六是亲友探视的日子。通常会有几百名屠杀者的亲属前往探视。犯人们身穿红色囚服在自己组建的乐队伴奏下，面向亲友唱礼拜赞歌。两个年轻的犯人说，他们并不害怕面对民间法院，并称“这体现了公正”。

　　“不，那不是你，别说这些！”

　　头戴一顶印有“上帝是伟大的”字样的红色棒球帽的约翰对采访的记者说，牧师已经来过并向他们解释“嘎咔咔”的情况。他说：“我们愿意这样做，但是可能已经晚了。在屠杀发生的时候，每个人都杀了一些人。”他说，当时一般的胡图族人只有两个选择：杀人或者被杀。

　　福斯廷说，屠杀者的亲属很难接受他们的家人是杀人犯这一事实。一旦有某个犯人对家人陈述他杀人的真相时，他们的反应往往是：“不，那不是你，别说这些！”

　　但是福斯廷说，犯人必须坦白他们的罪行才有可能被释放接受民间的审判。来自社区的牧师一个一个地聆听在押犯的坦白，因此，种族的和解是从监狱开始的。福斯廷说，目前在基加利中心监狱，已经有1500名在押犯坦白了自己犯的罪。“民间传统司法”———种族和解的“第三条路”

　　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事件之后，由于有超过10万名屠杀者疑犯被关押在19个监狱中待审，卢国内司法系统根本无法应付。在事态平息后的两年里，在监狱中死亡的人比受到审判的人还多。另外，卢旺达对22名屠杀者审判后当众集中枪决，也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批评者认为，以这种方式伸张正义只会引发更多的种族冲突。同时，随着审判的推进，被判死刑的人越来越多。

　　大主教图图积极倡导

　　最先对此现象做出反应的是南非大主教图图。在事态平息后不久，图图大主教就访问了卢旺达，并公开呼吁宽恕这些屠杀者。他是“第三条路”的积极倡导者，即在对参与者严厉惩罚的胜者正义和全国范围内对参与者一揽子大赦的饶恕之间，寻求有助于卢旺达社会恢复元气的伸张正义之路。1999年，卢旺达政府意识到不可能按西方司法模式对关押疑犯一一审判，决定恢复前殖民时代的“民间传统司法”。在卢旺达土语中，“民间传统司法”———嘎咔咔（GACACA）的意思是由村里的长老们商讨解决日常纷争。该系统的恢复可能是世界上利用社区民间法院来决定大屠杀参与者命运的最大一次实验。

　　由于近50％的卢旺达人信奉天主教，民间宗教组织为配合“民间传统司法”，也在为种族和解做出努力。《卢旺达：上帝遗忘的地方》一书的作者基勒波德说，非洲福音传道组织在布道时，告诉信徒如果是知情者，就要有勇气在民间法院说出真相，如果是犯罪者，就要有勇气坦白自己的罪恶并祈求宽恕；事实的真相将有助于恢复卢旺达遭受的创伤。

　　强调坦白和宽恕

　　各级民间法院将对获释后出狱的疑犯进行审判，决定他们是否应该进入监狱，还是通过社区服务或者补偿方式赎罪。“嘎咔咔”强调的是坦白和宽恕，疑犯的坦白将影响民间法院判刑的轻重，但是这个民间传统司法也有缺陷。由于缺乏保护，那些准备坦白交待的人有可能有生命威胁。

　　据报道，去年底就有4个准备在民间法院作证的人被谋杀。大屠杀幸存者组织说，这些谋杀是有组织和针对性的，目的就是让知情者闭嘴。另外，在已经释放的2.5万名嫌疑犯中，有800人左右再次犯罪后被逮捕入狱。而对于那些经过民间审判后重新回到社区生活的卢旺达人，他们可能面临无家可归和失业。由于在大屠杀中很多人是受害后犯罪，同时又变成他人犯罪的受害者，“民间传统司法”在实践中很可能被社区里的强势群体滥用，失去它本应有的增进种族和解的功能。虽然这样说，但是看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