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联合国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新当选的总检察官布巴卡·加罗（左）、首席法官艾里克·莫斯（中）和同事的合影2002年8月21日，前卢旺达三军参谋长奥古斯丁·比兹穆恩古在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接受讯问

　　在卢旺达发生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距今已有十年之久，尽管屠杀留下的痕迹只有不多的几处供人们凭吊，但那些被鲜血和烈火烙下的伤痕已经留在人们的心灵深处，需要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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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种族的融会、政治的妥协、联合以及经济建设的共同推动来弥合，而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就包括联合国于1996年在坦桑尼亚阿鲁沙建立的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英文简称ICTR）。它将不仅为那些被冤杀的卢旺达灵魂讨还正义，也将在国际刑事审判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就卢旺达大屠杀的审判问题，本报记者专访国际刑法专家何帆

　　新京报讯（记者蔡印同）在卢旺达大屠杀十周年之际，不少人从历史、国际关系和国际法等等方面反思了它的前因后果，包括对战争罪犯的审判机制。关于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的的建立和意义，4月7日，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国际刑法博士生何帆。

　　建立ICTR的现实意义

　　新京报：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是怎样建立起来的，它的意义是什么？

　　何帆：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英文简称ICTR，是联合国于二战后在审判大规模的反人道罪行和种族灭绝罪行方面进行的第二次尝试，第一次是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的建立。从某种程度上说，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的建立也是出于抚慰各方面强烈反应的目的，因为在大屠杀发生之前，联合国有关部门和部分国家已经意识到腥风血雨到来的前兆，但并没有及时采取预防措施，对100万人在几周内被戮的后果可以说难辞其咎。

　　这也是联合国首次授权给一个法庭针对在国内武装冲突中发生的各类违反国际人道法的罪行进行调查和审判，使得国际特设法庭突破了国际冲突理论的束缚，而不是仅仅在世界大战或国际冲突后顺应形势而产生。

　　对战争罪犯的审判起源于莱比锡审判

　　新京报：联合国到底为什么建立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呢，除了现实政治上的考虑？

　　何帆：人类对于正义和公正的追究总是带着几分理想主义，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战胜国就启动了国际社会对战争罪犯进行审判的初次尝试，那就是历史上的莱比锡审判，但是，正如一位哲人所说：“政治上的利益常常会战胜国家对正义的追求。”为了在防范苏联的崛起的同时拉拢德国，法庭仅仅审判了12名德国普通军官，而且最重的刑罚也未超过4年。这不仅彻底断送了审判的公正性，审判自身的软弱和妥协也再次助长了那些战争发起者的嚣张气焰，并间接导致了二战的爆发。

　　第二次世界大战再次让人类社会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同盟国也意识到，对任何战争罪犯的放纵都将被认为是对死难者和人类后代不负责任的表现。于是在1945年，英、法、美、苏等战胜国分别在欧洲和远东设立了两个国际法庭，分别是专门用于审判德国战犯的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简称IMT）和审判日本战犯的远东军事法庭（简称IMTFE）。两个法庭通过积极有效的工作，开创了国际社会成功对战争罪犯进行审判的先例。

　　鉴于卢旺达国内的恶劣局势，联合国在1996年成立了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对具有卢旺达国籍的人在1994年1月1日到12月31日的罪行进行管辖。卢旺达的前总理坎班达也被法庭审理后判处了无期徒刑。

　　设立国际刑事法院仅次于联合国诞生

　　新京报：刚才你提到了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的建立和它有几分相似，是否从此以后联合国就经常采用特别刑事法庭模式？

　　何帆：1991年以来，前南斯拉夫境内发生了严重违反国际人道法的国际性武装冲突，联合国大会以全票通过的形式做出了设立国际法庭的决议，以起诉应对前南斯拉夫境内所犯的严重违反国际人道法行为负责的人。1993年5月25日，前南国际刑事法庭（简称ICTY）在海牙正式成立。首次在联合国的范围内将有关国际刑法的原则和理论付诸实施。前南国家元首米洛舍维奇也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起诉并被带到国际刑事法庭前审理的在任国家元首。

　　此后，联合国又成立了东帝汶国际刑事法庭和塞拉利昂特别刑事法庭。在与柬埔寨政府经过六年的艰苦谈判后，“柬埔寨国际法庭”也进入了筹建程序。

　　总之，联合国特别刑事法庭是冷战后出现的新事物。与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所不同的是，上述特别刑事法庭是依据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前南斯拉夫与卢旺达国际法庭）或联合国与当事国政府间的协议（塞拉利昂与柬埔寨国际特别法庭）建立的。作为联合国的一个附属机构，这些法庭代表的是国际社会的意志，享有优于国内法院的权威地位和优先管辖权。但是，由于这些法庭在性质上的临时性（在给定的时间内审理完当事国的案子就解散）以及在管辖权方面的有限性（只限于法庭严格规定的当事国及邻近区域），决定了它们办案的局限性以及建立一个常设国际刑事法院的必要性。

　　经过数年的磋商，1998年7月，在意大利罗马终于召开了关于成立国际刑事法院的联合国外交会议，通过了《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罗马规约》在序言中指出：设立一个独立的常设国际刑事法院的目的是对整个国际社会关注的最严重的犯罪行使管辖权，法院的刑事管辖权对国家的刑事管辖权起补充的作用。2002年7月1日，《罗马规约》经67个国家批准、139个国家签署后生效。这标志着一个崭新的常设性国际刑事司法机构———国际刑事法院（简称ICC）的正式成立，这被一些学者认为是仅次于成立联合国的一个具有世纪意义的重大事件。

　　审判战犯工作进展缓慢

　　新京报：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建立以后，对那些战争罪犯的审判情况进展如何呢，具体遇到了什么困难和压力？

　　何帆：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在建立后，面对的是人类历史上空前宏大的犯罪嫌疑人群体。由于武装冲突的特别性质，卢旺达国际法庭和卢旺达国内的法院实施的是平行的管辖权，即两个法庭都可以对这些在押嫌疑人进行司法审判，但除了程序不尽相同外，国内和国际法庭在刑罚适用上也不一致。卢旺达国内法庭适用死刑规定，而由联合国设立的国际法庭依照安理会的决议明确反对适用死刑。

　　正是由于这些不同，许多被监禁或被指控的人纷纷要求被国际法庭审判，以避免承受不公正或者严重的处罚，这无形中加大了法庭的工作量，也造成了审判工作推进的缓慢。

　　当然，另外一方面原因也在于国际审判本身就程序烦琐，而且出于节约开支的考虑，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和先前设立在海牙的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共用一个检察官和上诉法庭。后来卢旺达政府强烈指责检察官只把精力放在前南问题上，造成审判效率低下，才由联合国以决议的形式专门为卢旺达刑事法庭设立了专职检察官。目前，对十年前犯下屠杀和毁灭人道罪行的罪犯的起诉和审判仍在持续进行。

　　从莱比锡审判的流产到纽伦堡和东京的大审判，从前南斯拉夫问题、卢旺达问题到关系到整个人类幸福和安危的国际人权维护，国际社会一直在摸索中实践，尽管现在关于国际刑事法院如何具体运作在各国之间还存在种种争议与怀疑，世界两个主要国家中国和美国也出于各自的考虑未加入《罗马规约》，但是，人类社会对于正义和公正的追求和期许是永恒的，这一切，关乎千万人的基本权利与自由，也需要整个国际社会的配合和推动。名词解释

　　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

　　1994年11月，联合国在坦桑尼亚北部城市阿鲁沙成立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专门调查审判这起大屠杀事件的策划者、组织者、鼓动者及参与者。案件审理至今已有约3000名嫌疑人受到了审判，其中500多人被判处死刑。卢旺达问题国际刑事法庭首任庭长是莱蒂·卡马，在他主持下，将卢旺达前总理坎班达等人判处无期徒刑。

　　2003年4月2日，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对涉嫌卢旺达大屠杀事件的4名前军队领导人进行了缺席审判。这4名前卢旺达高级军官面临着策划、参与种族屠杀罪和反人类罪等多项罪名的指控。2003年12月1日，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判处卢旺达西北部小城穆金古市前市长卡耶里耶里终身监禁，他成为该法庭1995年成立以来被判刑的第13名罪犯。（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