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德国记者 江建国
在中东欧10个国家即将成为欧盟的正式成员前夕，记者来到德国、波兰和捷克三国交界处德国一侧的小城齐陶采访。鉴于这个小城独特的地理位置，从4月30日起，这里将举行持续多日的庆祝活动，德国总理施罗德、捷克总理什皮德拉、波兰总理米莱尔以及德国前总理科尔都将到齐陶来参加庆祝活动。若非此次历史性的事件，三国领导人大概不会亲临这个小
县城，齐陶也许仍然默默无闻。
在齐陶和齐陶周围的地区旅行，记者感受突出的有两个方面，其一是斯拉夫文化的影响。这个地区生活着德国惟一的一个少数民族———索布族，离齐陶不远的包岑市每一条街的名字，每一份公共文件都用德语和索布语两种语言标识和印刷。路经这一带，汽车收音机里能收听到索布语的广播。尽管听不懂，人们却不难辨别出斯拉夫语言的发音。从房屋建筑来说，在这一带的村庄里，一种风格十分独特的民居举目皆是，上层是德国其它地区十分常见的桁架式结构建筑，底层却在大门的一侧外墙上竖着一排支撑上层的带拱顶的木头柱子，相当别致。这个样式的建筑在德国别的地区绝对见不到。在请教戈尔利茨—齐陶大学中国建筑学教授张传增博士后，始知这种风格来自历史上的波希米亚，即当今的捷克。其二是历史上齐陶曾经有过繁华的岁月。市区有相当多高大漂亮的建筑文物，有民居，也有公用建筑。齐陶的模仿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的市政厅，是普鲁士时期有名的建筑师卡尔·弗里德利希·辛克尔的作品。据历史记载，诞生于13世纪的齐陶，几度辉煌、几度衰落。在鼎盛时期，它曾是萨克森地区仅次于莱比锡的第二大城市，19世纪时齐陶一带是德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农村地区。而齐陶的兴起和繁荣，仰仗的正是作为西欧和中东欧贸易要道的地位，当时纺织业、金属加工业曾相当发达。接受记者采访的齐陶副市长毛尔曼诙谐地说，从齐陶到捷克的布拉格开车只需一个半小时，比到柏林近得多。当他带记者到边境上参观，记者就更加突出地感到，欧盟东扩真是历史的必然———边境在一般人的想象中总该有些天然的障碍，而分隔德国与波兰的尼斯河却比北京故宫的筒子河还窄几分，水又浅，卷起裤腿涉两步水就过去了。欧盟东扩固然是大政治，但是从齐陶的日常生活看，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注定要把这三个国家天长日久地分开。
毛尔曼介绍说，边界地区的居民、地方政府之间的合作和往来一直也没有断过。民德时期且不说，德国统一之后，齐陶和捷克的拉德克市、波兰的波加蒂尼亚市，在2001年正式成立一个名为“小三角”的“欧洲区”，在文化、青年、体育、教育、消防方面来往密切。他告诉记者，每年从这个小小的关卡出境到波兰的人数达7．5万人次，而齐陶人口目前不过2．5万人。从德国一侧跨境加汽油、买烟、理发、看牙医都是家常便饭，因为波兰的物价很诱人，一升95号汽油比德国便宜1／3，在捷克酒吧半升啤酒才0．5欧元，三四欧元可以在饭馆饱饱美餐一顿。而波兰、捷克居民到德国这边购买高档消费品，可以享受退税待遇。目前，捷波居民实际来德国也没有很大限制，凭护照3个月内不需签证。他说，波捷一侧的服务业都流行德语，他们互相之间也用德语交流。说来是巧合，也是象征：捷克的拉德克市长的妻子是波兰人，而副市长的女朋友则是德国人。
毛尔曼不讳言东扩可能带来的困难。时下，这几个城市经济状况都不佳。德国统一后，齐陶许多年轻人远走他乡找工作，人口从4．4万降到目前的2．5万，失业率高达20％。而由于德国收入水平高于波兰、捷克，大投资项目流往捷、波，例如欧宝、斯柯达汽车等。此外，同为欧盟的落后地区，在争取获得欧盟的结构基金方面，同样存在竞争关系。因此，从居民情绪看，也存在疑惑、担心和恐惧。但另一方面，齐陶的居民也从历史经验认识到，只要边界开放，齐陶的明天就会更好。所以，齐陶人总的说，欢迎波兰和捷克等中欧国家加入欧盟。
记者在齐陶访问了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从另一个角度看到，齐陶和很多德国城市一样，从欧盟东扩中获益匪浅。这家公司使用高技术，把最普通的青草加工成建筑用的保温填充材料，分离出来的蛋白质加工成饲料或用于化妆品工业，下脚的废水经处理后则可生产沼气用于取暖。而作为其主要产品的草纤维，若与石油混合，可制成塑料原料。这家高科技公司选择了齐陶作为投资建厂的地点，就是看中了它的三国交界地位。这家公司的经理拉尔夫·霍本海特说，这种规模的工厂需要每年1．8万吨的鲜草，而这个产草量需要1000公顷到2000公顷的草地，恰恰是波兰和捷克的农业合作社土地能够确保原料的供应。因此他选择了齐陶作为继瑞士沙夫豪森之后的第二个生产基地。他的选择印证了毛尔曼在谈到齐陶发展前景时的设想，即齐陶要以高出一筹的产品质量与波兰和捷克开展竞争。
据《法兰克福汇报》的调查结果，德国公众如同齐陶人一样，对欧盟东扩怀着喜忧交加的复杂心情。58％的人对东扩感到担心，只有17％的人认为前途大有希望；65％的人认为风险多于机会，只有16％的人认为机会多于风险。齐陶副市长毛尔曼说，人们担心犯罪行为会增多；担心波、捷无法守住欧盟的“东大门”，成为非法移民的桥梁；更担心将来被成本优势更大的波捷劳动力抢走饭碗……但是，“欧洲大一统”乃是时代大势所趋。因此，齐陶社会各界积极筹备庆典的热情并不见低。(《人民日报》2004年04月26日第七版)（来源：人民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