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克锦

　　在谈及如今美国与世界的紧张关系时，乔治·布什说：“如果美国是一个傲慢的国家，他们就会冷眼看待我们；但如果美国是一个谦逊的国家，他们就会尊敬我们。”然而，发生在伊拉克的虐囚事件以及事发后美国政治领导人的表现，表明美国的政策执行者在学会如何“谦逊”上，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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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的非人生活

　　2003年6月，34岁的萨巴尔·阿比德在美军的一个检查站被捕，然后被转送到乌姆盖斯尔附近的一个军事监狱。在回忆这所监狱里的情况时，阿比德说：“非常好，(这里的)士兵都是很不错的人。”3个月后，阿比德被转到阿布格莱布监狱——萨达姆曾在这里折磨并处死过几千名反对者。

　　一开始，没有迹象表明情况会发生变化，但在11月的一次监狱打斗后，情况急转直下，阿比德和其他一些人开始遭受地狱式的折磨：他们不仅要挨打，甚至被强令脱掉衣服，在美军的逼迫下尝试各种屈辱的动作，每一次抗拒的结果都是一顿毒打。这样日子一共持续了10天。

　　阿比德只是普通平民，他至今也不是很明白美军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曾以为美国会像萨达姆一样处死他。根据国际红十字会的一份报告，伊拉克监狱中关押的囚犯中有90%是平民。

　　良知的防线

　　约瑟夫·达比是美驻伊第372宪兵连的一名普通士兵，虐待阿比德等人的宪兵就属于这个宪兵连。今年1月，24岁的达比在目睹了一些士兵肆意虐待伊囚犯的行径后，把一张匿名的小纸条悄悄地塞进了上司的门缝，告诉他监狱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阿比德离开阿布格莱布监狱两周后，美军调查人员找到了阿比德，让他指认虐囚的宪兵。调查人员告诉阿比德：“别怕，告诉我们发生的一切，我们站在你这一边，告诉我们所有的事情。”

　　与此同时，国际红十字会和一些国际人权组织，在了解到虐囚事实后也开始对美国施加影响。最终向全世界公开真相的是媒体。虐囚事件被揭开后，美国军方高层和驻伊联军“只是制止了少数暴行”，对虐囚事件“反应并不积极”。不过，幸运的是，流传出来的虐囚照片有很多被美国媒体获得。

　　最先公开事实的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获悉CBS的播出计划后，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曾经要求该公司不要这样做，因为这可能会激化伊拉克反美情绪，从而导致驻伊美军遭受更大伤亡。但CBS仍然在4月28日公布了这些照片。随后，《华盛顿邮报》等许多报刊的继续揭发，伊拉克监狱内的野蛮行径终于大曝于世。传媒再次成为守护社会良知的防线。

　　荒谬的政治逻辑

　　随着调查的深入，整个事件慢慢完整地浮出水面。目前，我们能够知道的是，虐囚事件并非偶然的孤立的，而是有组织有系统地进行的。

　　一名英国退役特种兵军官在考察伊拉克后指出，这些行为并非穷极无聊的个人行为，而是被称为“R2I”(意思是对抗审问)的美英特种部队训练课程的实践。这套的课程主要是教导情报人员、特种兵等如何从俘虏身上榨取情报，同时也训练其一旦被俘如何挺住可能受到的非人待遇，也就是阿比德那十天所经历的。

　　联系到关塔那摩同类事件，虐囚事件显然是个普遍的政策性问题，美国政府和军方的高层应为此负责。这事实上也是美国和世界各界人士的要求，撇开国内反对党人士和反战人士不说，颇有影响的一贯支持伊拉克战争的《经济学人》杂志，最近一期的封面大标题也是“辞职吧，拉姆斯菲尔德”。

　　对于这种可能让伊拉克局势雪上加霜的丑闻，美国政界的应对举措可说是比较得体的。肇事的美国宪兵将被送上法庭；美国总统布什多次在公开场合道歉；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表示承担此事件的所有责任；美国国会也随后通过决议对该事件表示“最强烈的谴责”，并要求政府采取措施杜绝此类事件；美国还向国际组织开放了有关的伊拉克监狱。

　　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行动，与其说是美国政府高层真的认识到了错误，还不如说是美国社会良心的驱动，以及国家体制的自然反应。尽管美国政府迄今“遗憾”、“道歉”不断，但正如美国媒体指出的，美国政治领导人忽略了“责任”。

　　傲慢的代价

　　虐囚风波肯定还会持续一个阶段。布什在5月10日依然表示了对拉姆斯菲尔德的坚定支持。但拉氏能否挺过这一关不仅是布什的支持，更要看民意和美国国内两党斗争的发展；是否波及到布什连任竞选也要看这事情如何收场。《纽约时报》称拉姆斯菲尔德必须为他的傲慢负责。然而，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种傲慢却是美国的气质。

　　虽然美国当初发动伊拉克战争的两个借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萨达姆与“9·11”有牵连，早已被推翻。但美国国内却少有人对这场战争目的产生过怀疑，他们坚信美国向世界输出先进文明是合理的，即使是通过战争手段。

　　但是，美国往往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忘记了他曾经信誓旦旦要捍卫的人权、自由与平等等价值。阿比德说：“总的来说，美国人待我不错，但是虐待我的人必须受到惩罚……美国人推翻了萨达姆，告诉我们说要给我们带来民主和自由，我对此感到高兴……但是，那些人却这样对待我们几个，难道这就是民主？这就是自由？”

　　阿比德不是一个个案，伊拉克也不是一个个案。阿比德的发问揭示了美国的另一面——在使用美国前所未有的力量，推行其“世界使命”的时候，美国是否对其他的、与美国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与民族表现出应有的尊重。约瑟夫·奈早就对美国提出了警告：“美国不会永远保持霸权。如果我们高傲自大，对外部世界麻木不仁，……我们就会增加受到攻击的危险，消耗掉我们的软实力，加速我们优势的丧失。”

　　相关专题：伊拉克俘虏遭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