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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面临艾滋病“爆炸”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16日18:12 扬子晚报

  从2010年开始,俄罗斯每年将有25万人死于艾滋病;而最悲观的预测是每年将达65万,超过美国1981年以来艾滋病死亡人数总和。

  政府每年的艾滋病相关预防支出还不足100万美元。目前仅有2000名俄罗斯人在接受鸡尾酒疗法,接受三重鸡尾酒全程疗法的患者人数则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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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罗斯官方预测:在没有考虑艾滋病因素的情况下,俄人口在2050年将降低至1.02亿;在最坏的情形下,可能会降低到7700万。

  瘾君子无力自拔

  安德列·亚提奥蒙科清晰地记得他确知自己感染艾滋病的那一刻。当时21岁的他来自西伯利亚伊尔库次克市的一个破碎的家庭,中途从学校退学,后来成了瘾君子。他衣着十分邋遢,形容枯槁,体重只有128磅(约58.1公斤),看上去十分恐怖。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他曾不断偷盗与变卖母亲的东西,因而被母亲扫地出门。

  那一天,他和一位朋友来到一栋9层楼房的楼梯间,那里黑黢黢一片,没有人打扰他们。“朋友只有一个注射器,他也警告过我,但我没当回事。我不能肯定就是这次被感染的,但是我想就是这一次被‘逮住’(被感染)了。”亚提奥蒙科说。“那时我脑海中除了注射器,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我无力自拔。”亚提奥蒙科补充说道。

  5年蔓延俄罗斯

  在1999年春天,艾滋病毒潜入亚提奥蒙科的血管,也潜入了其他一些俄罗斯人的血液。西伯利亚这一偏远的城市突然间就这样不再与世隔绝。

  当阿富汗的液态海洛因流入这里后,艾滋病也就接踵而至。当一名技术学院的学生被确认为HIV(导致艾滋病的病毒)呈阳性时,惊慌的地方官员检查了他所在班级的其他学生,他们发现一场潜伏的艾滋病疫刚开始蔓延。

  5年来,艾滋病在整个俄罗斯蔓延,但该国领导层几乎没有采取多少措施来防止感染。国际组织现在正积极向俄罗斯提供艾滋病相关援助,并召开各种研讨会讨论如何对付这一问题,但总统普京在主要演讲中只有一次提及艾滋病,而且只是片言只语。他上个月的国情陈述中根本就没有提及艾滋病。

  联合国和其他一些国际组织的调查表明:在艾滋病席卷美国、欧洲和非洲各国时,俄罗斯一度幸免于难。但近年来俄罗斯被感染的人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率递增,超过世界其它任何地区。1999年前俄罗斯基本没有感染者,但如今官方统计人数就达28万。联合国以及俄罗斯的专家认为:俄罗斯实际上有100万感染者,比美国的感染人口还要多。还有两个事实值得注意:俄罗斯的人口是美国人口的一半;美国人面临艾滋病威胁的时间远长于俄罗斯。最近的统计数据表明:俄罗斯感染者占总人口的比例,是中国的6倍。

  如今俄罗斯人的感染渠道,已从以往的毒品注射方式,逐渐演变为人们避而不谈的性乱交传播。对于像亚提奥蒙科这样的“第一代”艾滋病患者,俄罗斯政府未曾提供目前最为有效的疗法———鸡尾酒药物疗法,所以他们当中相当多的人将面临死亡。

  按照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死亡率标准(艾滋死者近2000万人)来看,俄罗斯的死亡绝对人数还不是很多。但即使依照世界银行最乐观的预测,从2010年开始,俄罗斯每年将有25万人死于艾滋病;而最悲观的预测是每年将达65万,超过美国1981年以来艾滋死者人数总和。“国家可能毁灭”

  俄罗斯的人口本来已呈严重下降趋势,即使在艾滋病袭击俄罗斯之前,死亡率已远超过新生儿出生率。如今艾滋病又来添乱,真可谓雪上加霜。和其它主要工业化国家相比较,俄罗斯人口下降速度最快,新生婴儿和死亡人数的比率为100:173。自1991年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人口减少了500万,降到了目前的1.45亿。俄罗斯官方预测:在没有考虑艾滋病因素的情况下,俄人口在2050年将降低至1.02亿;在最坏的情形下,可能会降低到7700万。

  俄罗斯人口下降如此严重,其原因很多也很复杂。主要原因是吸烟、酗酒、自杀之厉害,世界上任何其它地方都无法和他们相比。心脏病、肺结核、肝炎、梅毒以及意外死亡发生率,都位居世界最严重行列。俄罗斯男子平均寿命已跌至59岁,比孟加拉、危地马拉、波斯尼亚等国还低。

  一些专家认为:在艾滋病作乱之前,俄罗斯的医疗系统早就处于超负荷运行状态;艾滋病潮流将使得俄罗斯的医疗系统更不堪重负,这无疑将长期威胁着整个俄罗斯民族。被疾病所折磨的人群中,绝大多数为生育期的壮年男人和女人。

  默里·费氏巴希是华盛顿“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的专家,他说:“所有这一切,都是社会及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的潜在灾难”。另外,美国“福特基金会”莫斯科办公室主任史蒂文·索里克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如果现在不阻止这一切,整个国家将会毁灭。”

  迷失的灵魂

  艾滋病在俄罗斯各地横行,而俄罗斯卫生部现在仅有5个人在开展相关工作,工作地点在距莫斯科很远的一个卫星城市。政府每年的艾滋病相关预防支出还不足100万美元。目前仅有2000名俄罗斯人在接受鸡尾酒疗法,接受三重鸡尾酒全程疗法的患者人数则更少了。

  俄罗斯政府起先断然拒绝来自国际社会的援助,并把自己标榜为“全球艾滋病·结核·疟疾基金”的赞助者。该基金会价值8800万美元的援助,为此而罕见地绕过了俄罗斯政府,直接划到了一家私人机构联盟。抗击艾滋的部分责任,因此而落到了国际组织的肩上。

  原因何在?这可以从伊尔库次克过去的5年经历中找到答案。

  伊尔库次克市处于欧亚交通要道上,是西伯利亚的中心城市之一。该市现有人口达60万。城区保留了相当多古香古色的建筑,俄国大文豪契诃夫曾称其“绝对优雅”。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社会的巨变带来了太多的迷惘,毒品似乎是摆脱这些烦恼的途径。“我感觉自己很无能,绝对的无能。我的继父暴虐成性,我因此而疏远了家人。我希望有人能分担我的困惑,但我无法区分伙伴们的好坏。”与人共用针头的亚提奥蒙科回忆说。当时17岁的他进了一所专科学校学习,结识了了一班吸卖鸦片的朋友,慢慢地也就染上了鸦片。“我知道,他们也和我一样迷失了灵魂。随之而来的是液态海洛因,然后艾滋病也就来了。”亚提奥蒙科说。

  美国影片《低俗小说》,曾一度成为伊尔库次克年轻人中最崇尚的电影,他们着迷于影片中的暴力与毒品。“当我开始染上毒品时,我感觉自己很酷。后来当我不得不扒下身上衣服来换毒品时,我才意识到这不再有趣了。”如今21岁的叶甫根尼·谢巴柯夫回忆说。

  阿莱克西·朱特诺夫是在1999年被检测出感染艾滋病病毒者之一,当时他25岁,是伊尔库次克的130名感染者之一。如今仅政府在册的感染人数就达到1.7万多人,实际的感染者可能是这个数字的3-4倍。如今的伊尔库次克是俄罗斯艾滋病感染率最高的地区之一。防治形势严峻

  和俄罗斯其它地方一样,伊尔库次克当局起先不愿承认当前的困境,市长和其他官员拒绝了激进人士们采取行动的呼吁。当地一家私人毒品康复诊所的创始人伊戈尔·万柯恩说:“我们敲响了所有的警钟,警告艾滋病已经到来。但当激进人士2000年拜访一位高级卫生官员时,这位官员只是以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表示:‘对不起,除了诊断,我们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当激进人士向她递交一份灾害减轻计划时,她说:‘不,我们不需要’。”

  万柯恩后来试图启动一项旨在防止艾滋病在年轻女性中传播的行动方案,但也遇到了阻力。他回忆说:“当我提及这一话题时,当局就说:‘我们的注射器还不够给儿童用,你却要把它们送给瘾君子和妓女?’”

  最终,政府远离伊尔库次克城市中心,在人们看不到的一个山头开设了一家艾滋病防治中心。2002年又启动了一项针头更换计划。2003年,红十字协会在美国的资助下,在市中心的“列宁大道”上开设了自己的艾滋病防治中心。

  但前所未有的阻力开始出现:今年4月,当地戒毒机构向红十字会发出警告信,命令停止针头更换计划,理由是这个计划“明目张胆地宣传和推动毒品(传播)”。

  这封信到达的时候,也正是克里姆林宫修正《俄罗斯药品法》减轻低剂量毒品拥有者罪行之时,一位激进人士认为,这将鼓励瘾君子积极接受治疗,最起码能拥有清洁的注射器。但伊尔库次克的实例表明:不管国家政策如何变化,各级地方政府依然会我行我素。

  在伊尔库次克,除了即将临盆的产妇,目前只有3个成年人、16个儿童在接受艾滋治疗。目前三重鸡尾酒疗法的花费为每年每人6000-12000美元,未来2年内需要治疗的人数会迅速增加,预计当地政府的财政很难对付。

  4岁的金发女孩纳斯蒂娅·彻凯什娜,是正在接受治疗的少数幸运儿之一。身着红色上衣、粉红裤子的她,连同另外47个艾滋病弃童由一家特殊诊所收容;该诊所成立于2002年。见到有生人来访,彻凯什娜很少说话,并且面容疲惫、两眼无神。

  在诊所的另外一间房子里,我们看到了一名8岁左右的男童艾迪克·佐卢塔威。当时,躺在床上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诊所的负责人罗莎·法诺克娃揭开了盖在佐卢塔威身上的毯子:他的手臂和腿就像干芦柴棒,皮包骨头的身躯可能只有4岁小孩般大小。这位诊所里最大的男孩,心脏、肾脏功能严重衰竭,生存希望微乎其微。

  法诺克娃和医院的主治医生为了安慰这些可怜的小孩,她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卡通图片装扮房间的墙壁,搜集了大量的玩具,并为他们开设了文化课程等等。法诺克娃说:“除了爸爸和妈妈,他们拥有一般小孩所拥有的一切。”

  但厄运才刚刚降临伊尔库次克。最初在伊尔库次克,性传播感染者不到1%,如今却超过了30%。“现在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应该准备更大的场地、更多的设施,迎接更大的高峰(更多的艾滋病弃童)。”

  死亡的气息亚

  历山大·戈洛索夫是莫斯科卫生部负责艾滋病的官员,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俄罗斯的艾滋病形势。他说,外界显然夸大了俄艾滋病问题的严重性,以及俄政府失职的程度。针对艾滋病的防治,他说俄联邦和地方政府的支出总和超过了4500万美元,而且政府决定放下面子,向全球艾滋病基金申请2.13亿美元的专项援助。

  当说到俄罗斯将面临“严重的艾滋病问题”所需的庞大资金时,他的神情很黯然。在未来3年将有成千上万的俄罗斯人死于艾滋病,戈洛索夫指责俄罗斯的制药商没有直面挑战:“在他们眼中,艾滋病不值得研究。”

  当意识到灾难即将到来时,戈洛索夫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感觉到了它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戈洛索夫的助手补充说。张颖 周式谷 编译自6月13日《华盛顿邮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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