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外遥控波黑内战

　　穆斯林力量正在波斯尼亚的一座小镇上集结，指控官在安排一些战士上前线。负责人希望派上最好的战士，因此他亲手挑选出他最满意的，吩咐他们立即上战场与塞族人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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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黑内战于1992年4月爆发，前后打了3年。但令人奇怪的是，下这道命令的人既不是作战部队里的上尉，也不是后方指挥中心的将军。他是资助这场战争的人：阿德尔·巴特吉，这位富裕的沙特商人，正在家中支持2000英里外的作战行动。

　　引领宗教复兴20年

　　波黑并不是巴特吉发挥主要作用的惟一战场。在过去20年来，他资助了世界上一些最不稳定地区的穆斯林战士，这包括阿富汗、车臣和苏丹。而且他还得到了美国公民的帮助，他在芝加哥郊外就建有一家大型慈善机构，以收集捐款来完成他在全球创建宗教政权和传播宗教。

　　从1970年代沙特因石油而暴富以来，富裕的沙特人为全世界的伊斯兰事业，倾注了数以十亿美金计的钱财。

　　但在9·11爆发后，人们发现19名劫机者中有15人来自沙特。

　　美国已经冻结了沙特两家救济组织在美国的财产，其中就有巴特吉的。甚至连高度超然的沙特，现在也公开打击了240家慈善组织，逮捕了600名恐怖分子，免除了数十名恐怖主义布道者的职务，限制捐款流向海外，甚至还禁止一项事关沙特人特征的核心传统：在清真寺募集善款。

　　通过调查，《芝加哥论坛报》终于弄清了巴特吉的“慈善国际基金会”的沉浮。该组织虽然在2002年被取缔，但其影响长达20年，遍及世界四大洲的许多战场。

　　国际社会新玩家

　　尽管沙特被西方承认和痛恨为国际社会的新玩家，但只是在阿富汗，沙特人的钱财才开始产生深远的全球性影响。当苏联坦克在1979年冬天碾入这个穆斯林国度时，沙特开始奉送数以十亿美元计钱财，帮助驱逐入侵者。

　　一位叫本·拉登的沙特生意人也援助了穆斯林战士，还有就是美国政府，它奉献了价值几十亿美元的武器。里根总统将这些穆斯林士兵称为“自由战士”。

　　在最初报道这些战士的记者中，有一位叫贾麦尔·哈肖吉，这位年轻人当时为吉达的一家报纸工作。有一天，一名面容尊贵的男子来到记者的办公室，说他很喜欢读哈肖吉的报道。他问记者想不想去阿富汗战区内走走。“和我一起去吧，你会挖到猛料的。”他说。他就是慈善家巴特吉。

　　参与战斗

　　巴特吉那时在沙特的红海港口城市吉达大名鼎鼎，他的家族在这里拥有众多的事业：卫生保健公司、电脑公司、冰淇淋厂。而他的“沙特人德国医院”，位于名为“巴特吉大街”的长长林阴道上。该家庭还有政治上的关系。巴特吉的叔叔希沙姆·纳泽尔是沙特的计划部长，后来还做到了该国有影响力的石油部长。

　　和许多富有的沙特人一样，巴特吉在十多岁就离家前往美国学习。他进了堪萨斯大学，1968年以数学学士学位和及格成绩毕业。他然后就回到了沙特，在该国正兴旺发达的石油行业工作，后来又拓展到包括金融和技术在内的其他领域。

　　他还对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穆斯林事业之一的阿富汗抗苏战争产生了兴趣。好几个世代以来，穆斯林承受着军事上的惨败，而这场战争提供了通过圣战重获荣耀的机会。

　　成千上万的沙特男子正降临阿富汗，帮助他们处于下风的穆斯林兄弟。“就是只来这里走走，让靴子上沾点灰，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穆罕默德·哈里发说；他曾参与战斗，还是巴特吉的朋友。

　　最初的时候，巴特吉还只是听听报道捐些钱。但在附近的麦加城听了一位著名的穆斯林战士的演讲后，他决定亲自参与。而当他在1980年代中期步入哈肖吉在报社的办公室时，他已经成为圣战运动的一位重要人物。

　　记者接受他前往阿富汗一行的邀请，在一个月之内，两人就到了巴基斯坦的白沙瓦，这个风尘仆仆的边境城市，正充当着前往阿富汗前线的战士们的集结场所。好几家沙特救济组织都在这开设了分支机构，其中就有巴特吉的。

　　这些慈善机构正忙于援助成千上万涌入这里的战争难民，但它们也在帮助训练、收容和输送这些圣战者。阿富汗圣战运动创始人阿卜杜拉·阿赞姆就曾夸奖巴特吉的机构走在圣战运动的“最前线”。

　　巴特吉带着哈肖吉四处察看他的慈善机构，他说自己频频从沙特飞来监管其运作。“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阿富汗的圣战中。”哈肖吉回忆说。

　　在崇拜巴特吉的年轻人中，有一人叫伊纳安·亚纳乌特。自从他那作为著名的伊斯兰好斗分子的哥哥，在1980年被约旦警方枪杀后，他就向往圣战事业。有一天，这位年轻战士在伊斯兰堡机场接到了巴特吉，然后将他送到了白沙瓦，于是两人就相熟了。巴特吉喜欢亚纳乌特的驾车方式，因此就给他找了个工作。他们的长期关系就这样开始了。

　　山地训练营

　　对于巴特吉而言，发起圣战不只是要对付超级大国，这也包括一些琐碎的事务和令人头痛的事情：战士们有外套吗？是否要配辆新车？

　　这些日复一日的细枝末节的问题，巴特吉常常要面对，而在他在阿富汗资助的一处名为“山地营”的偏僻训练营，就更是如此。

　　巴特吉的营地是在1990年左右开张的，这时离苏联撤出阿富汗不久。但这时穆斯林们开始为控制这个国家而互相打斗，分裂成了七个游击派别。

　　巴特吉和最反西方的“伊斯兰党”站到了一起，该组织的领导人是原教旨主义军阀希克马蒂亚尔。美国人也支持这名军阀，希望他能帮助该国清除苏联残余影响。

　　在巴特吉的慈善机构帮助下，希克马蒂亚尔的游击队建立起营地，训练特种部队。这些营盘大多有150来名战士，一处医务室，一座清真寺和一家面包店。

　　而监管着这一切的，就是巴特吉钟爱的叙利亚人亚纳乌特。当营地需要资金来补充供给时，亚纳乌特或其他领导人，就会给远在沙特的巴特吉打电话或写信。

　　在一封信中，亚纳乌特请求巴特吉送去2万美金，并与从沙特招徕的新兵交谈。“请提醒这些兄弟们在你那边买好鞋子和夹克，”他告诉巴特吉说，“因为他们将前往很寒冷的地区。”

　　有一个星期情况特别糟糕，战士们和厨师吵了起来，有3名士兵还开溜了，巴特吉飞过来视察了部队，停留了几个小时，然后才离开。

　　哈肖吉回忆说，巴特吉渐渐地对阿富汗内战沮丧起来，他不愿看到穆斯林之间互相攻伐。“他不愿成为这场杀戮的一部分。”哈肖吉说。这位厌烦了的沙特资助者决定离开阿富汗。

　　巨额捐款

　　支撑巴特吉这样的慈善家活动的融资系统，巨大、复杂而又资金充分。曾经有数以十亿计的慈善资金转手，这些钱来自不同的来源，包括国王本人，成千上万名王室成员，无数的百万富翁，和数以百万计的普通沙特人。大多数是出于信仰原因而捐资，伊斯兰教要求信徒将每年净收入的2.5%捐献给慈善事业。

　　但对于富饶的沙特王室而言，捐献的动机也是政治性的。为海外伊斯兰事业慷慨解囊，不仅可以提升王国在世界上的地位，而且能为对付针对王冠的威胁而争取同盟。沙特人担心苏联人将蚕食中东的油田；担心1960年代建立的世俗的泛阿拉伯政权，将为王朝敲响丧钟；担心1970年代席卷伊朗的革命，将伤及沙特成为伊斯兰世界代言人的诉求；担心王国内部的宗教狂热者将试图推翻沙特政府。

　　沙特人最终将协助在海外建立起至少1500座清真寺。他们还会援助2000所宗教学校，赞助孩子们的夏令营活动，为许多祈祷主持人提供补贴，为各宗教研究中心提供数以百万计的资金，并资助世界一些顶级大学的教职，其中包括哈佛和牛津。

　　尽管沙特人坚称这些馈赠不会附带条件，但有些穆斯林组织不这样看。当沙特人试图将着装式样强加于波黑穆斯林时，后者就感到不安。而有着150万非洲裔成员的“美国穆斯林协会”，也因为出于无法接受的原因，放弃了沙特人的资助。

　　“他们想要吩咐我在学校里应当教什么，要拿什么来开课程，”该组织前领导人迪恩·穆罕默德说，“我们这些领导人不会接受这一点。”

　　压力不断上升

　　当9·11发生时，帕特里克·菲茨杰拉尔德担任伊利诺斯州北区联邦检查官还只有一个星期。他记忆超群，又是个工作狂，在纽约时就已声名鹊起。在成功控诉1993年世贸中心和1998年非洲使馆恐怖袭击案后，他被许多人视为美国反宗教恐怖主义的最优秀专家。.

　　在9·11随后的几周内，美国的注意力越来越多集中于反恐，帕特里克决心对付巴特吉的慈善组织。美国对该组织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早在1999年，联邦调查局就翻查过它的垃圾堆，而中央情报局1996年的一份报告指出：巴特吉的组织和14家伊斯兰机构，“动员其成员或者其他资源，帮助在波斯尼亚活动的恐怖组织”。

　　美国开始从整体上对沙特慈善机构感到担心。随着对宗教极端分子的挤压不断加紧，巴特吉慈善会的经理们也开始忙乱起来。2001年11月，亚纳乌特接到电子邮件说，慈善会在波斯尼亚的开支约有一半没有上账，担心会被当局发现。亚纳乌特决心亲自出马解决这一问题，但在他动身前往波斯尼亚不久，联邦特工就突袭其在芝加哥的住宅和办公室，同时还冻结了该慈善会在美国的资产。

　　他飞回了美国。不久之后，波斯尼亚特工突袭了他在那里的公寓和其他几处住宅。亚纳乌特致电其在波斯尼亚的最高助手，以衡量这最新一次的袭击的程度。“他们来过你的家吗？”在美国的秘密谈话录音上，亚纳乌特这样问。助手则告诉他，一切与他关系亲密的人都受到了搜索。

　　而让亚纳乌特惊慌失措的是，巴特吉这时继续从沙特给他汇钱。“真主啊！他还没有了解我的警示信号，”亚纳乌特对他的兄弟说，“有时候他看来正变得有点老糊涂了。”疲惫与惊恐交加的亚纳乌特不知道该怎么办。2002年4月30日，亚纳乌特被捕。

　　连点成线

　　这年秋天，司法部长阿什克罗夫特来到芝加哥，宣布对亚纳乌特的恐怖指控，司法部长亲自莅临宣布指控，这在美国十年来还是首次。

　　司法部长和帕特里克向众媒体宣布：亚纳乌特至少在十年的时间内，将慈善资金投入拉登的“基地”以及其他武装组织。帕特里克声称，亚纳乌特他们与一些遭指控的“基地”成员有过许多接触。其中一人一度曾领导着慈善会在车臣的办公室，而另一人曾以慈善会主管的身份，前往波斯尼亚。

　　帕特里克引用的一条线索，牵涉到巴特吉的朋友穆罕默德·哈里发，一名联邦特工曾将哈里发与1993年的世贸爆炸案及其他恐怖阴谋联系起来。而两人有牵连的证据：就在几年前，该组织办公室有人曾呼叫过一个电话号码，该号码与哈里发“有联系”。

　　亚纳乌特被判处11年监禁。但在随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帕特里克没有提及这个真正掌握着该慈善组织的人：巴特吉。

　　虽然应美国之请，沙特官员讯问了巴特吉好几次，审核了他的账户和电汇记录。但结果没有任何不当行为，沙特事实上的统治者、王储阿卜杜拉的女发言人阿德尔·朱贝尔对美国人说：“你们找不到证据，为什么要我们指控他有罪呢？”

　　今天，巴特吉仍安然无恙地居住在吉达的一处大型白色住宅里，周围环绕着棕榈树、鲜花丛和两米高的院墙。

　　(周式谷欧阳立波编译自《芝加哥论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