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盛顿邮报》5月27日发表的一篇文章说，在20世纪90年代，人们曾预言，未受过苏式教育的新一代俄罗斯人会抵制过去。但事实上在当今的俄罗斯，有相当多的年轻人认为，列宁一直都没有错，西方式的民主自由观念与俄罗斯社会格格不入。这篇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莫斯科的丹娘·莱温娜百分之百地肯定说，列宁一直都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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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年的金秋9月，也就是莱温娜在中学的最后一个年头，她和班上的同学就诞生了苏联的那场革命展开辩论。莱温娜向同学们宣扬了革命的功绩。她争辩说：“民主自由的观念与俄罗斯社会是格格不入的。”

　　“共产主义更适合俄罗斯”

　　莱温娜的老师伊琳娜·苏沃洛金娜不同意她的观点。苏沃洛金娜一直致力于向她的学生揭示苏联的历史真相：一党统治、草菅人命、愚蠢的中央计划经济等等。要是在过去，这种说法会害她蹲大狱。但是现在，苏沃洛金娜最大的挑战不是来自当局的压制，而是来自持怀疑态度的学生。苏沃洛金娜只剩下9个月时间来改变他们的想法，她只能从那个最直言不讳的学生身上着手。她认为，只要能改变莱温娜，其他的学生自然不攻自破了。“这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苏沃洛金娜说，“希望他们在结束学业后，就会成为美国那样的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

　　苏沃洛金娜明白这个任务有多么艰巨。她的学生之中没人记得苏联的解体，因为当时他们还只是学龄前儿童。尽管如此，当莱温娜辩称，过去提倡的共产主义比如今的资本主义更适合俄罗斯时，许多学生都点头称是。这些17岁的孩子基本上不能确定对他们的国家来说，这是否就是正确的路线。在20世纪90年代，人们曾预言，未受过苏式教育的新一代人会抵制过去。但结果并非如此。这一代人比先辈们要自由得多，他们只是不确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莱温娜喜欢饶舌歌曲和贝多芬音乐，打算在大学里攻读经济学专业，是俄罗斯典型的小资女性。她确信，在日新月异的莫斯科，她别无选择，只能“过好每一天”。她深信，“对俄罗斯来说，共产主义才是更好的选择”。

　　苏沃洛金娜把学生分成几组，分头讨论革命的是非功过以及接下来的内战。以莱温娜为首的小组辩称，布尔什维克取得了成功。“他们取得了积极的成果，”莱温娜说，“布尔什维克把整个国家都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他们有具体的主张、具体的目标和具体的发展计划。”一个男生小组却不同意她们的说法。小组长瓦尼奥·戈戈列夫说：“列宁引领这个国家走向极端，而极端就是独裁统治。”

　　苏沃洛金娜把调查问卷发了下去。卷上的问题是：如果是在1917年，你会站在哪一边？

　　布尔什维克赢得10票，它推翻的短命临时政府得了7票。有两名学生投票支持沙皇复辟。其余学生则拒绝表明立场。

　　他们来自底层劳动者家庭

　　当苏沃洛金娜1980年执教于第775中学时，学生中没有辩论，没人顶撞老师。身为历史老师的她小心翼翼地按照课本的内容，中规中矩地向学生们歌颂共产党和苏联的胜利，而斯大林主义是绝对禁止谈论的话题。而现在，这位老师在她的班上发现了像莱温娜这样的学生。苏沃洛金娜认为，这一批学生都是“在苏式家庭里被苏式父母带大的”。苏沃洛金娜的学生来自柳布利诺街区。自从苏联快速城市化以来，这一地区就以铸铁厂、炼油厂和火车站而著称。小区人生活在有着1300万人口的现代莫斯科的边缘。他们的父母基本都是在后苏联时代没有建功立业的普通小人物。莱温娜的母亲是一家生产医疗设备的工厂的工人，柳德米拉·科尔帕科娃的父母分别是卡车司机和护士。大多数家庭的收入低于莫斯科市的平均水平———每月600美元。

　　莱温娜的班上有29名学生，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在大学里攻读经济学或者计算机专业。女生尽可能地把自己打扮得时髦漂亮，感到无聊时就在这个大都市四处转悠。男生则假装对女孩子们不感兴趣。在班上，手机是人手一部。“他们非常实际，”苏沃洛金娜说。

　　现年45岁的苏沃洛金娜与大多数学生家长的年纪差不多。尽管已晋升校方高层，她的收入仅为每月200美元。

　　但苏沃洛金娜认为自己的工作至关重要，那就是帮助学生们为成为俄罗斯公民作好准备。苏沃洛金娜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助他们找到在政治生活中的位置，以便让他们深刻了解社会。我希望了解历史能帮助他们为未来作准备。”

　　斯大林有功也有过

　　苏沃洛金娜不喜欢莫斯科当局提供给校方的历史教材《俄罗斯与世界》。她认为，这本书由于删节和疏忽而存在严重缺陷。比如，苏联集体化政策造成的饥荒在1932年至1933年使大约700万人饿死街头，而书中对这段历史只是一笔带过。有些历史悲剧更是只字未提。而且，教科书的内容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就打住了。

　　而令莱温娜不满的是，教科书强调了斯大林的高压统治，而忽略了他在使一个落后国家现代化方面的功劳。她确信这本书没有“全面介绍斯大林的政策”，她的老师苏沃洛金娜也没有。在斯大林发动肃反的问题上，许多人不赞成莱温娜的观点。

　　“斯大林的政策是针对人民的，”一个学生说，“他毁了许多人才。这些人才华横溢，成绩卓著。简言之，他毁了这个国家的人力资源。”但班上也有学生认为莱温娜也许是正确的。一个男生说：“尽管对我们的国家来说，他的政策具有毁灭性，但在当时的确打下了坚固的基础，尽管这是血腥的基础。”苏沃洛金娜说：“我们应该了解历史中的所有事实，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我们对历史上的事实保持沉默，决不会带来好结果。因为如果我们不直面错误，我们就会一错再错。”谈到冷战究竟应该归咎于苏联还是美国时，莱温娜的语气软了下来。她说，这是苏联的过错。“苏联的政策太具侵略性了。”

　　“为什么呢？”苏沃洛金娜问道。

　　“因为当时是个极权国家，”莱温娜回答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沃洛金娜心想，她终于能够说服莱温娜了。“莱温娜，你的观点变了！”苏沃洛金娜说，“你开始指责斯大林了。”但过了一会儿，莱温娜就恢复了原有的态度。“不，”她说，“我不是在指责斯大林，我为他感到骄傲，因为我认为当时很难对抗整个社会和整个世界。”尽管莱温娜相信苏联，她却认为如今的共产党人已经失去他们自己的思维方式。

　　他们不支持目前的“民主”

　　今年4月底，苏沃洛金娜说：“莱温娜的确变了。”

　　但莱温娜则坚持己见。她说：“苏沃洛金娜说我不对，但我只会改变自己的确认为是错误的想法。”

　　莱温娜仍然认为，斯大林“是天才”，她仍打算攻读经济学。“普京总统没有把俄罗斯推向前进，”她说，“我们只是随波逐流。”莱温娜说，她喜欢在课堂上发言的自由，知道在斯大林统治期间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这是目前积极的一面，”她承认，“但非常有限。”尽管莱温娜立场坚定，她的一些同学决定折衷一下，在莱温娜与苏沃洛金娜之间寻求一条可以接受的中间路线。“一些民主，一些独裁主义，”一个同学如是说。

　　“学生们的确不支持目前的‘民主’制度，”苏沃洛金娜说，“但最起码民主在他们的脑海中占了一席之地。” （完）（来源：参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