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破晓，伊朗人驾着满载山羊的小船，穿越波斯湾碧绿的海水来到阿曼。他们把自己运来的家禽送给阿曼商人，然后无所事事地熬过闷热的中午时光。夜幕降临时分，又满载着从这里换来的香烟、茶叶和服装返回伊朗。在阿拉伯半岛这个偏远的顶角处，除海湾里嶙峋的礁石外，对游人来说，伊朗走私者来来往往地穿梭构成了当地的一个独特的景观。
伊朗人的小船穿越霍尔木兹海峡，这是一条连接波斯湾和阿拉伯海的狭窄航道，世界石油的约15%从这条海上航道运往世界各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被美国海湾驻军严密地监控着。繁忙的石油运输提供了商业机会，与来往的油轮之间的家禽菜蔬和香烟贸易，为当地人开出一条生财之道。这种贸易在伊朗是非法的，但在阿曼是合法的，这对阿曼政府来说意味着税收，并向伊朗人签发签证，只要他们不驶离港口过远或滞留过夜不归。1979年伊朗革命后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后，走私活动就开始了。1988年两伊战争结束后一夜之间繁盛起来。1997年哈萨布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第一条公路铺通后，走私贸易进一步增长，已占这里贸易总额的一半。
然而，现在随着伊朗国内改革的进行，这里的走私贸易正面临着毁灭性的打击。伊朗政府与国际香烟公司2002年签署一项进口协议，将原本获利最为丰厚的香烟走私贸易送入绝境。现在每天大约有50-80艘走私船穿越海峡，仅相当于2年前的1/4。33岁的伊朗商人阿卜杜拉·萨达尼仍在从事走私贸易，不过每天只能赚到几美元。而在几年前，他每天至少要赚30美元以上。被太阳和香烟炙烤成灰黑色的萨达尼坐在阿曼港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颇为无奈地说，尽管收入微薄，但这是他供养老婆和四个孩子的唯一办法。在数年的走私活动中，他被海盗抢劫过，被警察枪击过。有时候，为了躲避海事警察追缉，不得不将自己的货物倾倒入海里。有一次，中途船只发动机熄火，他在穿梭于波斯湾的货轮、油轮和游弋的军舰之间漂流了整整5天，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图片：停靠在阿曼码头的走私者
现在，萨达尼们与政府之间的“猫鼠游戏”解决了，萨达尼用波斯语加重语气说“小费”（Baksheesh），也就是孝敬政府官员小费或者说贿赂。一名翻译在旁边用手势解释说：“小费让世界转动起来。”萨达尼带着一部有两块SIM卡的手机，一个卡是伊朗的，另外一个是阿曼的。每次走到半途他就换卡，这样在返程时，伊朗方面的线人就很容易通知他警察的行动。
尽管现在香烟走私依旧不纳税，但伊朗在将香烟贸易合法化之后，其它商品如茶叶、服装、软饮料以及一些电子产品开始变得重要起来。据哈萨布一个小型市场的经理估计，而今每天穿越海峡的贸易额约为25-50万美元之间，仅相当于两三年前高峰时期的1/5，但货物贸易量却比那时候多5倍以上。虽然走私贸易萎缩，却是居住在这个地区近3万阿曼人的重要生计来源。对年轻人来说，从事走私是显而易见的选择，22岁的库姆扎里就掌管着10辆卡车的车队，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伊朗之间来回贩卖家禽菜蔬和香烟。
库姆扎里过去曾协助他父亲捕鱼。他说，他父亲为儿子的新工作感到自豪：“我儿子做的事情比每天闻鱼腥味好多了。”库姆扎里每天从伊朗人手里买300只山羊，每只大约10阿曼里亚尔（相当于26美元），然后转卖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获利在50%左右。下午，他又从联合酋长国购买伊朗合作商所需要的任何货物运回来。库姆扎里估计，在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到10000美元。
库姆扎里说他还是渴望政府工作的稳定，但却得不到雇用。不过，现在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监管其他人贩运货物，打几个电话。他在向记者描述他的工作时，停了下来，似乎突然惊悟：“这就像一个政府工作嘛，不过是与山羊打交道。”
·洪庆明·
（金陵／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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