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序江

　　《五·二零声明》是毛泽东主席于1970年5月20日发表的题为《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国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声明的简称。这是毛主席晚年发表的一篇著名声明，是一篇具有伟大震撼力的重要历史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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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发表《五·二零声明》

　　《五·二零声明》发表在1970年3月18日柬埔寨发生推翻西哈努克政变后的两个月。这次政变是柬右派集团乘西哈努克出国访问之机在美国策动和支持下发动的。美国策动这场政变，目的当然是为了控制柬埔寨，但更主要的目的是通过在柬埔寨建立亲美政权，摧毁柬越边境地区的“越共庇护所”，实现其从西部包抄越南南方人民武装，以改变其在越南南方的败局。但事与愿违，美国这一着非但没有摧毁“庇护所”，反而将坚持民族独立、主张和平、中立的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推向了反对美国侵略的前沿。西哈努克以北京为基地，宣布成立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和王国民族团结政府，号召一切爱国力量团结起来在柬埔寨开展武装斗争。一场轰轰烈烈的抗美救国战争很快在柬埔寨全面展开。

　　声明发表前还发生了两个重要事件。一是4月24日和25日，越南、老挝、柬埔寨以及越南南方临时革命政府的最高领导人举行了印度支那三国四方会议。会议发表联合声明，宣布三国人民在反对美国侵略、保卫民族独立、国家主权的正义斗争中要互相团结、互相支持、互相合作。二是4月30日，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向柬埔寨出兵，企图通过发动直接战争，镇压柬埔寨人民武装和“清除”在柬越边境地区的越南南方人民武装力量的“庇护所”，并进而把战火烧到老挝境内，截断越柬之间著名的陆路通道——“胡志明小道”及越南北方通向南方的运输线。美国把侵略越南的战争扩大到了整个印度支那，激起了印支三国人民同仇敌忾地开展抗美救国战争，使印度支那三国的战场连成一片，从而使自己陷入到更大的困境之中。

　　此外，声明发表前美国和世界人民的反战运动日益高涨。美国陷入越南战争十多年，派出军队达50万人，对越南北方轰炸了六年，巨大的军费开支造成国内庞大的财政赤字，经济恶化，人民生活下降，反战运动蓬勃发展，青年运动、妇女运动、黑人运动等各种民主运动也随之广泛兴起。美国人民的反战运动赢得了世界人民的广泛同情和支持。

　　从当时的国际战略上说，毛主席从苏联领导集团霸权主义政策的发展趋势和中苏美大三角关系的大背景出发，认为反对美苏两个霸权主义是摆在世界人民面前的任务。但从当时的总体形势看，一个反对美帝国主义的高潮已经出现。提出“反对美国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的口号（将苏联霸权主义包含在“一切走狗”之中）更加符合实际，更易为国际朋友所接受，也更能动员世界人民掀起反对霸权主义斗争的新高潮。

　　一个态度　两个论断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黎笋于5月中旬对我国进行秘密访问。毛主席与黎笋就当时形势下双方关心的重大问题交换了看法。毛主席对越南和印度支那形势及国际形势的看法成竹在胸，在听取了黎笋的谈话后庄重地讲了一段话，概括起来，主要是表明一个态度、提出两个论断。

　　一个态度是：坚决反对美国扩大侵略越南和印度支那战争，热烈支持柬埔寨国家元首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反对美帝及其走狗的斗争精神，支持印度支那三国联合声明，支持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领导下的王国民族团结政府的成立，支持美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的正义斗争。这是继我国政府多次表示支持西哈努克亲王的正义立场及其斗争之后，我国最高领导人又出面表明立场和态度。

　　两个论断：一是关于国际形势的总体看法，认为“新的世界大战的危险依然存在，各国人民必须有所准备。但是，当前世界的主要倾向是革命”。关于国际形势总体发展趋势，是战争引起革命，还是革命制止战争？这是毛主席一直在观察思考的一个问题。毛主席看到，世界战争的危险是存在的，但是制约战争的力量也在发展。毛主席认为，通过世界人民的斗争，新的世界大战有可能被制止。

　　另一个论断就是著名的“谁怕谁”的理论。毛主席说：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越南人民、老挝人民、柬埔寨人民、巴勒斯坦人民和阿拉伯人民怕美帝国主义，而是美帝国主义怕世界各国人民，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世界上许多事实都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弱国能够打败强国，小国能够打败大国。小国人民只要敢于起来斗争，敢于拿起武器，掌握自己国家的命运，就一定能够战胜大国的侵略。这是一条历史的规律。”毛主席的这个论断已经为越南和印度支那人民抗美救国战争胜利的实践所证实。

　　谈话作为声明发表

　　毛主席同黎笋的谈话作为声明发表，周恩来总理起了作用。柬埔寨右派集团发动政变推翻了西哈努克政府后，周总理抓住西哈努克3月19日抵北京访问的时机，鼓励和支持其下决心同柬埔寨右派集团及其美国主子进行斗争。5日4日，柬埔寨王国民族团结政府宣告成立，5月5日，周总理即致信柬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和首相宾努亲王表示祝贺。

　　为了配合印度支那人民的斗争和美国及世界各国人民的反战运动，掀起反对美国侵略的新高潮，5月10日前后，周总理部署于当月中旬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群众集会，请中央领导同志发表讲话，会后举行群众游行。当时我在西哈努克接待办公室政治组工作，住在钓鱼台国宾馆。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曹克强大使是接待西哈努克一行办公室兼下属政治组负责人。政治组常住钓鱼台宾馆的成员就是邱力行处长和我。曹克强向我们传达了周总理的部署精神，并布置我们起草中央领导同志在首都群众集会上的讲话稿。曹大使指出：“这篇讲话稿要求很高，讲话人是谁还未定，可能是毛主席，也可能是其他中央领导人，因此你们要站得高一点，眼界开阔一点，不能就事论事，要有新思想、新立论。”

　　邱力行感到压力很大，和我议论了一下大致写法，让我先起草一个初稿。几天后，邱大使正想和我讨论修改问题，曹大使告：周总理对天安门集会有新的考虑，毛主席将发表声明，群众集会和游行将以拥护毛主席声明为主题。毛主席声明稿由乔冠华副部长负责起草，我们的任务被取消了。

　　此后我们就盼着毛主席声明的发表，多次打听准备工作的进展情况。直到声明发表当天我们才获知确实消息：乔副部长曾起草了一个稿子，周总理看了觉得不够理想，正在考虑应如何修改才好之时，收到了毛主席会见黎笋的谈话记录稿，阅后立即找来乔副部长，表示毛主席同黎笋的谈话十分精彩，将毛主席谈话的有关内容加以集中，加个开头、结尾，个别语句之间加点衔接词，就是一篇浑然一体、气势磅礴的声明。乔副部长按周总理的交待很快将毛主席声明稿整理出来，完成了我们历经几个不眠之夜都未完成的任务。声明稿经毛主席亲自审阅同意后于5月20日正式发表。

　　不久后我们学习了毛主席同黎笋的谈话，并阅读了谈话记录（内部文件）。我特意将《五·二零声明》与毛谈话作了对照，感到他的谈话不仅思想深邃，哲理丰富，而且出口成章，语言生动有力，富有感染力、号召力；周总理以高深的战略眼光和锐利的政治敏感准确理解和把握住了毛主席谈话的精华，及时决策向世界公布；我也真佩服乔冠华副部长的才气，他整理的声明稿完整地保留了毛主席谈话的原意和原句，甚至原来的语气，例如毛主席在谈话时问的“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等，声明中原话照用，使庄严的文件中溢出清新的文风。他的笔墨虽然不多，但为使毛主席的内部谈话变成一篇公开的声明，他确实做出了贡献。

　　毛主席的《五·二零声明》发表至今已经34个年头，国际国内形势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今天重温这篇重要的文献仍然具有很大的感染力，一些重要的观点仍然富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