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公堂者的传奇(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0日15:06 扬子晚报

　　他是唯利是图的逐利者，还是誓将恐怖分子捉拿归案的冒险家？是私设公堂的施虐者，还是美国政府私下雇佣的侦探？是他栽赃了美国政府，还是山姆大叔过河拆桥？这一切，或许读了下面这篇英国《泰晤士报》记者撰写的专题报道就有了答案。

　　东窗事发

　　这是一家位于喀布尔穆斯塔法饭店附近的酒吧，阿富汗战争后开始成为喀布尔有名的娱乐场所。来这儿的人各色各样，有为得到赏金而追捕逃犯的冒险家，有珠宝商人，还有变节叛逃的军人，当然这其中还混杂着工人、私人安全保镖、战地记者以及特种部队的工程操作员。人们的脾气异常暴躁，如果在这里看到有人掏出手枪砸在桌子上，你一点也不要奇怪。

　　乔纳森·K·埃德马就是这家酒吧的主人。他今年48岁，皮肤黝黑，留着黑胡子，宽宽的肩膀，来自美国纽约州东南部城市波基普西。在喀布尔，他可是个出名的人物，当地人都简称他“杰克”。

　　埃德马以前在美国特种部队服过役，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自称在英国赫里福郡的空军特种部队受过训，是一个作家兼美国特种部队的英雄。该部队是以搜捕奥萨马·本·拉登为主要任务的王牌部队。

　　在一本书的封面上，他裸着胸抱着冲锋枪穿过阿富汗的沙漠。在这本书中，他声称正在执行一系列的特别任务。其中一项任务是2002年在托拉博拉山地抓捕本·拉登，该山地是人们知道的基地组织最近的活动地点。当然，这个任务失败了。这之后埃德马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托拉博拉的杰克”。

　　杰克拥有精制的武器，记者们拿起这些武器会异常兴奋。这时候他会身穿制服，摆出姿势和他们留影。在当地，他的声望如日中天，以致喀布尔的第一家酒吧就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店里的鸡尾酒。

　　至此，杰克已经拥有了超过他梦想的名声，但是最后的代价却是声名狼藉，并面临着被长期监禁的审判。上个月阿富汗警察突击搜查了他的住处，发现了8个一直受到他虐待的阿富汗人，其中有几个据说被倒吊在天花板上。这之后，他出庭受审了两次。

　　埃德马坚称他和美国以及阿富汗当局之间存在着秘密的反恐合作关系，但后者都予以坚决否认。

　　和埃德马同时被捕的还有两个美国人，其中一个还正在制作一部关于他的传记电影。这个美国人从来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具有讽刺意味的结局，但是埃德马的传奇故事在今天的喀布尔正以不同方式广泛传播，却是不争的事实。

　　冒险历程

　　很久以来，阿富汗就是一个富有吸引力的地方。早在1960年代，它就是嬉皮士追逐的主要目的地。现在它吸引了另外类型的冒险家，其中一小部分人是冲着高纯度毒品而来，更多的则是为了赏金而来，美国人为捉拿本·拉登开出了五千万美元的奖金，而为许多不是很知名的恐怖嫌疑分子开出的赏金也高达五百万美元。美国的国家安全部门为捉拿30多名恐怖分子的悬赏总额达三亿四千万美元。据说五千七百万已经付出去了。埃德马就是这些追逐赏金的人之一。

　　我第一次遇到埃德马是在2001年12月的穆斯塔法城，那时塔利班刚被美国武力驱赶出阿富汗不久。

　　埃德马回忆说，在他过去的20多年里，从波斯尼亚到海地，他所经历的历次冲突中，喀布尔是最主要的。埃德马告诉我们，他是随着塔利班的死敌北方联盟进入阿富汗的，他还自称用医术救了上百名阿富汗人的性命。不过，联军方面对此没有加以证实。一位名叫哈雅特的穆斯林信徒，曾是北方联盟的高级指挥员，现在是阿富汗驻伦敦的使节，他说：“我们曾见过他，他看起来很有钱，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为谁工作，当然不是我们雇佣他。”

　　在伊拉克战事吃紧的时候，埃德马曾有一段时间从穆斯塔法失踪了———也许是跑去写书了。今年他又出现在新装修的饭店的酒吧里。这时埃德马虽然已经租了一间房子，不再寄居饭店，不过他还是经常在晚上出现，戴着深色墨镜，脖子间围着一条阿拉法特式的黑白相间的棋格子围巾，这种围巾曾深受大多数美国特种部队战士喜爱。

　　通常他会和他的一个叫丹恩的朋友一起来，后者从亚利桑那州来，自称为安全部门作通信方面的工作，他身上带着一把喷着伪彩的AK47冲锋枪。

　　埃德马告诉人们，他正领导一组号称“飞刀7”的特别行动队，他们执行一项秘密使命，直接向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办公室报告，他会夸大其辞地向你耳语：“我们正在逼近最后的一名恐怖分子。”

　　背景神秘

　　他到底是一个追逐赏金的人，还是骗人的幻想家？是一组由义务反恐的自由记者组成的团队首领，还是真的负有五角大楼的机密使命？BBC电台制作人威克斯说：“我很怀疑这些猜测，看来不过是些胡说八道而已，他们自称是什么‘飞刀7’特种部队，这些名号源自英国空军特种部队，但我和真正的英国空军特种部队打过交道，根据我的经验，他们不像这些人。”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有种种疑问，他们的活动同美国特种部队，以及FBI向拉姆斯菲尔德的办公室提交的报告是否有关？为什么喀布尔时时会出现手提包里装满美元的执行秘密使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确定埃德马及其同伙真正的身份。

　　在喀布尔，到处可见留着胡子的美国人，他们坐在没有特殊标志的交通工具里，但是，阿富汗安全部门却不能检查他们的身份证件。而这些美国人相互之间也并不认识。

　　不管埃德马的真正底细是什么，听他讲述他的“地下工作”和他在世界上的蛮勇行为，却相当好玩。他通常会找一个专心听他讲的听众。当联合国宣布这个地区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为禁行区，很少的记者或工人敢冒险到喀布尔以外的地方时，人们很愿意坐下来听他讲故事。反过来，这样又刺激了他的大胆的想像力。

　　他最喜爱讲的故事是他1992年在立陶宛涉足核反应堆的事。苏联解体后，制造核武器的材料大量流入国际恐怖分子之手，他们建立了如果引爆就足以摧毁40个城区的核反应堆。埃德马声称他获得了立陶宛的克格勃官员的信任，并且后来成功地灌醉了他们。

　　他经常从穆斯塔法消失，为的是执行他所称的“高度机密的使命”，威克斯有一次目睹了埃德马和丹恩为他们的冒险做准备工作，回来的时候他们带回了很多相片。他说：“他们打好膝盖护膝，手腕护垫，带上M16步枪、手榴弹、无线电等。他们去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他们准备的工具包括雇用骆驼和租用很多照相器材，还有武器。”

　　这次活动之后，我们就看到一封奇怪的电子邮件，由在喀布尔的美国领导的联军新闻办公室发往各新闻单位。它声明：“美国公民乔纳森·基思或杰克·埃德马宣称他们代表美国政府或美国军队，我们有必要声明埃德马并不代表美国政府，我们也没有雇佣他。”

　　声明过后，喀布尔到处出现了这样的海报，它们把埃德马说成是一个“携带武器和危险”的人，并指责他“妨碍了联军的行动”。

　　事件在7月5日出现了转折。这天，在穆斯塔法城外发生了一群醉汉打群架事件，埃德马的家受到袭击。很明显有人出卖了他。

　　面临指控

　　在喀布尔破败郊外的一户漆绿的房子里，阿富汗警察惊奇地发现了一座私人监狱。

　　这里有一间办公室，挂着两个钟，其中一个显示的是喀布尔当地时间，另外一个则显示的是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福特·布拉格城的时间，后者是美国特种部队指挥机构所在地。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张用大头针钉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任务已经完成”，还有“2，卡尔扎；5，洗衣店取衣服”这些神秘的字句。

　　和埃德马同时被捕的其他两个美国人叫伯伦特·班尼特和爱德华·卡罗巴罗，此外还有四个充当厨师、警卫和翻译的阿富汗人。卡罗巴罗是一个制片人。目前他们被关在阿富汗国家安全部门。他们关在10×15英尺的房间里，睡在只有一块平板的地板上。

　　负责这件案子的检察官穆德·纳伊姆·达瓦瑞在看望埃德马时，发现他在大喊大叫，不过这名检察官说：“我不认为他是疯子，他是一个让人骄傲的人。”

　　“托拉博拉的杰克”目前面临着他碰到的最严峻的挑战，他要在阿富汗的法庭上为他私设的阿布格莱布监狱开脱罪责。他面临五项指控：绑架人质，非法拘禁，刑讯逼供，抢劫交通工具和非法入境。如果这些指控成立的话，他将被判处长达20年的刑期。

　　两周前，他第一次出庭，还是原先的行头，沙漠鞋、卡其布短裤、深色眼镜和肩膀上饰满美国国旗的衬衫。

　　他告诉挤满法庭的记者说：“我们是为美国反恐机构服务的，我们为美国五角大楼和其他一些联邦机构工作，我们一天五次同拉姆斯菲尔德的办公室保持直接联系。”

　　但是美国五角大楼对此断然否认。国防部的一位发言人说埃德马在1984年已经被美国军方开除，从此没有联系，他说：“这些美国公民的行为并不代表美国政府，我们没有雇佣他们，也没有资助他们。”

　　孰是孰非

　　但是埃德马的律师，约翰·提芬尼说他有录像、录音磁带和电子邮件作为证据，足以充分证明埃德马的所作所为是美国政府秘密反恐的一部分。

　　另外两名被捕的美国人的律师，罗伯特·佛哲尼斯特声称他们三人都是替罪羊，是当局为了转移公众对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发生的虐俘丑闻的注意力。

　　埃德马承认在他的住处拘禁囚犯，但他说那些人是图谋推翻美国以及阿富汗当局的塔利班和基地组织的嫌疑分子。

　　受他囚禁的人告诉法庭，他们被锁链一直锁着，受到拳打脚踢，被热水浇烫之后又被投入冰水，几度失去知觉。

　　审理该案的三人法官团的主审官是阿布杜尔·柏塞特·柏泰尔瑞，他告诉我他亲自看望了那些被拘禁的囚犯，见证了虐囚的证据。他说：“他们不是本·拉登分子，他们受到过虐待，我看过他们的身体，他们腰间有红印，显然是被烧伤过。”

　　埃德马的军队记录也许是真相的最好注脚。它们显示他在美国第十特种部队服过三年役，那时他是一名无线电工程人员，一直到1978年。其后又在预备役部队呆了六年多。虽然从9·11后很多退役的特种部队成员被召回，不过，像他这样离开部队这么久的人并不在被召回之列。

　　法庭记录显示，此前他还受到一系列指控，包括攻击他人和拒捕。1994年他在北卡罗莱那州的费耶特维尔城，被指控做假信用记录以维持他行将破产的公司。他为此在狱中呆了四年。不过，他声称这一切全是因为他拒绝透露他从立陶宛克格勃那里得来的消息，因而FBI才要让他消失。

　　一些人相信，在过去的三年里，美国人用了两万人在阿富汗搜捕高个子的本·拉登和塔利班的独眼龙———穆拉·奥马尔，结果却无功而返。而像埃德马这样的人，就是竭尽所能，所起的作用也很有限。

　　负责审理埃德马案子的阿富汗法官目前正进退维谷，他发现自己开始崇拜这个神秘的男人。柏泰尔瑞说：“我很喜欢杰克，他是一个勇敢的人，我理解他为反恐所作的努力并为他被捕感到遗憾。我觉得阿富汗政府可以为他做的事情要比现在更多。”他补充说，“我觉得他很乐观，我见到他时，他还表现得彬彬有礼，理解我们的处境。”

　　柏泰尔瑞告诉人们，埃德马私下告诉他，他没有为政府或任何组织服务，不过一些富有的人资助很多钱给他从事反恐活动。这个法官说：“我看杰克的前途不容乐观，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但当时他做了错事，而且错得不可救药，除非美国政府或CIA肯承认他是为它们做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余永胜编译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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