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亚传统秩序中的“常数”，是中韩联盟以制止日本向亚洲大陆的扩张；而其中的“变量”，是实力对比。中韩两国经济实力的提高，是对日本重温东亚霸权旧梦的棒喝。年轻一代不忘记屈辱历史，中韩两国发展友好关系，才可能避免不幸的历史重演

　　韩国目前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对亲日历史进行调查的运动，以查明日本帝国主义对朝鲜半岛实行殖民统治期间与亲日行为有关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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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武铉8月15日在韩国忠南道天安市举行的纪念8·15光复节59周年仪式上宣布，韩国将成立一个“真相查明委员会”，以便弄清历史上有争议的问题。卢武铉指出：“韩国长期经历了亲日和抗日、左派和右派、独裁和民主等势力间对峙和互不信任的时代。我们现在经历的分裂和反目来源于曲折的历史，现在应给分裂的历史画上句号。”他说，朝鲜半岛获得解放后，“从事独立运动的人三代受穷，而亲日的人三代荣耀”。直到今天，人们仍然没有放弃被歪曲的历史认识，这使人“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清算那段历史，扶正祛邪，树立民族正气，是韩国政府和执政党对于此次“运动”的正统说法。

　　调查亲日历史的时机已经成熟

　　在1948年大韩民国政府成立以后，韩国政府就曾组织了“反民族调查特别委员会”，就日本对朝鲜半岛实行殖民统治时期的亲日反民族行为展开调查。但由于当时韩国政府成立不久，在政治方面又有各种利害关系，“反民族调查特别委员会”并未尽到职责，调查工作不了了之。

　　经历了几十年的政治变迁，度过了一次又一次惊心动魄的政治决斗，韩国却始终未能清理日本统治时期的亲日卖国等问题。长久以来，韩国民间团体和政界不断推动调查亲日的人与事，以便还历史以本来面目，但是效果都不显著。

　　现在，随着韩国政治和社会结构发生变化，调查亲日历史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鉴此，韩国国会于今年3月通过了《关于查清日帝强占下亲日反民族行为真相特别法》，为调查亲日行为作了法律铺垫。在这项法律即将生效的时候，韩国政府和执政党越来越关注调查亲日历史问题，把它作为执政的重要任务之一。

　　与韩国现实政治斗争有关

　　根据“调查特别法”，在日本统治时期，凡是在日本有关机构或单位担任重要职务、负责重要事务、迫害自己的同胞，或通过各种文化活动歌颂和赞美日本的殖民统治行为的人，都属于调查的对象。此外，积极协助日本殖民统治，或在战争时期积极给予日本经济支援，镇压独立运动和抗日运动，与日本殖民统治和侵略战争进行合作的反人道犯罪，在文化、艺术、言论、学术、教育、宗教等领域的亲日行为，破坏民族文化、玷污韩国语言和偷运文化遗产的行为，也在亲日反民族行为的调查范围之内。

　　近年来韩国政坛一直斗争激烈，甚至连总统卢武铉都险些成为首位被反对党弹劾下台的总统。拥护卢武铉的执政党开放国民党认为，在殖民地时期协助日军的“亲日派”，作为保守势力在政界和大众传媒中享有权势，因此该党一直呼吁查明真相。

　　卢武铉总统的提议立即引起了不同的意见。大国家党代表朴槿惠表示，卢武铉总统在光复节庆祝大会上发表这一建议，无异于分裂国民，“实在令人遗憾”。韩国媒体则指出，这一设想的首要目标，便是要清算头号反对党大国家党代表朴槿惠，因为她的父亲、韩国前总统朴正熙在日本殖民时代曾做过日军中尉。因此，大国家党一直反对有关清算历史的设想。其发言人李贞铉说，卢武铉之所以执著于历史，是因为对解决经济困难等“现在史”没有信心。有人甚至担心，韩国国民有可能被分裂为亲日和反日、亲北和反北等对立派别，这不仅会引发破坏名誉权等严重的法律问题，韩国全国也将陷入历史问题攻防战中。

　　但韩国大部分国民对此清算行动持欢迎态度。据韩国社会舆论研究所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有61．4％的被调查者认为，澄清亲日真相是为了纠正错误的历史，应该继续下去；同时有33．7％的人认为，“这是动摇国家认同的危险尝试，应该中断”。

　　对此，韩国《朝鲜日报》8月18日发表社论指出：“韩国政府应从辛基南的家族史中吸取教训。当年因为领导人的错误而亡国，在日本40多年来的殖民统治下，百姓们苟延残喘地生活，这样的历史不能重演。”

　　对周边国家关系将产生影响

　　韩国政府从未如此大规模调查敏感的“韩奸”问题，这次执政党大张旗鼓地围绕这个问题做文章，让日本感到了不安。辛基南引咎辞职时，正在韩国访问的日本民主党前党代表鸠山由纪夫8月18日表示，韩国此举可能给两国关系带来负面影响。

　　据报道，当真相查明工作结束后，韩国政府将以白皮书的形式编写“亲日人名录和辞典”，记录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韩国人亲日行为等内容。韩国副总理兼教育和人力资源发展部长官韩完相也曾说过，政府将把1910年至1945年日本殖民统治期间某些韩国人的亲日罪行写入学校的教科书中。

　　韩国政府还把汉城市中心西大门日本监狱遗址开辟为一个博物馆，用声光、影像重现当年日本残暴的殖民统治，歌颂爱国斗士，提醒国人勿忘国耻。博物馆开放后，每天前往参观的韩国学生络绎不绝。博物馆的地下室是当年日本监狱拷打犯人的刑讯室，学生们甚至可以看到模拟拷打的情景：血淋淋的韩国爱国人士饱受日本殖民者的折磨，发出阵阵惨烈的痛嚎声。日本监狱博物馆的参观者认为，现在是重新审视国家历史的时候了，但亲日者的后代不应为他们父辈的行为承担责任。

　　韩国为清查亲日历史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对韩国国民特别是青年人强化日本侵略韩国和亚洲国家历史的认识，具有积极的意义，有助于韩国人反省近代历史，对韩日关系也会直接或间接地产生影响。

　　中国学界应支持韩国“清算历史”

　　中国与韩国有共同遭受日本侵略的历史，中韩两国人民曾经互相支援，共同抗日。中国应该在舆论上支持韩国政府对亲日历史的调查，这不仅是为了不忘记历史，也是为了未来的中韩关系和共同的利益。

　　中韩建交以来，两国关系发展迅速，但在历史研究和历史认识问题上，两国曾产生过严重的分歧，有过一些误会。韩国社会对中韩关系的发展方向曾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并出现了一些反华或排华的情绪和主张。笔者认为，作为学术问题，两国学者可以进行认真、客观的研究，但这不应该影响中韩友好关系的大局。中韩作为友好邻邦，共同利益是第一位的，对维护东北亚的和平与稳定有着非常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

　　在古代，中国形容中韩（朝）关系是“唇齿相依”和“唇亡齿寒”的关系。从明朝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到20世纪初共同抗击日本的侵略，历史事实充分证明：东北亚传统秩序中的“常数”，是中韩联盟以制止日本向亚洲大陆的扩张；而其中的“变量”，便是实力对比。

　　近年来中韩经济、政治、文化关系发展很快，特别是中韩两国经济实力的提高，是对日本重温东亚霸权旧梦的棒喝。因此，中韩两国必须友好，这是维护东北亚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关键。所以，中国学术界和舆论界应该积极支持韩国政府对亲日历史进行的调查，使韩国国民特别是年轻一代不要忘记屈辱的历史，同时也应该明白，发展友好的中韩关系，才可能避免不幸的历史重演。

　　（李敦球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所研究室主任、中国朝鲜史研究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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