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牛仔”到“警察” 美国军事战略的文化解读

　　最近，布什宣布美国将在10年内调整驻欧亚大陆防地，将驻地6～7万兵力中的大部分撤回本土。这将是美国自冷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的海外驻军调整。通过这一举措，美国加速推进建立“世界新秩序”的战略。对美国军事战略有各种各样的解读，本文提供一个文化解读。

　　国人对美国文化最直观的印象基本都来自美国大片，留给我们最深印象的恐怕是腰

别左轮手枪，骑在马上过“独行侠”生活的“西部牛仔”。国人对美国军事战略最直观的印象又基本来自近十几年来美国发动的几场战争，美国大兵身穿迷彩作战服，手端M-16突击步枪的身影经常浮现在我们眼前挥之不去，加上美国总是以武力插手各国事务，于是我们又给美国起了一个诨名——“世界警察”。虽然二者都为我们所熟悉，但是我们很少思考过它们的联系。代表美国文化的“西部牛仔”与代表美国军事战略的“世界警察”实际上有很深的血缘关系，美国的军事战略正是由根植在美国人心理中的美国文化生息繁衍出来的。

　　从个性独立 到单边主义

　　强调“个性”与“独立”是美国文化的核心精神：美国人最崇拜的偶像是靠独立奋斗成为美国总统的林肯，美国教育把对孩子个性和独立精神的培养作为重要内容，美国的电影里到处都有“孤胆英雄”的角色。宣扬个性，强调独立，成为美国深入人心的文化精神。美国社会是崇尚个性与独立的社会，美国人是崇尚个性与独立的美国人。美国军事战略作为国家社会意识形态的重要内容，不可避免地体现出这种文化精神。回顾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军事战略的演变过程，“单边主义”是一直都体现于其中的精神实质。

　　美国在解决国际事物的过程中向来推崇以自己的意志办事，最好的证明就是伊拉克战争。尽管与美国不同的声音遍布世界各地，甚至美国的传统盟友都反对对伊动武，但美国还是不惜冒自己承担整个战争的危险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攻击。美国以自我为中心，单边解决国际争端的特点暴露无疑。对伊动武的指导战略就是“先发制人”，先不谈这一军事战略的内涵，单从它的字面意思我们就已经揣摩出了美国“单边主义”的玄机。

　　美国军事战略中体现出来的单边主义与美国文化中提倡的个性与独立有很多相似之处。美国文化中提倡的个性与独立把独立解决问题，独立发展作为核心精神；美国军事战略中的单边主义把以美国利益为中心作为解决任何国际事务的落脚点。在美国人看来，单边解决问题就是独立解决问题，单边才能体现个性与独立。“西部牛仔”的个性与独立体现在凭自己的好恶来决定何时拔枪，“世界警察”所推行的单边主义与它的区别仅仅在于有一定的原则需要顾虑。

　　武力解决一切

　　尚武精神是美国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美国人的尚武精神是很有历史渊源而且非常具有美国特色的。美国的早期移民始终生活在与当地土著居民的血腥争斗中。在驱赶和杀戮印地安人的过程中，美国人锻炼出凶悍尚武的个性。直到现在，很多美国人仍然把挂在屁股上的左轮手枪作为炫耀的资本，允许私人持有枪支也白纸黑字地写在美国宪法中几百年来没有改变过，拿出双管猎枪面对擅自闯入私人住宅的陌生人更是我们经常在美国电影里看到的镜头。于是武力解决一切的思想根深蒂固地在美国人的大脑里生根发芽，首选军事力量解决国际事务的军事战略就是这一思想结出的硕大果实中的一个。

　　在美国的军事战略中，最能体现其文化中尚武精神的就是依靠军事力量解决一切的对外用兵原则。在1995年美国的“国防报告”中，提出了美国对外用兵的新准则，只要美国有现行条约的承诺或是与盟友国家共同采取行动就可以使用武力。此外，这些准则还包括：法律依据、军事目标与政治目标的一致性、资源和方式可接受、有决心、得到国会支持等。我们审视一下这些原则就不难发现，实际上，美国是世界上最容易对外用兵的国家。因为这些准则对于美国来说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根本不是对外用兵的实质性障碍。美国对外用兵原则距离现在最近的变化有两次：一次是克林顿任期内，宣布美国对外用兵的原则可以上升到他国的人道主义危机；第二次是布什任期内，“9·11”事件后，美国又把打击恐怖主义写入了对外用兵的原则之列。这两次变化的一个共同点就是美国武力干涉国际事务的底线降低了，相应的，美国对外用兵的可能性提高了。在美国对外用兵的原则里体现出的一条精神就是：武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有效手段，虽然使用武力需要慎重，但一旦时机成熟，美国就不惜“拔枪相向”，也就是我们说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在这里，“世界警察”的形象得到了充分展示。

　　没有正义只有利益

　　说美国人只有利益没有正义乍看起来未免让人觉得有点偏激，但是在深入分析美国文化中对正义的定义后也许会得出这一点。在美国文化里，到处都有“实用主义”的影子。美国人认为，利益最“实用”，保障个人的利益不受任何侵犯就是正义。在美国人的词典里，与正义含义最相近的词就是公平。而美国人的公平又是什么呢？是兼顾双方或多方利益。于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利益这个起点上来。在美国成为世界惟一的超级大国之后，美国文化中的这种重视利益的内涵就体现在美国人考虑任何问题时都以美国的利益为基点，美国文化的重“利”轻“义”在美国军事战略中的印痕更加深刻。

　　从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开始的“遏止战略”到现在奉行的“先发制人”战略，美国的军事战略从来都只考虑美国自己的利益。美国在推行这些军事战略的过程中，根本没考虑过“正义”二字，他考虑的是对美国来讲的“生死攸关的利益”、“重要利益”、和所谓的“人道主义”利益。回顾一下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局部战争史，凡是有美国参加的战争几乎没有一场与“正义”沾边：干涉朝鲜半岛内部事务，参与朝鲜战争；与苏联争夺东南亚，在越南发动“特种战争”；为了石油资源和政治利益而发动海湾战争；空袭科索沃；直到最近，以莫须有的罪名发动伊拉克战争。惟一可以稍微让世界人民理解一点的就是阿富汗战争，而美国又偏偏把打击恐怖主义变成了推行霸权主义的借口和工具，使战争的正义性受到质疑。美国从来没把举世公认的正义放在眼里，美国认为，只要战争是符合自己利益的，那么它就是正义的。在美国的军事战略里，总能为自己的每一场战争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利益”高于“正义”是美国这些理由最好的注脚。

　　胜利的就是正确的

　　美国人喜欢刺激，喜欢胜利。代表美国文化的NBA职业篮球联赛是世界上竞技性最强对抗性最激烈的比赛，美国总统每年都为职业棒球联赛开球，美式橄榄球的对抗性经常让我们担心运动员受伤。美国人会为自己喜爱的球队的每一场胜利欢呼雀跃、兴奋不已。美国人对胜利喜欢甚至到了迷恋的程度。美国人关心结果胜过关心过程，只要结果是胜利，那么不管其他，一切就都是正确的。在美国社会，胜利者与强者是同义词，而美国人尊重强者藐视弱者，这从美国老年人的悲惨境遇就可见一斑。胜利是实力超过对手的表现，最符合美国人的文化心理。美国人崇尚胜利的文化心理在美国的军事战略中有很多表现，虽然胜利是每个国家制定军事战略中都希望得到的，但是美国军事战略中的胜利有不同的意义。在美国的军事战略中，胜利可以掩盖一切，只要胜利了，那么什么都是正确的。美国靠武力得到的胜利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采取了什么手段，只要是美国胜利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就像两个决斗的“牛仔”，不管为什么拔枪，活下来的就是正确的。在美国当“世界警察”的过程中，这种心理就像警察对待罪犯，只要抓到了犯人，那么如何定罪还不是警察说了算？

　　我们可以拿越南战争作为一个反例来证明美国军事战略的这个特点。美国发动越南战争是美国与苏联争夺东南亚的重要一步，如果仅仅从美国的战略利益上来看，不能说有多大的错误。但是，美国不仅在这场战争中失败了，而且美国还陷在越南战争的泥潭中不能自拔。正是因为结果是失败而不是胜利，于是发动越南战争的战略决策就成为了美国最大的错误。相反，假如美国在越南胜利了，那么一切问题就都没有了。这就是美国人的思维方式，美国军事战略的思路。

　　看谁出枪快

　　布什总统上台后，对美国军事战略进行了“大手术”，手术后的美国军事战略变成了“先发制人”。美国前副总统戈尔将布什的“先发制人战略”比作“牛仔式的单干”。对于靠一匹马几杆枪行走天下的美国牛仔来说，谁出枪快谁就活，谁出枪慢谁就死。美国人欣赏牛仔的风格，但是美国并不是一贯以“先发制人”作为军事战略。这是有原因的，美国独特的地理位置使美国本土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没有受到太大威胁，是“9·11”事件改变了美国人的传统心理优势和安全观念，于是“先发制人”就成了美国维护本土安全的现实战略。牛仔“看谁出枪快”的生死原则再次得到了美国人的认同。美国“先发制人”的军事战略可以说是美国开拓疆土时期，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牛仔精神的复苏。于是美国开始满世界找“无赖国家”，忙着写黑名单，随时准备对不唯美国于马首是瞻，敢说不同声音的国家动手。与其说美国的这种战略是被恐怖主义逼出来的，倒不如说是美国人心理中潜意识的再次萌发，是美国牛仔文化在军事战略中的体现。美国的军事战略在二战后经历了九次大的变化，在今天终于又回到了“牛仔”文化上来。

　　按照世界著名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对文化的定义，文化是在历史中业已成型或重复出现的部分，是一个社会成员内在和外在行为的规则。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国军事战略其实就是美国文化的一部分。美国已经从“西部牛仔”变成了“世界警察”，美国的军事战略就是“世界警察”战略，是美国挥动大棒向全世界推行其社会制度和价值观的理论指南。(习开宇)

　　相关专题：观察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