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天堂可能毁灭

　　在朝韩非军事区南缘的一座哨所顶上，林淳南透过双筒望远镜，审视着下面由冷战时代遗留下来的景观。他关注的不是铁丝网，不是岗哨上挥舞着步枪的士兵，也不是朝鲜一侧涂有“打倒美帝”和“人民富强”的标语牌。

　　他审视着宽达4公里的非军事区上绵延起伏的苍翠小山，和在非军事区上这一风光绝佳处蜿蜒穿过的河流。他的双眼搜寻着在分界区活动的鹿群、野猪和野鸡，还有就是那种行踪无定的动物——老虎，他为此已经花了7年时间，竭力想要证明其存在。

　　尽管林淳南可能找到也可能找不到老虎，但环保人士们已经承认：这一作为冷战最为持久的标志，同时也是地球上壁垒最为森严的土地，是朝鲜半岛也可能是东亚最为重要的野生动物庇护天堂。他们一直在敦促能保住它，由于朝韩关系日益缓和，他们更是感觉到保护的紧迫性。他们担心：经济发展至上的韩国和没有任何环保运动的朝鲜一道，可能将导致这一动物天堂迅速毁灭。

　　这道天然的障碍跨越湿地、稻田、草原、丘陵、森林和大山，绵延250公里。由于有铁丝网环绕，而且实际上从1953年形成时就无人出入，这里成了动物、鸟类和植物的乐土，其种类之丰富，在整个朝鲜半岛上独一无二。

　　包括濒危的黑脸琵鹭和白颈丹顶鹤在内的候鸟，无视陆地边境的存在，在这里飞来飞去。而像亚洲黑熊、欧亚山猫和喜马拉雅斑羚甚至可能还有老虎这类珍稀动物，也一年四季将这里当成它们的家。

　　但现在，每周都有成千上万的韩国人通过东面的一道走廊，前往朝鲜的一处度假胜地。而在非军事区的西侧，已经修筑了一条沟通南北朝鲜的公路和铁路，平静的非军事区也开始喧闹起来。

　　敦促申报世界自然遗产

　　美国宾州大学“生物多样性研究中心”教授金克正，也是致力于环保的“非军事区论坛”的主席。他说：“非军事区是朝鲜半岛最后的一笔重大自然遗产，它很可能是朝鲜战争和冷战遗留下来的一点好东西，必须将它作为自然保护区保留下来。”

　　“非军事区论坛”近日在汉城召集了一次大会，呼吁将这里认定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自然遗产”，那将意味着遏止任何开发。论坛秘书长威廉·肖尔说，非军事区应当成为生态旅游的中心，而不是作为汉城居民周末休假之地。“人们现在愿意花大把大把的钱，来看自由自在的野生动物，”肖尔说，“生态旅游将不让非军事区沦为闹市。”

　　但朝韩为此必须申报“世界遗产”地位。毗邻非军事区的京畿道是这次大会的东道主，长官孙鹤圭说，朝鲜对于这一问题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他说，朝鲜半岛一旦统一，将聚焦于发展朝鲜的经济，而非军事区土地战前的主人可能又想要回它们。

　　“对于这一设想，南北双方都存在着强大的抵制力量。”

　　千方百计保护生态

　　尽管韩国并没有表态支持申报世遗，但它已经认可了非军事区这一自然遗产的重要性。今年初，“韩国观光公社”提议将铁原作为生态旅游区，铁原距汉城东北约60英里，素来以观鸟著名。在铁原，旅游者只能获准进入就在非军事区南面的所谓“平民控制区”，这一高度军事化的地区由隔离地雷场护卫着，道路两侧都排布着反坦克设施。

　　在这里新修的公路和铁路上，韩国都采纳了对生态有益的保护措施，也就是通过修筑生态桥梁和生态隧道，让动物能安全从桥上或地下通过公路和铁路。在建设这段铁路和公路时，还充分考虑到了野生动物的栖息空间和活动习惯，特意设置成同周围环境一致的树木和杂草，在隧道内为了不影响野生动物的通行还特意种了很多树来遮光。

　　孙鹤圭说，朝鲜最初怀疑这些通道有着军事上的意图，因此该国境内的公路部分就没有这些保护设施；不过，韩朝以前经常放火烧荒从而保证己方视野不受遮挡，而从上世纪90年代后双方已经放弃了这种影响环境的做法。

　　老虎：朝鲜族灵魂象征

　　对于一些韩国人来说，非军事区的意义不只在于它是自然遗产天堂。这是从朝鲜半岛分裂之前起，到如今还保持完整无缺的惟一一片土地。它是在别处已不可见的物种最后的庇护所，但能进入那里的人屈指可数，在一些人看来，这体现着一种精神上的损失。

　　没有比老虎更能体现出这种损失了。老虎曾经出没于半岛各地，而在朝鲜民族的传统文化上，它是一种体现大山精灵的圣物。最后的一批老虎据信是被日本殖民者猎杀的，这更是增添了这种动物的象征性意义。

　　林淳南已经在这里找了7年的老虎，但现在连一只也还没有看到，他说起为何要这样执著地寻找：“我要寻找的不只是老虎，而是朝鲜民族的精神和灵魂，”他说，“因为非军事区还没受到污染，它保存了下来，朝鲜民族的灵魂仍然在那里活着。”

　　七年不懈寻找老虎

　　林淳南现年48岁，以前是电视台的摄影师和纪录片制作人，就在非军事区南面的“平民控制区”内，他已经发现并录制了一些看起来属于老虎的脚印。自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研究老虎以来，他一直全神贯注地致力于寻找它们。孩子们称他为“虎人”。2001年他辞去了工作，卖掉了房子，和哥哥及家人一道迁到这里。

　　韩国的一些野生动物专家认为，老虎在韩国已经灭绝了，而林淳南发现的那些脚印只不过是豺狗留下的。林淳南不理会这些批评。他去过西伯利亚，学习如何追踪老虎，并在非军事区南面的地带上搜寻它们，通常就是在冬季的冰天雪地中搜山找脚印。他的目标就是能拍到一只老虎的镜头。过去7年徒劳的寻找，也对他产生了影响，时不时让他动摇起来，但外界对于他扫描老虎的兴趣，让他的焦虑缓和下来。

　　有一回，他在白雪覆盖的大山里一连寻找了好几天，仍然一无所获。他回忆说：“我绝望了，我对心目中的那只老虎说：‘即使你灭绝了，我也不在乎。’我又说：‘如果你是一只有灵性的老虎，那就该帮帮我。’”我那时决定放弃寻找。但当我走下大山时，我手机上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邀请我去参加一次有关老虎的特别大会。”石志宏编译自9月5日《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