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之痛:别斯兰学校危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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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7日11:59 扬子晚报 | |||||||||
俄罗斯别斯兰学校危机结束了,但它给世界带来的震惊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平息。 儿子挽救了母亲 有时是孩子的天赋才让父母坚强。艾丽娜·卡苏默娃带着9岁的儿子铁穆耳蜷缩在体育馆里时,感觉万念俱灰。那是9月3日的早晨,别斯兰人质的恶梦已经持续了3天。37岁的卡
卡苏默娃看到游击队员们非常紧张,他们一个个筋疲力尽。自从危机发生后,她看到16名绑匪,这些人大多数是20多岁的车臣人,还有一些印古什人和奥塞梯人,不过她怀疑还有一些绑匪守在学校其他地方。他们刚劫持人质时,还表现出一点仁慈,但随着时间的继续,逐渐粗暴起来。他们朝馆外的俄军开火,向人质吼叫,拒绝给人质喝水,威胁杀掉不保持安静的人质。有一次卡苏默娃低头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抓着开学典礼的日程表。 但当她感到绝望时,儿子挽救了她。铁穆耳亲吻她,按摩她的脚,并且说起危机结束后就会喝到水和果汁。跟别斯兰的其他孩子一样,铁穆耳那天成长为战士。 下午1点钟,爆炸发生了,显然一颗吊在天花板上的炸弹晃来晃去被引爆了。卡苏默娃说:“一股灼人的热浪把我掀倒在地,我看到旁边有两条断腿。”体育馆里充满了烟雾和尖叫,她看到孩子们从一个窗户里爬出去,于是也带着铁穆耳从那里钻出体育馆。“游击队员向我们开火,我看到一个孩子倒下了,然后又倒下一个。”她说。 俄特种部队开火还击,当地武装居民也向绑匪射击。士兵们抓住卡苏默娃和铁穆耳,把他们推到安全地带。这时他们身后发生了更为猛烈的爆炸,体育馆房顶坍塌了,然后是一片大混乱。半裸的孩子们涌出学校,不少人都受了伤,子弹在他们身边嗖嗖作响,头上是直升机的咔咔声。围着体育馆设立的警戒线不复存在,当地居民飞奔着把伤员送到安全的地方,警察说,一些恐怖分子穿着运动服逃跑了,枪战扩展到城市的其他地方。 当一切平静下来时,至少有330人死亡,其中包括156名儿童和26名恐怖分子,受伤者超过700人。这是车臣总统选举引发的恐怖狂潮的最新事例,很多人指责克里姆林宫操纵选举,不能代表车臣人的民意。 在7月份的一周时间内,距莫斯科以南600公里的沃罗涅什市发生两次巴士站爆炸案,导致3人死亡;8月24日,莫斯科一个巴士站爆炸,4人受伤;数小时后,两名女性人肉炸弹在两架客机里引爆炸药,致使90人丧生;8月31日,一名妇女在莫斯科地铁自爆,炸死8人。 但这一切只是学校人质事件的前奏,俄罗斯人把该事件称为他们的“9·11”。普京总统4日发表电视讲话,发誓加强安全措施,动员全国反对“国际恐怖主义”对俄罗斯发动的“彻底、残酷和全面的战争” 这次危机发生在新学年第一天,本来这是个欢快的一天,父母们带着食物和孩子,拿着献给老师的气球和鲜花来到学校,集中在操场上参加传统仪式。卡苏默娃在这个学年将担任道德教育部主任。 当全副武装、戴着黑面罩、身穿迷彩服的恐怖分子冲进来时,他们正在排队。恐怖分子们叫道:“这是占领!”孩子们想逃跑,少数幸运儿躲到滚烫的锅炉后面跑掉了,但大多数人则被赶入体育馆。绑匪逐屋搜查,把躲起来的人带出来。 体育场内的气氛极其恐慌,卡苏默娃回忆说,一名家长想让人们安静下来,于是一名游击队员朝他头部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卡苏默娃说:“他的尸体在那里摆了好长时间,然后游击队员让人把他拖走,让一些女孩清洗血迹。” 没见到阿拉伯恐怖分子 绑匪中有两人是妇女,她们都穿着炸药做成的“烈士腰带”,恐怖分子向人质们保证说,不会伤害他们。并说,他们只想要求车臣独立,结束战争。俄当局后来宣称,绑匪中有一些是阿拉伯人,暗示这起恐怖袭击有“基地”组织卷入,但卡苏默娃根本没见到阿拉伯人出现。 为了防止俄特种部队再用毒气进攻,叛军迅速捣破了体育馆的窗户,普京显然也不想重演129名人质死亡的莫斯科剧场人质事件,宣称保护人质是政府的第一要务。然而,特种部队和其他王牌部队事发之后数小时就赶到这个3万人的小城,开始研究拿下学校的计划。 一名“阿尔法”部队反恐怖官员研究了学校的设计图、恐怖分子的人数和他们设置的爆炸物后,对别斯兰的一名高级官员说,莫斯科剧场危机“跟这起事件相比只是个幼儿园”。 在危机的第一个夜晚,别斯兰静的可怕,成群的人坐在屋门外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前面,有时还会流出眼泪。大约1000名亲属聚集在当地的文化宫,那里已经成为他们的非正式总部。一名记者问一位男子是否有孩子在里面,他无言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拍照手机,给记者看那天早上拍下的儿子和女儿的照片,然后就走开了。 开始时俄军很克制,怕激怒游击队员。绑匪们不时向外开枪或发射火箭推进榴弹,以让城市保持紧张,让俄军不能靠前,俄军对这些举动都没有还击。 政府隐瞒人质数字 在拥挤地体育馆内,条件差得无法用语言形容。孩子们由于缺吃少喝和闷热而昏倒,叛军则因为北奥塞梯总统亚历山大·德扎索霍夫拒绝前来谈判而暴怒不已。一名游击队员宣称:“只要他不跟我们联系,谁也不能喝一口水。”但最终他们也软下来了,允许带进一点水,人们把男孩的衬衫和女孩的围裙浸进水桶,然后一个接一个传递湿衣服,好让每一名人质都能挤出一点水。游击队员们告诉人质,俄罗斯电视台说体育馆里只有350人,“这意味着他们正计划发动突袭”。一名绑匪说:“德扎索霍夫不需要你们了。”这些消息让人质们感到惊恐不安。 叛军决心让孩子们静下来,但作为老师,卡苏默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一名游击队员叫道:“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这些胆小鬼!为什么不闭嘴。”他们把一名男人质拽出来说:“如果你们不住嘴,我们就杀了他,然后我们将杀一名妇女,之后杀小孩。” 俄拒绝马斯哈多夫斡旋 地方官员开始跟枪手们谈话,俄罗斯外交官深夜安排了一场“安全委员会”会议,要求立即释放人质。但体育馆内的恐怖分子则提出自己的要求:俄军撤出车臣,释放被关押在印古什的同志。俄罗斯官员命令媒体不得重复绑匪的要求,车臣叛军领袖阿斯兰·马斯哈多夫提出,只要俄罗斯肯保证他的安全,他愿意去现场与绑匪谈判释放人质,但这一提议也被俄当局压制住了,不准报道。恐怖分子拒绝了俄政府提供安全通道让他们撤离的建议,也拒绝用大人换小孩,他们甚至不接受食物和水,害怕俄政府会在里面下毒,或者趁送东西时发动进攻。 文化宫中的亲人们越来越烦躁不安,对于缺少消息感到非常气愤。危机第二天,一名内政部高官和德扎索霍夫的新闻秘书过来向他们扼要做了汇报。一名官员重复官方的说法,称人质只有354人,这骗不了心急如焚的亲属们,一名妇女喊叫道:“你们怎能这样厚颜无耻?”另一名男子吼道:“如果你们连数都不会数,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们?”这两名官员很快就溜掉了。 而体育馆内则出现一个积极迹象,阿富汗战争英雄、前印古什共和国总统鲁斯兰·奥舍夫主动去学校跟绑匪谈判。奥舍夫反对恐怖主义,但对车臣独立运动抱同情态度,因此在高加索地区很受尊敬,却为克里姆林宫所憎恶。奥舍夫进入体育馆之前,游击队员戴上面罩,命令人质老老实实地躺下,他进来后看到地狱般的景象。卡苏默娃听到他说:“我理解,会有谈判。”蒙面人同意释放带着婴儿的母亲,26人安全了。人质的亲属们依然在文化宫里坐卧不宁,急切想得知新消息,但他们听到的只是学校中传来的零星的开火和爆炸声。 冲突瞬间爆发 3日早上,体育馆内的人质们一个个听到流言说,他们不久就会获释。卡苏默娃不知道流言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游击队员们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他们与俄政府达成协议,同意让一些搜救人员过来搬运尸体。下午1:05,6名身穿镶着红条的蓝衣的官员来到体育馆门口,他们没穿防弹衣,也没带枪。就在这时发生了剧烈爆炸,战斗终于开始了,两名搜救官员被叛军击中。 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引发了爆炸,也不知道爆炸是有意还是偶发。俄罗斯官员说,爆炸是游击队员安放的诡雷所致,暗示政府没有放弃谈判承诺,但有些情况显得有点奇怪。莫斯科的一名特种部队官员说:“混战显然完全出乎意料,突然就失去了控制。”但一些现场的记者认为,表面的混乱是为了掩饰策划好的进攻,他们引证说,前晚俄政府已经把坦克、特种部队和其他精英部队部署到位,并且实施新闻管制,这些情况一般是在重大行动即将进行之前才实行的。 不管哪一方引发了最终战斗,伤亡惨重的后果对俄特种部队和普京来说都是彻底失败,普京一直精心把自己描绘成能够毫不妥协地为俄罗斯人带来安全的人,但这件事给他带来致命一击。 高加索地区局势更为紧张 分析家强调,大多信仰基督教的奥塞梯人被学校流血事件所激怒,可能会向以信仰穆斯林教为主的印古什人报复,因为绑匪中据说就有印古什人。学校危机结束不久,这种危险扑灭就出现了。据人权活动分子铁穆耳·阿利耶夫说,奥塞梯人从别斯兰东南方20公里的切尔门村劫取了数名印古什人质,“局势越来越紧张”。 这对普京和整个高加索地区来说都不是好消息。1992年,北奥塞梯和印古什为了争夺北奥塞梯的普里曷罗德尼地区,曾发生过短暂而激烈的冲突,致使约1000人丧生,4万到6万印古什人被迫在俄军干涉之前迁出该地区。此后双方的敌对情绪一直在增加,俄议会前发言人鲁斯兰·哈斯布拉托夫说:“只要有一个火星,比如奥塞梯-印古什战争,整个高加索地区都会被卷入到一场血腥、无益又无望的混战,届时俄罗斯是没有力量制止这种冲突的。” 普京毫不迟疑地宣布将更为严厉地打击车臣分离运动,绝不谈判寻求政治解决。在4日的讲话中,他引用了斯大林的话:“我们如果表现虚弱,虚弱的一方就会遭到挫败。”克里姆林宫宣称别斯兰人质危机中有9名阿拉伯绑匪,指责这场危机是“国际恐怖主义的直接干涉,意欲分裂俄罗斯”。他许诺将“采取新措施,以加强国家团结”,并在高加索地区实施更为严格的制度和新的“危机管理体系”,加强安全部门的权力。包括俄安全部门高级官员在内的观察家们担心,这些新措施只会加强普京的权力。 批评者指责普京 车臣冲突并不完全符合“反恐战争”,大多数车臣人并不信奉“基地”组织的极端宗教主义,不想建立宗教国家。他们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国家,但普京对此坚决拒绝。随着车臣战争的继续,车臣反叛分子与外国穆斯林极端分子的联系开始多了起来。 阿拉伯武装分子来到车臣分离组织从前的避风港潘吉西峡谷,车臣分离组织中也出现了激进运动。强硬派的沙米尔·巴萨耶夫从中东地区和海湾国家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他还发行阿拉伯语的募款录像。从前不为人知的“伊斯兰布利旅”则称自己与“基地”组织有联系,该组织说两周前发生的坠机事件就是他们干的。但对于这个组织与车臣分离主义组织的联系,目前还没有发现。 然而,据“卡内基莫斯科中心”分析家阿列克谢·马拉申科说,普京的车臣战争促成车臣分离组织内部激进派别的产生,该派别向“基地”组织请求援助是自然而然的,但他说,“基地”联系“不是高加索冲突的原因”,“而是普京政策的结果”。 普京的批评者们说,他的主要成就只是降低了有关车臣暴力冲突的新闻在俄罗斯媒体上的覆盖率,这使得他能够宣称该地区厌倦了战争的民众正回归正常生活。但实际上,不稳定状态正在扩展,上月底,叛军虽然受到俄军的猛烈打击,还是短暂控制了格罗兹尼的两个地区。6月份,叛军同时对印古什的4座城镇发动袭击,至少打死79人,其中43人是执法部门人员,其他人是政府官员,包括印古什内政部长,他们还劫去大批武器弹药。 在达吉斯坦,叛军不时伏击俄军,一系列闪电战和小规模冲突不断让俄罗斯损兵折将。以前比较平静的高加索地区,比如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共和国,也开始受到游击队袭击。普京发誓不让俄罗斯分裂,但却不愿承认,他的高加索政策反而可能会加速该地区的分裂。 别斯兰如今面临的问题就是从惊恐中回复正常,在一系列暴力冲突中,居民们都赶到太平间和学校,体育馆里的尸体和残骸被清理掉后,很多人站在这里只是想看看。在这个小城,人人都失去了亲人。3日早上,一名男子把16岁的侄子从太平间领回来,他说:“我不能让他再在那里呆上一晚。”他的两个侄女幸免于难,但另外一个没有这么走运。“想想看,”他说,“我在阿富汗和车臣都打过仗,什么都见过,但当我看到遇难者的名单上有他时,我的腿都软了。”当夜幕降临时,他一度无所顾忌,平静而又愤怒地说:“你不能袭击有人质在的地方,就是不能。”当然,普京会说,他的部队没有选择。世锋 编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