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利民
对门新搬进来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他们是从乡下刚进城的。门对门的，就会经常碰见，偶尔也会打个招呼，他们很腼腆的样子，带着乡下人纯朴可爱的气息低低地唤我“大哥”。
刚搬来时，经常见到对门男人的老父亲从老家风尘仆仆地骑着半新的自行车，后面背着一口袋米或者面扛上楼来，有时对门的小夫妻俩没下班，我就会邀老人进屋来坐，听他聊聊儿子媳妇的情况。我的这个儿子读书时挺聪明，一路轻松地过关斩将冲进大学的校门，又在学校里谈了个媳妇。当时分在乡下中学教书，因为教得好，二年就提了干，县里教育局现在又要了过来，老人满意地笑着说。进城后又贷款买的房子，用工资慢慢还要还好几年的，我就把家里种的粮食送给他们吃，可以多节省些钱早点把账还了。
听了老人的话，心里很有些感动，一方面为对门年轻上进的夫妻俩，一方面为可敬的老人。可是没用一年时间，对门的主人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没有一点乡下人的腼腆了，偶尔见到我也只是点头一笑，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老父亲送米送面来。很快地，对门家里就有许多人在中午或者晚上拎着礼品登门找了，随着拜访的人多起来，对门的经济实力也迅速蹿升。衣服穿着讲究起了品位来，自行车也换成了轿车，男人手上戴着粗重的金戒，女人的脖子上挂上了明晃晃的项链。后来，好几次见了面，我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只是从嘴里勉强地挤出蚊子似的“嗯”一声。
前不久，又见对门的老父亲上门来，在一位穿着法院制服的人陪同下呆呆地打开门取走了几样东西。老人看到我，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很苦涩也很无奈的样子。
《江南时报》 (2004年09月11日 第二十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