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婴治愈无望被英国高级法院判死刑引发争论

　　英国女婴夏洛蒂·怀亚特是个早产儿，由于许多器官发育不完全，她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差。每天靠喂食管和氧气管维持生命。救治她的医院表示，鉴于夏洛蒂的病情日益严重，他们认为放弃治疗，让她“平静地死去”“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不过，这个建议遭到夏洛蒂父母的坚决反对，他们要求医院挽救女儿的生命。由于双方无法达成一致，医院只得向当地一家高级法院求助，希望法官们决定是否应该继续救治夏洛蒂。近日，法院终于做出了判决，法官宣布如果医院认定夏洛蒂无药可救，那么他们只需对她进行“温柔仁慈的照顾”，不

必再为延长她的生命而进行任何努力。

　　无独有偶，不到一周后，9个月大的患病小婴儿卢克的生死也要交由法院决定，这再次深深触动了无数人的心，也掀起了新一轮激烈争论。

　　12个月女婴夏洛蒂 法官：死亡对她是好事

　　早产婴儿严重发育不足

　　“夏洛蒂先天双目失明，双耳失聪，而且心、肺、肾和大脑都有严重问题……鼻子上插氧气管，每天靠喂食管维生，十分容易感染各种疾病。”

　　夏洛蒂的母亲黛比·怀亚特今年23岁，2003年10月21日，怀孕仅7个月的她在朴茨茅斯市圣玛丽医院生下了夏洛蒂，虽然这个女婴看起来比普通婴儿小得多，体重也仅有450克，但是怀亚特夫妇还是兴奋不已。然而，坏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医生告诉这对夫妻，由于发育不足，夏洛蒂先天双目失明，双耳失聪，而且心、肺、肾和大脑都有严重问题，所以她很可能养不活。

　　怀亚特夫妇惊呆了，但是他们随即表示，他们非常喜欢夏洛蒂，无论花多少钱也要让女儿活下去。从此，瘦弱的夏洛蒂开始了在加护病房里的日子，她鼻子上插了氧气管，每天靠喂食管维生，由于太容易感染各种疾病，医生不得不每天控制加护病房的温度，并随时观察夏洛蒂的健康状况。

　　3个月后，夏洛蒂的身体状况稍稍好转，怀亚特夫妇这才第一次把女儿抱在怀中，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回到家。然而，几天之后，夏洛蒂的健康又亮起了红灯，由于心脏和肺部的问题，她频频出现窒息状况。于是，她又住进了医院的特护病房。因为无法负担私立医院高昂的诊费，怀亚特夫妇这次把孩子送进了收费较低的朴茨茅斯公立医院。

　　从今年2月到现在，夏洛蒂多次滑向死亡的边缘，她的心脏曾经3次停跳，眼看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幸而医生们进行了紧急抢救，这才让她活了下来。每次抢救手术结束之后，夏洛蒂都必须呆在一个特别的通风护理箱中，但是医生表示，这会使她肺部的问题进一步恶化，而且无休无止的手术会让夏洛蒂幼小的身体承受无尽的痛苦。

　　医院和父母意见不一致

　　“治疗和护理只能让她的肉体承受苦痛，应该让她平静地离开人间。”“她是‘顽强的战士’，一直‘为生存与病魔斗争’。”

　　今年9月，医生找到了怀亚特夫妇，表示他们不准备继续对夏洛蒂进行救治了，因为这个婴孩先天问题实在太过严重，根本不可能治愈，现在的治疗和护理只能让她的肉体承受苦痛，而根本无法挽救她的生命。医生还说，照目前的状况，夏洛蒂“基本上没有活到明年这个时候的可能”，即便她活下去，也不可能有思维和意识，甚至永远不认识自己的父母。

　　医生们建议，现在应该尽量减少夏洛蒂承受的痛苦，他们会给她最好的日常护理，但是如果她再出现心脏停跳等状况，医院就不再对她进行抢救了，他们觉得让夏洛蒂“平静地离开人间”是最好的选择。

　　但怀亚特夫妇根本无法接受院方的建议。夏洛蒂的父亲表示，女儿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孩，也是一个“顽强的战士”，她一直在“为生存而与病魔苦苦斗争”，没有人可以剥夺她活下去的权利；他还说夏洛蒂是有意识的，当他和妻子靠近孩子，抚摸她的身体时，她就会露出笑容，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去。

　　怀亚特夫妻的强硬态度让医院非常为难，于是，他们决定向法院求援，让法官和陪审团来决定婴儿的命运。前不久，他们向当地一家高级法院提交了诉状，要求法院尽快给双方一个交代。

　　法院决定了她的命运

　　“(死亡)对孩子、对医院、对孩子的亲人都有好处。”

　　经过多日的研究，法院在10月7日做出了最终判决。负责此案的海德利法官表示：“我相信，对于孩子来说，任何延长她生命的救治都是没有好处的。我知道停止治疗意味着她很可能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长大，但是我们一致认为，死亡对孩子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一旦夏洛蒂再出现紧急状况，等待她的命运只有死亡。

　　海德利法官还说：“我一直问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夏洛蒂？现在，我们得出了结论：首先，要尽量给这个孩子更多的照顾，减少她身体承受的痛苦；其次，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让怀亚特先生和夫人与孩子在一起多呆些时候；第三，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她父母怀中离开人世……虽然这个判决听起来有点残忍，但是我们相信，这个决定对孩子，对医院，甚至对孩子的亲人都有好处……我非常同情夏洛蒂和她的父母。”

　　此外，法官还表示，医院应该再对夏洛蒂进行一次详细的检查，甚至可以考虑是否使用气管切开术，即在她喉咙中插入一根维持呼吸的管子，从而挽救她的生命。如果医院最终确定孩子无药可救，那么应该为她提供“温柔仁慈的照顾”。

　　面对这样一个判决，怀亚特夫妇非常难过，怀亚特太太当庭泪如雨下，她表示法官的决定固然有道理，但是作为孩子的母亲，她无法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儿死去，想到孩子的将来，她甚至不敢再面对自己的女儿。

　　怀亚特先生则表示，他的继父晚年曾生过一场大病，医生断定他只能活6个月，但是他却顽强地活了10年；他无法理解医生为什么不相信同样的奇迹会出现在他女儿身上。他说自己和前妻曾生过一个有残疾的孩子，现在孩子归前妻抚养，他和第二任妻子好容易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却随时可能死去，这真的让他无法接受。

　　尽管如此，这对夫妻表示，他们会接受高级法院的裁决，不再就此案进行上诉。现在，他们只希望能长久地陪在女儿身边，等待着奇迹出现。

　　9个月男婴卢克 医生：他很可能活不到一岁

　　天生患有两种绝症

　　“卢克是早产儿，他的心脏有3个洞，而且还患有一种复杂的染色体畸形症。”

　　今年1月30日，35岁的鲁思·温斯顿·琼斯生下一个男婴卢克，但卢克一出生，就马上被放进育婴箱，推进保育室里。鲁思听到卢克在哭泣，但却不能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

　　现在，卢克已经差不多10个月大了，但鲁思仍清楚记得生产时的痛，并不是生育的痛苦，而是要面对儿子病痛的痛苦。卢克患上了一种复杂的染色体畸形症，尽管他本人感觉不到痛苦，但此病会引发很多并发症。一般来说，患有这种病的小婴儿大都只能活几个月。鲁思说：“我真的被击倒了。我很想见到他，抚摸他，但只能从护士那里拿到一张他的照片。我可怜的孩子啊。”

　　卢克是个早产儿，提早了差不多两个月降临人世，出生时只有1.6公斤，而且心脏有3个洞。医生刚开始时诊断卢克只能活几个星期，但幸运的，卢克挨过了这个“死亡期限”。5周时，医生诊断卢克患了“爱德华氏症”，一种染色体畸形症。医生断定卢克只能活两个月，但卢克又奇迹般地撑了过来。

　　但经过了近9个月的住院治疗，卢克所在的利物浦“阿尔得赫儿童医院”医生表示，卢克的病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如果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的话，就不需要再对他进行康复治疗了。10月13日，医院方面还向当地高级法院求助，让法院决定卢克的命运。但卢克的母亲鲁思认为，医院必须尽最大可能挽救她的孩子，应该让年幼的小卢克继续活下去。而且，她表示，如果医院不再继续对卢克进行治疗，她将亲自在家中照顾他。

　　他还活得好好的

　　“卢克完全没有‘爱德华氏症’的病症，他有意识，白白胖胖，他是例外的。”

　　鲁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卢克有权利生存下去，这是他惟一应走的路。我一直在为他抗争。我觉得很累，但我不会放弃。我是一个母亲，对他有着无限的爱。虽然很难，但我有信心。我相信人间自有真爱，卢克是活生生的人。卢克已证明给我们看，医生已作了两次错误的判断。作为一个母亲，我想给卢克全部的爱，让他感受整个世界的爱。”

　　鲁思还说：“难道你们想亲手摧毁一个生命，把他送进坟墓吗？”鲁思的亲戚也表达了同样的意见，并提出，虽然病情严重，但小卢克和所有亲人都没有放弃。

　　虽然痛苦，但鲁思在面对媒体仍表现镇定。鲁思化着精致的妆容，黑色的头发蓬松整洁。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眼泪，而是把这种痛苦表现为为儿子抗争的深沉母爱。

　　可是，医院坚持认为，患有卢克这种疾病的孩子，只有不到10%的可以活到一周岁，医院再尽力治疗，也不会有效果。“爱德华氏症”也叫18号染色体三体综合征，即病人有3条第18号染色体，而正常人只有2条。这种病严重影响婴儿的成长，导致病儿细瘦虚弱，没有意识，进食困难，并引发多种并合症。但鲁思坚持说，卢克是例外的，他并没有这些病症。

　　鲁思说：“医生一开始时告诉我，卢克将不会有意识，对周围的人没有反应，也不会行走，甚至活不长。但这些都没有表现在卢克身上，卢克证明了奇迹是真的有的。他长得胖胖的，大腿很结实，体重也很正常。我现在抱着他时，后背甚至累得有点痛。

　　“而且，卢克确实是有意识的。他大大的蓝色眼睛充满感情，在我走来走去的时候，它们跟着我打转。卢克真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现在，鲁思在英国的一些主流媒体上向公众发出请求，请大家一起帮帮她，促使医院和法院让小卢克活下去。

　　2003年，美国也曾经有类似案例。因严重的脑部损伤，美国佛罗里达州妇女泰里从1990年开始成了植物人。关于她到底应该生还是死，她的父母和丈夫激烈斗争了14年。2003年，佛州最高法院曾下了判决，表示支持泰里的丈夫，可以拔掉她的喂食管，这相当于宣判了她的“死刑”。但是，在州长杰布·布什的亲自干预下，推翻法院判决。

　　然而，今年9月25日，经过将近一年的审理，佛州最高法院判决州长的紧急议案“不合理”，维持2003年的判决，这意味着泰里的丈夫随时可以拔掉妻子的喂食管。

　　法庭有权让BB死吗？

　　有的法律专家遗憾地表示，真没有想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英国竟然出现了两起患病婴儿是否应该判“死刑”的案例。还有的专家认为，这类事关“死亡权利”的案例屡屡发生，只会引发父母们对医院的担忧，担心医院对孩子的治疗。

　　更多的人则表示，“死亡权利”问题是一个真正的道德难题、伦理困境。究竟应该如何处理，似乎没有一个最为圆满的答案。

　　但尽管这两个孩子已病入膏肓，生存几率不大，法庭就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了吗？自由民主党成员罗德·艾尔顿相信“评判一个事物的标准就是它本身”，但有时不可避免地，法庭会是最终的决策者。但《医学伦理公告》的编辑理查德则认为，这种案件应由全体陪审团决定，而不是由法官们决定。

　　看来，当医生们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时，是否交由法律程序来做最后决定是人们值得思考的问题。

　　赞成方：放弃挣扎也许是一种仁慈

　　伯肯黑德市的医学法律专家、律师李斯·劳埃德·惠特利认为，交由法庭判决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理想化来说，应该根本没有这类事例递交到法庭，让法庭决定一个可怜婴儿的命运。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对于父母来说，保住和延长孩子的生命是他们的本能，即使他们被告知孩子已没有复原的可能，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弃治疗的。

　　古老的格言说“活着就有希望”。对于医务人员来说，保住和延长病患的生命是他们的职责和天性。但是，他们对现实认识得比较清，知道病患得以改善或痊愈的几率。假如有治愈或改善病人的机会，相信他们会竭尽全力去做。但假如他们知道病人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也许放弃挣扎，让他们自然地死去是一种解脱，对他们是一种仁慈的话，医务人员也会去做。

　　但劝说孩子的父母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当医院和父母之间协调不了时，医院想到了求助法庭。法庭要做的是做对孩子最好的事。当然，法庭会考虑父母的心情，但它的关注点是孩子目前和未来将要遇到的病痛和折磨。法庭还会考虑如果孩子活下来，他／她以后生活的质量。法庭在这一点上，是很客观的。

　　孩子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但也有基于自然原因死去的尊严。

　　父母会觉得法庭判处他们孩子“死刑”的判决很难接受和难过，但也好过他们自己被迫做出这样的决定。

　　反对方：所谓“生活的质量”是多余的想法

　　利屋浦一家儿童收容院“佐伊之家”的董事会主席、杰克·斯科里布里克则认为，孩子的生死不应交由法院判决。

　　“我真的认为这种案例不应交给法庭来处理。孩子也不应处于父母和法官争执的旋涡中心。

　　“我觉得现在的医生已被物质利益所左右，在考虑不再给孩子生存的权力时，他们根本没作充分的考虑。我害怕公众的传统基准和医生的道德感已日渐销蚀。

　　“我认为，当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在等待法庭的判决时，法庭能对他作‘死刑’判决的只能基于一个实在的理由，那就是医生能证明任何继续的治疗都是无用功。但医生在法庭上说的却不是这样，他们争论的是孩子以后的生活质量会如何。即换一句话说，孩子其实有活下去的可能。

　　“所谓的生活的质量其实是很模糊的概念。这种质量不能像血压或气温那样被测量出来，而且每个人的感受也不一样。没有人能评论别人的生活质量如何如何，因为这完全是个人的观感。有关“生活高质量”的观念是非常多余，这也容易导致医生对待病人是“挑挑拣拣”。

　　“我觉得自然规律是不可规避的。在自然规律面前，医务人员必须表现得谨慎。他们得接受有时候治疗手段对病人已无用处，但并不能用所谓‘生活高质量’的观念来停止对一个尚可延续生命的病人的治疗。”本版编译 小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