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毒蛇缠住我

　　《一条毒蛇缠住我》

　　丁明 著

　　济南出版社

　　2004年10月版

　　定价：16元

　　那个恐怖的夏天刚刚过后，秋天就到了。

　　我拎着皮包踏进了大学的校门，有些兴奋，因为这是我独立生活的开始。当我拿起扫把清理前人留下的垃圾时，意外地发现了不知是谁丢在床下的一尊精美的石膏雕像和一册黑色皮面的笔记本。

　　这是一本日记。记录着日记主人丁一在一年里的生活，日记的头几页证实了丁一就是这尊石膏像的主人，这尊石膏像雕塑的是古希腊英雄普罗米修斯，他被一条巨大的毒蛇缠身。

　　在看完日记合上最后一页时，我觉得这本日记应该属于丁一的贵重物品。于是我将这本日记稍作润色，串编成一部小说，由“我”来讲述这个故事———

　　1　我现在的确是有二十岁了。打算写一部长篇小说的想法由来已久，那是与我对一个叫赵燕水淼的女孩产生爱情的同时萌生的。到如今，长篇小说只写好了题目“一条毒蛇缠住我”，后边一直未写成，而那个女孩也一直未能得到。

　　课堂上，我正在听着一位尚留有黑发的老教授讲述自己的“文革”经历。他讲到自己的青年时代，作为一个下乡知青正在与一个农家少女在麦场草垛里幽会的故事。从教授神采飞扬的面部表情上看得出来，他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之中。这些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心里有些怀疑如今的教授夫人是否就是当年的那个农村少女了。

　　下课了，我躲在楼道里抽烟，碰上了教授。“你叫丁一是吗？”我点点头。他拍拍我的肩膀，叫我明天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回到宿舍我本来打算睡觉，但看到那尊普罗米修斯的石膏像后便睡意全无。我只好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那写下“一条毒蛇缠住我”题目的一摞稿纸，希望自己能够像一名作家那样埋头写作。此时，电话铃响了。

　　是李神父的声音。他告诉我这周五就是圣诞节了，教堂里有圣诞活动，让我去看一看。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告诉他我一会还要去上课，对方挂了电话。认识李神父完全是出于一种偶然的巧合。

　　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晚，这个城市里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我打算出去散步。马路上行人休息的长椅上有着厚厚的积雪。我便把长椅上的雪向两旁清理了一下，竟然发现雪中有一个红色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精美的钻戒。我将这颗失落的钻戒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钻戒是李神父丢的，那是明天一位新人的结婚纪念物。他要去做主持。李神父在雪地里寻找这枚丢失的钻戒时，我良心发现，使这枚钻戒回到了主人手里。李神父这样认识了我。

　　2　当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教授给我一本他写的书，那上面著作者的名字是：陈之初。陈之初教授一边给我让茶，一边递给我一支香烟，然后跟我谈起我的那篇论文《鲁迅小说初探》。从鲁迅写作的功利性到艺术性，谈到西方作家卡夫卡、博尔赫斯。从博尔赫斯又扯到美国的厄普代克，就像太极拳的推手，谁都无法停下来找到这次谈话的固定一点。

　　这时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这次谈话。教导处高文主任没有敲门便走了进来。

　　高文主任出国刚回来，陈之初教授把我向他作了介绍。陈之初约高文周末去他家做客，并让我到时候也过去。我愉快地接受了教授的邀请，因为我十分想见一见陈之初的妻子，教授的妻子是不是他说的当年那个农家少女。

　　星期五下午我去陈之初家的时候，在电梯口上我遇见了高文。

　　陈之初穿了一身休闲装为我们开的门。高文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悉。厨房里传出“嗒嗒”的切菜声。陈之初与高文饶有兴趣地天南地北地聊着。我一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一边想像着陈之初妻子的模样。

　　当我走进餐厅的时候，陈之初的妻子正低头将围在腰间的围裙解下来。她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年轻的没有丝毫的皱纹，双目清澈明亮，眉毛乌黑细长。

　　高文看着我吃惊的样子，笑着说：“你还不快叫师母！”站在我面前的年轻女子笑着对我说：“叫什么师母，叫姐姐就行了。”

　　年轻的师母招呼我坐下，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声音不仅年轻而且甘甜。她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发及肩，一件宽领毛衣，露出细长的脖颈、诱人的美人骨。每当她转身盛饭的时候，毛衣里边的内衣轮廓尽显无疑。天啊，这是师母吗？陈之初与高文两人只顾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异常。只有坐在我对面的年轻的师母不住地给我夹菜，这使我很不安。

　　3　一个星期之后，我又一次遇见了师母。

　　此时年轻的师母拎着两个硕大的塑料袋刚从大型超市里购物出来。她让我把东西拎到停车场。她告诉我她叫“蔡如佳”，并且再次告诉我，不要一口一个师母地叫她。

　　我跟着她坐进了她的那辆宝石蓝的POLO车里。

　　我拎着蔡如佳所购物品，又一次来到了教授家。

　　此时陈之初教授正在书房里看书。他看到我的到来起先有些惊讶，然后在听完蔡如佳的简短叙述之后便变得有点感激的样子。

　　蔡如佳从卧室换了上次我见到她时的那身休闲装出来，暧昧地在陈之初身旁撒娇。她双手揽住陈之初的脖子，双乳紧紧贴在教授的后背上。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可以体会出到这种感觉来，但不知道陈之初的年龄能否允许他体会得到。

　　我又一次被留在教授家里吃饭。蔡如佳问我：“想学开车吗？”

　　我回答：“想，我还想买一辆车呢！可就是没有机会啊！”

　　“我教你！”

　　此时，我正将一块肉夹进自己的嘴中，她的建议让我愣住了。我与蔡如佳好像早就对学车这一件事谋划了许久似的。

　　周六的下午，我坐在蔡如佳的POLO车的驾驶座上。

　　天开始暗下来，车内的暖风让人有点憋闷。突然，蔡如佳的双手将我的脖子揽了过去。紧接着我的舌头像是被黑洞吸住了一样，在她的口中难以自拔。这时，我发现这种双舌交融的感觉就像儿时口中含一块果冻舍不得吞下去的感觉一样。蔡如佳跟我说她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于是，一个埋在心中多年的梦，悄然复苏了。

　　自从有了和蔡如佳的那段隐情，我再也不相信陈之初在课堂上的那段“文革”十年的爱情回忆。尽管在讲台上陈之初又开始了那段动情地回忆，他望着窗外，很是痴情的样子。

　　真假！台下坐着的众多学生都被这段虚假的爱情骗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的故事。

　　回到宿舍，我看到书桌上有一封赵燕水淼寄来的信。这是一封迟来的圣诞节祝福。圣诞节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个年头真是什么都给搞的不正常了。

　　不正常的事又出现了。蔡如佳来到了宿舍里。她穿一件深褐色的貂皮大衣，正在一步步向我靠近，她想要吻我。

　　“见着我就这么紧张吗？”“不，不是，如佳姐。”“外面好冷。”她又说。“这样的天气才正适合穿貂皮。”“可是我里面穿得太少了啊！”蔡如佳娇嗔道。我浑身像是过了一道电。她走到我的面前，一笑说：“你看！”

　　瞬间，藏在貂皮大衣后面的两颗“原子弹”被扔进了我的宿舍，我的脑袋一下子给炸开了。蔡如佳赤身裸体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像是被武林高手点中了穴位，全身麻酥酥的。可我害怕室友回来给撞见，赶紧给她把掉在地上的貂皮大衣穿上。她转过身子：“丁一，你会后悔的！”说罢离开了我的宿舍。

　　然而，我的思绪却陷进了蔡如佳那迷幻般美体的泥沼里。我想摆脱这些，决定去找一趟李神父。在那里借了一本《基督最后的诱惑》回来看。

　　4　蔡如佳找我说请吃饭，然后要带我去看一出好戏。晚上，蔡如佳领我到了“紫夜梦旅”。这里门前很清静，原来是一家GUY酒吧。在这里我俩看见了陈之初和高文。蔡如佳告诉我这就是让我看的好戏。我惊诧地差点叫出来，原来他俩是同性恋者。蔡如佳还给我看了几张发黄的老照片。原来陈之初当年下乡时的初恋情人竟是一个农家小伙。我也找到了他喜欢我的原因，照片上的那个小伙长得很像我。通过此事的暴露，我觉得与蔡如佳之间有一种本能的欲望之火燃烧起来。

　　从此，一个二十岁学生与年轻师母的诡秘恋情没有任何理由地发展开了。然而，好景不长。终于有一次被陈之初教授撞了个满怀，情急之中，我把陈之初给打死了。我成了杀人犯，蔡如佳为了包庇我，趁夜晚她开着车和我去郊外把陈之初的尸体掩埋掉。

　　从此，我开始了逃亡生活。我先去看望赵燕水淼，赵燕水淼已经名花有主了。无望的我蜷缩着躺在火车站候车室里，真希望被警察带走。我还给公安打了电话，等待进入他们的通缉视野，然而他们没有理会我。

　　后来我只能在建筑工地上当了民工。一个偶尔的机会，我被一个叫小兰的女孩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尽管小兰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但我知道这是警察给设的擒贼圈套。

　　就在我等待束手就擒的时候，蔡如佳、陈之初、高文等人都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是成年人给刚进入成人世界的年轻人开的一个玩笑。

　　蔡如佳温情地拍着我的肩膀：“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我用力地甩开她的手，瘫坐在地上：“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

　　蔡如佳说：“因为我们得知你二十岁了，这是个二十岁的礼物，用假象来包装的生日礼物。”

　　我似乎明白过来，抬起头看着蔡如佳问：“现在我已经过了二十岁，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可以和你们一起再去捉弄刚二十岁的人了吗？”

　　作者简介

　　丁旸明，男，1983年8月23日生于山东济南。2002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现就读于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

　　2000年17岁时正式发表小说，至今已在多种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20余万字。已出版小说集《在高速公路上满满的走》，长篇小说《一条毒蛇缠着我》。

　　《江南时报》 (2004年11月10日 第二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