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卢杰：抵抗运动还是内战

　　撰稿／张家栋

　　这是抵抗运动吗？

　　这要从美国领导的伊拉克战争的合法性说起。

　　美国等发动伊拉克战争的主要借口是伊拉克非法拥有或启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计划和伊拉克政权与恐怖组织之间有密切联系。但是伊战后，联军始终无法在伊拉克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萨达姆政权与基地组织之间的联系。并且，在国际法上，伊拉克战争和战后对伊拉克的军事占领，都没有得到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很显然不合法；在世界舆论中，这场战争根本就是非法的、自私自利的，是典型的美国安全中心战略的体现。

　　另外，美国的“零伤亡”战略也使得伊拉克战争的合法性受到冲击。据说在二战时，美国军队的死亡率是5%左右；到越南战争时，则低于1%；到了海湾战争，0.1%左右；而到了伊拉克战争，则几乎是0。“零伤亡”大大降低了美国政府所可能面临的政治风险。战争的游戏观念，使美国政府和美国民众失去了对战争危险性的正常认知和理解。

　　在实战中，“零伤亡”战略演变成了美国军人尽可能超视距、尽可能安全地大量使用优势兵器，而不是对袭击目标进行认真、具体的甄别。要知道，这种甄别虽然经常是界定恐怖主义与合法暴力的主要标准，但是却可能为武装活动带来很大的困难和危险。这些都是美国“零伤亡”的战略要求所不能接受的。所以，美国军队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伊拉克平民成了主要的受害者。反之，伊拉克武装组织的打击活动倒是非常有针对性：外国人，本国政府官员，国民卫队的官兵。所以，在伊拉克，恐怖主义活动或者叫抵抗运动的活动特征与一般的恐怖活动有了很大差异。滥伤无辜的国家暴力与有所区别的武装组织成了伊拉克战后冲突重要特征。不愿意自我牺牲的美军自然也就很难得到伊拉克民众的信任，从而为武装组织的活动提供了民众基础。

　　尽管美国在伊拉克投入很多资源，并许诺建立一个民主、和平的新伊拉克，并把目前处于严重恐怖暴力威胁之中的伊拉克“请”出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以显示自己在反恐怖战争中所取得的“重大胜利”。但是伊拉克民众并不领情。毕竟，这种混乱和恐怖的状态，是因为美国军队的侵略造成的。所以，伊拉克民众都会认为小布什总统才是“真正”的扎卡维，而很多国家包括西方国家在内，其民意调查结果都显示，人们倾向于认为布什总统对国际安全的威胁比萨达姆更大。这种状况使得世界舆论往往并不将伊拉克境内的武装活动称为恐怖主义暴力活动，而是一种“抵抗性运动”。这些情况不仅鼓励了伊拉克境内的反美武装活动，也给很多武装活动增加了合法性。

　　这是内战吗？

　　但是，伊拉克武装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外国占领军，还包括那些为外部势力服务的伊拉克人和政府成员。并且，伊拉克的不同宗教团体和部族，往往组成不同的武装团体，相互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伊拉克战争虽然取得了推翻萨达姆政权这一主要“战果”，但是却打破了伊拉克内部原本存在的力量平衡。被萨达姆政权的高压政策所压抑了20年之久的宗教问题、民族问题和部族矛盾，都随着萨氏政权的倒台而释放出来。同时，美国及其他外国势力的介入为伊拉克的内部矛盾增加了新因素。

　　伊拉克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斗争，本来一直保持着少数人口的逊尼派占据国际政治生活的传统局面。但是外部势力的介入和属于逊尼派的萨达姆政权的倒台，必然刺激起什叶派追求政治权力的努力。什叶派萨德尔武装，虽然其主要旗号是反美的抵抗力量，但是在另外一个层次上也基于在国内政治中的斗争需求。

　　战争本身造成的混乱状况，不仅为伊拉克问题的升级提供了战略空间，而且也提供了更多的武器和资金来源。萨达姆政权倒台的同时，美国主导的联军并没有能够及时建立一个有效的统治体系。

　　事实上，在伊拉克这样在政治上处于部族阶段的国家，是很难建立一套以民主、自由为基础原则的国家体系的。由此而产生的权力真空状态成为各种武装力量产生的战略空间。同时，大量前伊拉克政府军人员自动离开军队，带走大量的轻型武器，再加上联军对前伊拉克的武库缺少看管人手，使得武装分子和武器在伊拉克都是随处可见。这种状况无疑为伊拉克的武装活动提供了战术保障。

　　虽然联军和伊拉克政府开始在一些地方实施“武器换美元”计划，在萨德尔城收缴了1.8万件小型武器，为之支付了约500万美元；并且，美军还承诺要向萨德尔城提供3.3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但是，这些资金可能进一步加强伊拉克什叶派的力量。

　　现在，伊拉克武装团体已经开始或者是早就开始向伊拉克新政府和新军队中的渗透。有伊拉克官员说，在伊拉克新兵中，至少有5%是武装组织有计划渗透的人员。

　　这些渗透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提供情报或其他方面的便利，而是要控制这些机构和军队，从而在伊拉克以后的政治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而袭击联军，一个重要的动机就是充分利用伊拉克民众的反美情绪，获取更多的民众支持，壮大自己的队伍和力量；而与联军配合的团体，一个重要的目标是希望能够借助于联军的强大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获取在伊拉克的主导地位。两种势力的主要目标虽然都与美军有关，但是联系还是驱赶美军都不是最终目的，而伊拉克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政治形态。毕竟，外国人总有一天是要走的，伊拉克人正在为这种情况的出现做准备。

　　(作者为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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