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现实版无间道:男子为当局做卧底反被出卖

　　在20世纪70年代初西班牙弗朗哥政权的最后几年里，刚刚20出头的巴斯克青年麦克尔·莱哈扎在西班牙情报机构的指示下，以“猎狼”为代号成为唯一一位成功渗透进分离主义组织“埃塔”高层的人。在3年的卧底生涯中，莱哈扎协助当局端掉了“埃塔”近一半的势力，令该组织的整个领导层近乎瘫痪。这也是西班牙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卧底行动。

　　然而当莱哈扎提议完全解除“埃塔”武装时，西班牙情报机构却出卖了莱哈扎。愤

怒的“埃塔”剩余分子将莱哈扎列为头号追杀目标，在西班牙各地悬挂他的头像，誓要取他的人头。莱哈扎无奈之下只好易容改装逃避追杀，甚至和父母擦肩而过也不敢相认。

　　最近，法国导演米盖尔·歌德斯制作的一部电影再现了当年这位著名卧底的经典一幕。这部以莱哈扎真人真事改编并根据其代号命名为《狼》的电影在11月初已经在西班牙公演，并将在今年底在全球发行。（本报综合报道）

　　“我不是叛徒”

　　本报综合报道　自从在1975年身份暴露之后，近30年来莱哈扎一直在躲避“埃塔”的追杀。在此之前，除了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向苦苦追寻他下落的西班牙记者米拉雷斯述说过自己的经历外，他再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在影片《狼》开始上演后，西班牙《世界报》还是成功地采访到了这位传奇的人物。

　　问：你现在担心有一天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来，然后就这样被杀死吗？

　　答：现在他们仍在继续追杀我。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会非常小心的。

　　问：你怎么看待你的经历？答：就像一部电影一样。

　　问：他们为什么选择派你去“埃塔”当卧底呢？

　　答：因为我满足这几个要求：我是巴斯克人，会讲巴斯克语。还有几个因素是别的人所不具备的：我很了解这个组织，知道它怎么运作，怎么采取活动。

　　问：你这样做是为了钱，还是受到了威吓？

　　答：两样都不是。很难解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我要做这个工作就必须克服恐惧，而我既然做了这个事情，他们自然也会给我钱。

　　问：在30多年前的卧底生活中，你所面对的最艰难的事情是什么？

　　答：毫无疑问，就是要在孤立无助的情况下与对方作斗争。作为一名卧底，渗透入恐怖组织后，你会面临着非常大的危险。每当你想起自己只是独自一人的时候，这种孤立无助的感觉就会不停地侵蚀你的身体。

　　问：据说当局曾经想除掉你。你是否会原谅那些曾经出卖过你的人？

　　答：我已经原谅了他们。问：你是否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答：绝对是这样。问：你现在还在和情报机构合作吗？答：你只要踏进这个领域，就很难抽身。

　　问：你后来看望过你的前妻以及她的孩子吗？

　　答：没有。我的生活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非常不幸的一个结果是，我已经失去了30年前原本属于我的很多东西。我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样貌、我的身份、我的朋友……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我所渴望的东西，我甚至不得不和我的父母、我的姐妹断绝了联系。然而现实就是这样。

　　问：你现在有妻子、儿女吗？

　　答：另外一个不幸的结果是，即使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我也不能和他谈及我的私人生活，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因为任何蛛丝马迹都很可能会把我的行踪泄露给那些追杀我的人。

　　问：对于“埃塔”来说，你的头还是那么值钱吗？

　　答：没错。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这种情况都不会发生改变。

　　问：你认为自己是个叛徒吗？

　　答：不。我并不是一个叛徒。我只不过是在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本版文字：晓显）

　　1　威逼利诱下无奈当卧底

　　本报综合报道　在20世纪中叶的时候，西班牙巴斯克分离主义组织“埃塔”开始采取激进的手段追求在西班牙北部与法国南部的巴斯克地区成立一个独立的巴斯克国。在1973年，“埃塔”通过在汽车底下引爆炸弹的办法，暗杀了弗朗哥的副手、当时的首相卡雷罗·布兰科。由于卡雷罗·布兰科一向被视为弗朗哥的接班人，他的被杀令弗朗哥政权不顾一切地向“埃塔”展开打击。

　　然而那时的“埃塔”组织严密，他们接受成员的时候都要经过重重审查，因此当局的特工一直很难打进“埃塔”内部。此时，“猎狼”莱哈扎的出现也正合当局之意。

　　拥有多个优势

　　莱哈扎是当地巴斯克人，会讲巴斯克语，容易得到“埃塔”的信任。此外，莱哈扎还有别的特工所没有的优势：他此前和“埃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非常了解这个组织，知道它怎么运作，怎么采取活动，但是却反对其暴力行为。据“埃塔”的一名领导人后来承认，在成为当局的一名卧底之前，莱哈扎实际上早就已经加入了“埃塔”。

　　这时的莱哈扎刚20出头，妻子又怀上第二胎，只是一名小工匠的他一下子陷入了经济困境。而在此时，警察又发现他的妻子曾经庇护过两名“埃塔”分子。他们对莱哈扎严刑拷打，又用家人威胁他。在威逼利诱之下，莱哈扎最终答应与当局合作。

　　不打不相识

　　在当局的精心安排下，莱哈扎在维斯卡亚和当地的“埃塔”成员贾维尔·扎拉贝提亚“不打不相识”，很快就成为莫逆之交。随后，贾维尔就把莱哈扎介绍给“埃塔”的地区领导人史密斯。

　　莱哈扎后来回忆说：“史密斯是‘埃塔’在维斯卡亚的领导人。我第一次见他是在酒吧里面。没见他之前，我以为他必然是个身材魁梧、面容凶恶的人。然而令我非常意外的是，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个小伙子。他看起来很虚弱，一脸的孩子气。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很快就平静下来。”

　　被视为亲信

　　莱哈扎凭着自己的智慧很快就得到史密斯的赏识和信任。用莱哈扎自己的话说，要取得“埃塔”的信任，“你就必须像他们那样生活和行动，接到命令毫不迟疑，并且随时准备着应付不测之事。要你放炸弹你就放炸弹，要你偷运武器你就偷运武器，甚至要你杀人你也只能闭上眼睛扣响扳机，而不管站在面前的是什么人。”

　　经过数次精彩的“表现”之后，史密斯很快就把莱哈扎视为亲信。史密斯甚至让他帮忙收集整理一整箱有关该组织的重要资料。这些资料自然也就落到了西班牙警方的手里。

　　然而维斯卡亚的警方得到这些资料后却立功心切，立即采取行动。结果贾维尔被逮捕，史密斯却成功逃脱不知所终。令这条线就这样断了。

　　2　“卧底夫妻”混入“埃塔”

　　本报综合报道　一年之后，“埃塔”在马德里一家咖啡馆制造了他们的第一次大规模恐怖袭击，造成12人死亡。与此同时，“埃塔”内部也开始分裂成“军事派”和“政治军事派”两个派别。

　　而在弗朗哥政权的强烈打击下，很多“埃塔”分子也纷纷迁往法国南部，在那里重新聚集力量。

　　要想歼灭“埃塔”，很明显必须重新派卧底前往法国。

　　行动受到监视

　　由于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此外还考虑到他的忠诚问题，西班牙情报机构SECED决定派一个人协助莱哈扎。SECED负责人亲自对莱哈扎说：“虽然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你附近，并且监视着情况的变化。但是我们认为你还是不能单独行动。你需要另外一双眼睛来协助你，当你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有另外一对耳朵在监听着你的一举一动。我们认为有一位‘母狼’来协助你是最合适不过的。我们已经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总而言之，她将会全程协助你的行动。”

　　莱哈扎清楚自己的处境，因此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以真实身份行动

　　“母狼”的名字叫做芭斯·埃迪恩。由于此前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莱哈扎和埃迪恩在展开行动时用的都是真实身份。

　　1974年9月下旬，莱哈扎和埃迪恩以夫妻名义坐火车到了法国东南部的勃艮第。凭着曾是史密斯亲信的身份，莱哈扎顺利通过了“埃塔”的考验，并且获得了该组织负责反间谍活动的执行委员会负责人埃兹库拉以及负责特别行动的威尔逊的会见。

　　借机获取信任

　　不久，“埃塔”的高层策划举行一个集会，想让“军事派”和“政治军事派”达成和解，并成立一个统一的领导层完全控制“埃塔”的活动。在大会召开的前一天，莱哈扎通过SECED获知一些团体想在会场里放置炸弹，准备把整座建筑夷为平地。莱哈扎把这个情报透露给了“埃塔”，结果放置炸弹的人被当场打死。莱哈扎也获得“埃塔”另眼相看。

　　后来，威尔逊以及“埃塔”的另外一名高级成员菲利斯·厄圭亚又在一个海滩上接见了莱哈扎。他们告诉莱哈扎说，“埃塔”准备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由威尔逊负责，并邀请莱哈扎加入。从那时开始，莱哈扎开始打入了“埃塔”的高层，并且很快就在“埃塔”里取得了很高的地位。

　　短暂的爱情

　　在这期间，埃迪恩扮演了联络人的角色。一方面把莱哈扎获取的“埃塔”情报报告给SECED，同时将SECED的指示转达给莱哈扎。在这几个月的合作中，两人合作得非常好，而且逐渐产生了爱慕之情。

　　在1974年圣诞节到来之前，莱哈扎决定返回西班牙毕尔巴鄂，埃迪恩也随之一同返回。

　　然而返回西班牙之日也是这对“卧底夫妻”分开之时。不久，埃迪恩被派去执行另一个任务，此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

　　3　孤军作战破坏越狱行动

　　本报综合报道　埃迪恩离开后，莱哈扎又陷进了孤军作战的局面。1975年，莱哈扎接到“埃塔”交下的一个任务，让他坐火车到了巴塞罗那。到达之后，菲利斯·厄圭亚才告诉他说，“埃塔”准备在塞戈维亚策划一个大规模的越狱行动。当时大部分被逮捕的“埃塔”成员都被关押在塞戈维亚的监狱里。

　　靠打劫银行筹资

　　为了这次越狱行动，“埃塔”计划先在巴塞罗那打劫一家银行。在早期的时候，“埃塔”通常都采用打劫银行等办法来筹集活动经费。

　　参与这次打劫行动的“埃塔”分子自然就落入了警方早就设好的“口袋”里。“埃塔”劫匪和巴塞罗那警方在大街上爆发激烈枪战。当中一名警察被打死，但是参与这次行动的威尔逊也落入了警方手中，并在两个月之后被处以死刑。

　　草率行动差点露馅

　　但是这次行动明显是一个草率的决定。警方立功心切，结果他们过早地逮捕了威尔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如果放走他，后面能够钓到更大的鱼。此外，警方的行动还令“埃塔”对莱哈扎产生了怀疑。

　　埃兹库拉和“埃塔”内部负责掌管纪律的蒙特西奥亲自跑到巴塞罗那去见莱哈扎。埃兹库拉阴沉着脸对莱哈扎说，他们之中有人怀疑他是警方打入“埃塔”内部的卧底。

　　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莱哈扎放声大笑，然后掏出自己的枪，递给埃兹库拉，对他说：“如果怀疑我是卧底，那就一枪打死我算了，这总好过死在警察手里。”

　　有惊无险通过考验

　　最终，莱哈扎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次考验。相反，“埃塔”方面对他更加信赖了。他们准备继续进行全部的行动，并且派莱哈扎到马德里去，领导当地的“埃塔”组织。

　　然而随即在马德里发生了更为严重的事情。当时莱哈扎和“埃塔”成员达迪、特克斯佩以及卡帕一起到商场购买用具，为塞戈维亚越狱行动作准备。结果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几十辆警车突然把他们给围了起来，随即子弹也飞了过来。

　　这次围剿行动，大部分警察部门都参与进来。然而就是没有人告诉他们，在“埃塔”内部有莱哈扎这么一位卧底。结果双方再次在大街上爆发激烈枪战，事后地面上都布满了弹壳。

　　枪战中，莱哈扎躲进旁边的一座小楼，冲上二楼之后一脚踢开大门，结果发现里面正在举行婚礼。参加婚礼的人看见满身鲜血的莱哈扎，都吓得一片尖叫。莱哈扎抢过一部电话，拨通之后就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我是猎狼，再说一遍，我是猎狼。快派人来把我带走，快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带走……”

　　结果在这次枪战中，卡帕当场被打死，达迪和特克斯佩则被逮捕。

　　被迫提前行动

　　由于接连发生各个部门没有协调行动的问题，SECED决定提前采取行动。不久，埃兹库拉就落网了。蒙特西奥倒毙在他们公寓的浴缸里，脑袋上还留着一个弹孔。后来莱哈扎的身份暴露之后，很多人都认为这是莱哈扎所为。

　　由于接连损兵折将，“埃塔”谋划的塞戈维亚越狱行动最终不了了之。

　　而在经过3年的卧底后，莱哈扎协助当局端掉了“埃塔”近一半的势力，令该组织的整个领导层近乎瘫痪。在1975年的行动中，“埃塔”内部的“政治军事派”几乎全军覆没，“军事派”也遭到沉重打击。

　　4　易容改装逃避追杀　父母对面不相识

　　本报综合报道　然而当莱哈扎提议完全解除“埃塔”武装并让他将该组织改组成为一个政党时，SECED却拒绝了莱哈扎的提议。1975年，佛朗哥过世。在政局动荡的情况下，SECED似乎并没有打算一举扑灭“埃塔”。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认为，在佛朗哥死后，他们应该和“埃塔”达成某种谅解，互相合作以维护他们的利益和地位。

　　这些人认为，“埃塔”的很多事情都应该算在莱哈扎的头上，如果时机合适的话，他们甚至应该考虑杀死莱哈扎。最近西班牙媒体在采访当年负责这件案子的费尔南多·奥古斯丁时，曾问他当时SECED是否真的考虑过杀死莱哈扎。费尔南多·奥古斯丁转过头去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才以闪烁的眼神回答说：“没，没有，没有这回事。我们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身份被暴露

　　虽然莱哈扎最终并没有遭到SECED的毒手，然而他的身份还是被暴露出去了。愤怒的“埃塔”剩余分子将莱哈扎列为头号追杀目标，在西班牙各地悬挂他的头像，誓要取他的人头。

　　无奈之下，莱哈扎只好易容改装逃避追杀。为了掩人耳目，莱哈扎经常改换自己的样貌，有时候留着胡子，几个月之后又把它剃掉；有时候留着长发，不久又剃成光头。但是这样子并不能让他真正安心，而且也非常麻烦。最终莱哈扎做了整容手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面貌，并且经常更换他的身份。甚至由于担心“埃塔”分子可能通过他的手而辨认出他来，自1975年之后，莱哈扎就习惯性地带上了手套，甚至在8月份的时候都是这样。

　　莱哈扎说：“我想‘埃塔’分子现在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我甚至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出入巴斯克地区。有一次，我的父母亲迎面走过，他们都认不出我来了。”

　　在近30年的逃亡生涯中，莱哈扎极少向人透露过自己的这段经历，然而他的传奇经历却吸引了无数的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时候，西班牙记者麦尔科·米拉雷斯在听说他的故事之后，辗转找到莱哈扎，并首次将他的经历公诸于世。

　　在今年，法国导演米盖尔·歌德斯又根据米拉雷斯亲自改编的剧本拍成电影《狼》，将莱哈扎的故事搬上了荧幕。这部电影在11月初已经在西班牙公演，并将在今年底在全球发行。

　　悄悄出席记者会

　　对于米拉雷斯来说，莱哈扎的故事令人感到非常落寞：这个有着非凡经历的人，最终被迫改头换面，远离家人和朋友，并且永远地埋葬了自己的过去。

　　米拉雷斯说：“如果在其他国家，例如英国、法国或者美国，他会获得很好的保护和照料。然而在这里，他却遭到了抛弃。当看完这部电影之后，他抱着我放声痛哭，说：‘其他人都获得了勋章，而我却要苦苦等待30年。’”

　　据透露，当摄制组在马德里一家宾馆召开记者招待会宣传这部片子的时候，莱哈扎也出席了活动，不过他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角，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到来。随后他又悄悄地离开了会场，并于当天晚上就离开了马德里。（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