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亚血吸虫成灾

　　1/3儿童有血尿症状

　　在尼日利亚偏远的库瓦尔小镇上，我看到了在我们眼中是无比危险的事情：一个和学校游泳池大小相当的池塘，它的周围是干涸的泥巴，泥巴上是密密麻麻的脚印；太阳已经西斜到了一棵荆棘树后，一群山羊正在池塘里喝水，它们在那里随意大小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50来个脱得光溜溜的小孩正在池塘里打闹、戏水，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或顾及生活在水

中但肉眼看不到的寄生虫，这些虫子能穿透他们的皮肤，钻到他们的体内去！

　　库瓦尔是当地的一个集市小镇，称之为小镇也不过是当地那种脏兮兮的卡车能开到这里。每天早上，当地的妇女就会头顶装满土豆、洋葱、卷心菜等的麻袋来到这里，把菜摆放在道路两旁，每天的收入大概能达到3美元左右。这是一个传统、偏远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因饲养肉狗在当地很有名气的村庄。

　　同时，库瓦尔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血吸虫村”，那里1/3的儿童因患血吸虫病而有不同程度的血尿症状。血吸虫病是一种寄生疾病，其病原体通过水中的钉螺进行繁殖和传播，它是非洲热带地区继疟疾之后的第二大常见传染病。在一栋建筑的泥巴外墙上，贴着卫生部的一则宣传画报，画报的内容是：一个蹲着的小男孩，正低头看着自己鲜红的尿液！

　　这鲜红的血尿标示了真正的问题：患严重血吸虫病的儿童身体发育状况因此严重滞后，学习成绩、表现和正常儿童比要差很多。

　　志愿小组在行动

　　来自美国卡特中心的志愿者小组，偕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儿科寄生物学家福兰克·理查德博士，在好些偏远村落进行了一天的考察之后，于下午5点驱车来到了库瓦尔小镇。他们来这里协助当地的医疗志愿者，举行一个有关预防血吸虫预防措施的宣传讲座。

　　当一个人在台上用图解来讲解血吸虫的生命周期和传播途径时，小孩们就在一张小木桌附近排成了一排。他们的名字都被写在一个小本子上，他们逐一地走到一根标有黄、蓝、红三种颜色的杆子旁边测量他们的身高。身高达到黄线——35英寸的就给一粒治疗药片。最高的儿童服用4粒，他们在旁边一个煮饭用的锅里舀了杯水，就着水把药给吃了。

　　在西方国家，儿童服药量是按照他们的体重来给的。但是在这里规则就变了，其原因有两个，其一测量身高的测量杆更容易得到，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如此之瘦，他们的身高能很精确地标示其体重。

　　排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几乎所有的穆斯林女孩都呆在家里不上学，所以志愿者对在校学生的调查可能漏掉了她们。但是，男孩患吸血虫病的可能性要远大于同龄的女孩，因为女孩只是在为家里提水时才有机会接触到水，而儿童却经常到池塘里面去游泳。

　　这些儿童中有一个叫麦斯科尔·约瑟夫的男孩，个头看上去只有10岁，他对志愿者说自己“很高兴”能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治疗药物。

　　“我的尿很红，尿道很痛。我把这告诉我爸爸，他告诉我将会有好心的人带来免费治疗的药物，因此我也就不害怕了！”约瑟夫解释说。

　　他们服用的是一种叫吡喹酮的药物，能有效消灭人体内所有血吸虫。这是一种普通的药片，由德国和韩国的制药商提供，每片的成本约7美分（在1983年，当时只有一家公司可以提供时的价格为4.44美元/片）。

　　目前还没有制药公司愿意免费提供这种药片，只能靠慈善机构来购买，然后捐赠。美国的卡特中心最近每年提供20万片。

　　药物短缺援助有限

　　美国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麦克·雷赤教授在1995年的一项研究中提到，全世界范围内每年需要用来治疗血吸虫病的吡喹酮数目是4.23亿片，当时能制作这种药物的三家制药商年产能力之和仅有8900万片。

　　“当你听到这些数据时，你就会意识到葛兰素威康 Glaxo 、默克 Merck 、辉瑞Pfizer三大制药商所捐赠药品的价值了！”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顾问理查德博士说。这三家公司都捐赠了价值好几百万美元治疗寄生虫的药物及抗生素药剂，这些药品在美国市场上每片的价格高达几美元/片，不过这是治疗其它寄生虫病的药物。

　　因为慢性药效的吡喹酮药物的短缺，世界卫生组织规定：任何学龄儿童中患血吸虫病的比率低于20%%的村庄不能获得无偿药物援助；任何村庄内，如果学龄儿童有血尿的数目在20%%50%%之间，儿童可以获得援助的免费药片；如果村子里50%%的学龄儿童有血尿，则所有的村民都可以获得免费药物。“如果是美国曼哈顿的任何儿童有血尿症状，那会是多么不同的境况！”理查德博士说。

　　在库瓦尔，有36%%的儿童有血尿症状。所以当地的好些成年居民就向志愿者询问，为什么他们也有血尿症状，却不能获得免费的药片？志愿者只得遗憾地告诉他们——这是规定。

　　“我是一个儿科医生，我很热爱这个地方。当你帮助这些可怜的小孩，他们的成长状况就可能好转，他们的学习当然也会因此变好。但是我们是站在世界卫生组织的立场，我们不能违反他们的规定，所以这也是爱莫能助的事情！”理查德博士说。

　　无奈的感染源

　　我们跳到卡车上，前去寻找小孩们洗澡的池塘，其实这个池塘就在只有100来码的地方，并且在公路旁。理查德博士弯下腰，利用一片树叶在水深大概只有1/4英寸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个钉螺——吸血虫的寄生体，他不敢把自己的手指侵入到水中，因为直接用手的话就可能染上血吸虫病。

　　理查德博士说：“你无法防止一个在池塘里游泳时撒尿到水里面，患者的尿液中就有血吸虫的卵。然后这些血吸虫孵化后就会寄生到钉螺里面，这些寄生在钉螺里面的血吸虫有尾巴和很尖的脑袋——和精子的模样差不多，他们能侵入人的皮肤。当它们的脑袋钻入人的皮肤时，其尾巴就会左右摇摆，帮助母体进入人的体内，然后在那里安营扎寨并产卵，最后这些卵就会通过体液达到膀胱，又被排出体外，如此循环作恶。

　　同时，他指着那些正漂浮在大概有6英寸水中的男孩们说：“这正是他们感染血吸虫的原因所在，血吸虫正在肆虐地攻击躺在那里的他们！”

　　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朝那些小孩大喊，他们立即都跑出了池塘来到了我们身边。我站在他们被脱下的衣服旁边，他们的衣服简直是脏得无法再脏了！

　　最后一个上岸的是一个腿脚不灵活的小孩，依靠一根手杖行走。“哦，他显然是一个麻痹症患者！”理查德博士说，袭击库瓦尔的不只是一种疾病！

　　当他们穿好衣服，我惊奇地看到刚才服了药的男孩麦斯科尔也在当中，他们居然以比我们开车的还要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里戏水。我问他们戏水时是否感觉到皮肤瘙痒？他们回答说——是，其实这就是血吸虫正在侵入到他们的体内。我问他们：是否知道在这里戏水是他们染上血吸虫的原因？“是的，我们知道。我们的父母告诉我们不要来这里，但是这是我们唯一能洗澡的地方，也是我们唯一能洗衣服的地方！”麦斯科尔回答说。

　　只要这里的小孩喜欢戏水，血吸虫也就永远无法根治。这个世界无法向他们提供清澈无寄生虫的池塘，早在20世纪80年代，联合国就启动了在每个村庄打一个干净的饮用水井计划，但到如今也远没有达到这一目标。

　　如今，我们只能提供一些控制的措施：对这些比较幸运的小孩来说，尽管年度捐赠的药物无法根治他们的血吸虫病，但也足以减少他们体内的血吸虫数目，他们也因此可能长大成人——在他们这个游泳池内长大！亚西译自《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