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一家子

　　余维庆

　　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我被派到基层去监督检查计划生育工作。

　　小镇的天亮得早，空气清新。我一大早就起来了，到处走走。走累了，我在公路边找了个早点摊，坐了下来。卖早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衣服满是油污，头发凌乱，但手

脚麻利，一吆一喝地招徕着生意。

　　客人稍稍少了，走过来两个小孩，男的差不多四岁，女的有五岁左右，两人怯怯地叫了声“妈”，女人横了他们一眼，给他们盛了两碗豆浆，说：“你大姐呢？死丫头还没起床吗？”小男孩擦了一下鼻涕，说：“大姐到溪边洗衣服了。”

　　女人没搭声，自顾忙活起来。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家子，多不容易。

　　坐了一会，一个差不多七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也叫了声“妈”，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豆浆，犹了犹豫，又抓了一个包子。女人虽然忙碌，眼睛却没闲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要死啊你！早饭吃什么包子？比你弟妹还不懂事，快吃了带他们回家干活去！”

　　看着小女孩一惊一乍的大眼睛，我不由得一阵心酸。看来，这就是大姐了，这么懂事的孩子一大早就得去洗衣服，却连个饱饭也吃不上。看着他们姐弟仨喝完了豆浆舔着碗的样子，面前的一大堆小吃，我也不敢去叫了。

　　太阳渐渐地炙热起来，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路那边又走来一个女孩，围在桌子边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叫了一声：“大姐。”女人虎着脸问：“衣服洗好了？”女孩猫声猫气地说：“洗好了，猪也喂了！”

　　我鄂然了。

　　在我离开那早点摊的时候，我还听见那女人不停地唠叨着：“生你们这一群猪，就知道吃就知道吃！”

　　《江南时报》 (2004年12月02日 第二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