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是人类（齐人异乡）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3日03:58 人民网-江南时报

　　刘齐

　　店名没有勇气细看也用不着细看门口橱窗里的内容足以说明这是一个特殊的去处。你管它叫性商店也行叫成人商店也行甚至叫保健用品商店也没人拦你。

　　店里人来人往比街上热闹多了。店堂中间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录像带录像带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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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佳丽如云樱唇如霞媚眼如电服饰如星聊胜于无的晨星。我在晨星间镇静自若地行走。

　　柜台内外陈列着一堆堆、一丛丛人类关键部件的代用品各种肤色各种型号应有尽有无分尊卑不辨妍媸维妙维肖以假乱真。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代用品。我不是总爱惊叹的人，但我还是惊叹了：人类真是人类

　　我知道这是一句费话，但我仍觉得这句费话很有力量。

　　人类只有人类才什么都敢比试一番。

　　我思路一顺进而推断人类决不会满足于已有的成就必然会向着新的、更高的目标继续登攀。现在就能仿造关键部件就如此了不得将来更现代化了一定能把与这些关键部件配套成龙的人体全部零件研制成功组装成功试车成功或者化合成功移植成功培育成功反正总能成功。然后输进有史以来东方西方各招各式林林总总的全套程序批量生产推向市场按需供应。开始阶段估计会有一定阻力。这毫不奇怪任何新生事物刚出现时都会有阻力的没有阻力反倒奇怪了。可以先搞试点典型引路骨干带头试用试尝逐步推广相信广大顾客会很快喜爱上这种商品的。顾客把商品买回家只要一按电钮商品就能提供优质服务。甚至无须按电钮用声光即可遥控。只要暧昧地嘟囔一句或者抛过去一个鼓励性的眼神她或他或它就会相应献上各种特定的表情、声音、动作、气味以及温度什么的准保比真人还真人。

　　站在柜台旁边我特想亲自摸一下那些代用品看看手感如何触觉是否匹配视觉。不料踌躇良久竟不敢动身体非常紧张直觉得气有点儿供不上喘。登山队的高山反应可能都没这么强烈。如果谁想阻挠登山怕工业文明把山顶污染了与其呼吁一通没人理不如在半山腰开一家性商店。

　　店堂左侧有个偏厅里边是一个个电话亭似的小房间不断传出令人没法儿往神圣方面猜想的声音。

　　我蠢蠢欲动又没动于是极其憎恶自己的懦弱与彷徨。你怕什么﹖怕你就别进来进来你就别怕大大方方理直气壮想看什么看什么想摸什么摸什么别跟贼似的。贼还有个贼胆儿呢。贼是偷东西你是……看看资本主义究竟腐朽到了什么程度。

　　“哈罗”店员和我打招呼问我要什么神态之平和仿佛只是在兜售针头线脑手纸香皂。我欲言又止口若衔梅。

　　一个秃顶汉子从偏厅那边过来兑换硬币。店员对我说声抱歉转身给汉子拿钱。

　　秃顶汉子满面红光高大魁梧。与我相视时目光中很有几丝同志或圈里人心照不宣的意味。

　　“那边是……”我吐出几个颤音。

　　汉子的目光转为理解与同情非常和蔼地告诉我小房间里都是些投币电视机投一个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可以看几分钟不断投不断看有十几个频道可供选择方便痛快之极。说完捧一把钱回偏厅临走对我说“好好享受”

　　通常老美在餐厅，在剧场，在风景区，在一切文雅可人的场合总爱说这句话，百分之百的好意思。于是我习惯性地表示感谢。这时突然见一中国熟人进了店，我马上转身躲在暗处。熟人像我刚进来时一样镇定自若，目不暇接，见物不见人，于是我一溜烟儿钻出了大门。

　　《江南时报》 (2004年12月03日第二十二版)